範方心眼活絡一些,他查看了一下死屍後來到王弋身邊稟報:“主公,差不多有三千人,都是匈奴人。”


    “匈奴嗎……”王弋搖頭苦笑,心道關老二啊關老二,瞅你幹得這點破事兒吧,最後還是需要他來買單。


    “走吧。”王弋吩咐範方:“將將士們的遺體收殮好,找個城先住下。”


    “主公……要不要先派斥候去探一探?”


    “用不著。你當這些人有多厲害?要是真厲害,他們就去攻城掠地了。”


    “喏。”範方大應一聲,催促隊伍加快速度。


    一行人找了一個小城湊合了一晚,第二天便又踏上了前往遼隊的路。


    不出王弋所料,接下來的路途果然沒有出任何意外,他們在第三天的夜晚便來到了薊縣,在這裏王弋不僅看到了田豐,還見到了趙雲。


    “元皓,你為什麽在這裏?還有子龍……”王弋有些奇怪,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田豐行了一禮解釋:“主公,此次出行危險重重,臣希望您能帶上子龍將軍,讓他護衛您的安全。”


    “你猜到了什麽?”


    “主公,我猜到了一場家族悲劇,一場世之變革。”田豐是真的敢說,看向王弋的眼神毫無懼色,坦然說道:“臣請求主公妥善處理。”


    “田元皓,諍臣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但是世間不能沒有諍臣,別人不做,那臣便做。”


    “為何不是你不做總有人會做?”


    “主公,您也可以不做。”


    “哈哈哈……”王弋不禁莞爾,笑道:“都說田豐你的話能把活人給氣死,把死人氣活。這不是也很會說話嗎?”


    “臣並沒有誇大其詞。”


    “行吧。那子龍又是怎麽迴事?”


    “臣擔心路上會有危險,便前去請子龍將軍前來護衛主公。隻是沒想到主公會來得如此之快,我等差點兒就錯過了。”


    “我不是有典韋嗎?”


    “主公,典韋統領過於直率了。”田豐忽然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有些時候需要懂得變通。”


    好家夥!


    王弋心中暗歎,這文人哪有好人啊。趙雲是田豐請來的武力擔當嗎?是背鍋俠啊。


    要是王弋真的下不去手,為了王弋的名聲著想,就隻能委屈趙雲動手了。


    對此王弋不置可否,坐觀其變吧。王斌要是真的太出格了,那他也不會手軟。黑鍋無所謂誰來背,反正最後總會有人將其甩在他的頭上。


    “你們失算了啊。”王弋帶著調侃的語氣笑言:“危險我已經經曆過了啊。”


    田豐臉色一遍,大驚失色道:“主公遭遇了行刺?”


    “是啊……行刺……沒想到這個詞有一天也能用到我身上。”王弋的神色有些莫名,像是對未來的茫然,又像是對自己的肯定。


    田豐想要說什麽,卻被王弋抬手製止。他拉下了臉色,沉聲說道:“元皓,你迴鄴城,將那些穢物給我清理幹淨。”


    “喏。”


    “行了,就這樣吧。”王弋擺擺手歎息:“今日到此為止,不要因為我搞得滿城風雨。諸位,我奔波了數日,今晚就饒了我吧?”


    田疇等人聞言會心一笑,紛紛行禮告退。不過田疇還是給王弋留下了一個任務,他將薊縣那些老卒現狀的奏章留給了王弋,希望王弋能夠有個決斷。


    看完奏章之後王弋有些感慨,看來他也有了忠實的擁躉。隻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像大漢一樣養出那種狂熱的士,這迴那些世家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太失望了。


    不過對於這些老卒王弋倒是有個不是安排的安排,張遼帶迴來了一個殘疾人,以這位殘疾人曆史上的戰績,應該會有辦法的。


    一夜無話,第二日王弋帶著趙雲再次出發。三天之後,他終於來到了自己的封地——遼隊。


    王弋已經很久沒有迴來過了,遼隊高大的城牆讓他有些錯愕。猶記得當初第一次來這裏時破敗的樣子,現在這幅景象並沒有讓他感到愉悅。


    欣欣向榮之下那些腐朽破敗的殘骸王弋永遠無法忘記,極盛極衰互相轉換不過是須臾之間罷了,現在還沒到他開心的時候。


    責任或許就在這種不經意間被抗在了肩頭,而這種不經意間的決定往往卻是能夠堅持最久的……


    王弋沒有大張旗鼓的進城,帶著趙雲經過偽裝秘密來到了父親的家中。


    敲開院門,開門的是王端。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王端似乎又迴到了數年之前邯鄲城外的田間,錯愕、不解以及驚慌。


    王端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青年,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然而他看到王弋的第一句話依舊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麽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王弋古怪一笑,順手將老父親的書信遞了過去。


    王端有些莫名其妙,結果信後邊看邊說:“我什麽時候讓你來了?你那麽忙,還過來幹什麽?放心,我會將爹照顧好……你快走!千萬不能讓人看見!”


    這封信王端越看越心驚,最後幹脆直接讓王弋離開。沒辦法不心驚,因為王端很清楚王斌根本就沒有生病,這都是讓王弋迴來的借口。


    兄長或許不是家中最聰明的人,但絕對是最懂事的那個。他很清楚自己的弟弟和父親之間的矛盾,長久不聯係的兩個人忽然產生交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王弋再一次拒絕了王端,就像當年在破廟中那樣。他直直走進小院兒低聲說:“躲是躲不過去的,總要麵對。”


    “你要幹什麽?”


    “我又沒帶兵來,你怕什麽?”


    “你還敢帶兵來?”


    “我不該嗎?”


    “你迴家帶什麽兵?”


    “家……”王弋體會著這個熟悉而又遙遠的詞匯,淡淡說道:“這可不是家……”


    “什麽意思?”


    “吵什麽!”王斌忽然出現在二人麵前,當他看到王弋的時候明顯一愣,隨後便示意王弋:“進內室說話。”


    趙雲跟著王弋走進了內室,王斌見狀嘲諷道:“怎麽?我一個老頭子你也怕嗎?”


    “怕呀……”王弋席地而坐,看向王斌的眼神滿是複雜,說話的語氣和王斌一模一樣:“老頭子想要殺我,我哪敢不怕啊。”


    “你在說什麽?誰要殺你?”


    “何必假惺惺?你算得那麽準的,放眼整個天下都找不出一手之數,巧的是他們都不是我的敵人,隻有你是。”


    王弋沒有留絲毫情麵,直接將事情攤開了。


    王斌怔怔的看著王弋,良久後才問道:“你究竟是誰?”


    “哼。我是神仙、鬼怪、妖孽,你喜歡哪一個?”


    “我的孩子我清楚,你絕不是……”


    “你清楚個屁!”王弋一下子從地上翻起來,麵上露出濃濃的厭惡之色,口中的話更是無情:“王端,我的兄長。你教了他什麽?要我說說嗎?


    你教他識字,卻從不教他讀書。以你的才學,寫下幾本書讓他讀一讀沒什麽問題吧?可是你偏不!


    兄長學習的途徑是什麽?哈哈哈哈……是信,你讓他卻給那些無知的百姓念信!


    百姓的信中能寫些什麽?無非就是家長裏短雞毛蒜皮而已,你是生怕他懂得道理啊。還記得嗎?當初兄長想要看看你櫃子裏的書,你差點把他打死。


    但是你又擔心自己沒人養老,後來開始讓他讀一些感念父母恩情的信。這些事都是你做得吧?”


    “總好過像你一樣,成為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無恥之徒。”


    “忠孝仁義?我都能發現門外盯梢之人,你會不能?這就是你的忠孝仁義?


    祖父窮困潦倒,你卻外出遊學,也算是孝?


    姑姑被人逼迫,你卻不管不顧,也算是仁?


    友人多次挽留,你卻割袍斷義,也算是義?


    勾結匈奴外族,殘害中原百姓,你也有忠!”


    “放肆!”王斌不允許有人質疑他的忠誠,指著王弋大罵:“還不是為了對付你這個孽障,若你願意交出權力,和為父頤養天年,那便是一段佳話!”


    王弋沒有因為王斌想要讓他交出權力而感到可笑,他忽然覺得有些悲哀。王斌這樣的人一心為了大漢願意奉獻一切,可消息閉塞無法得知天下消息,隻能被人利用牽著鼻子走。


    “交出權力?交給誰?劉辨嗎?”


    “放肆!你……”


    “閉嘴!我告訴你,你就是個蠢貨,一無所知的蠢貨!劉辨前幾日剛剛才奪迴一部分屬於自己的權力,僅僅是一部分而已。我將權力交給誰?交給欺騙了你的野心家嗎?對了,你也不在乎被人騙了,反正也已經被騙過一迴。都說崽賣爺田不心疼,你賣了自己兒子的東西,換迴了多少忠誠?”


    “你……你……你究竟是什麽人?我兒子絕不會向你這般奸詐!你這惡賊就是想要利用我王家行那謀逆之舉,人人得而誅之!”


    “誰告訴你的這些?是不是我失蹤了好幾年在別人的攛掇下讓你聯想到了很多?其實你不用聯想,也不用覺得自己兒子有多善良。你要謝謝那些探子,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殺了你!”


    “你……你竟然敢弑父?”


    “弑父?弑父才哪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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