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盧植下朝迴府得知王弋被騫碩帶走之後勃然大怒,他早上剛下定決心和這幫宦官聯手,結果還沒下朝他的弟子就被抓走了。


    盧植非常生氣,大罵那些宦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但弟子還是要救的,他準備和幾個友人聯名上書,參蹇碩一本。


    一是為了將自己弟子撈出來,二則是讓劉宏注意到王弋這個名字。


    是的,盧植需要劉宏注意到王弋,袁家的布局讓他恐懼,所以反擊也要從布局開始。


    其實就連盧植自己都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站在袁家對立麵的。以前他雖不是袁氏門生,但也是故舊。僅僅過了一晚,盧植就已經以扳倒袁家為己任了……


    另一邊。


    曹操急急忙忙來到袁紹在洛陽的府邸,袁紹府邸前熱鬧的情況用車水馬龍都不足以形容了。


    為了見姿容甚偉、折節下士的袁本初一麵,車隊從門口排到了三條街以外。


    無數或敬仰者、或投機者、或攀附者排著長隊,心中打著自己小算盤,等待袁紹空閑的時候和他們聊兩句。


    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因為袁家的聲望高。恰恰相反,這是袁紹在給自己刷聲望。


    袁紹當過濮陽令,後來因為母親去世,又補服父喪,辭官足足服了六年喪。


    服喪完畢之後這家夥沒有接受朝廷征辟,反而跑來了洛陽隱居。


    隱居是個好手段,洛陽是大漢的權力中樞,政治中心,袁紹跑到這裏來“隱居”。要知道,袁紹可是出自汝南袁氏,汝南在豫州,離洛陽少說也有上千裏路。


    袁紹因為家世出眾,卻願意結交江湖俠士、草莽英雄,所以很多人都想見他一麵。


    袁紹因為這些人也很頭疼,甚至設置了接見門檻,非海內知名不得見。


    不過顯然曹操是不需要理會這個門檻的,兩人幼時便是好友,袁紹家的大門他自然說進就進。


    門房一見曹操前來也不阻攔,小跑著告知袁紹去了。


    袁紹正和幾個門客說著什麽,聽到通報趕忙起身迎了出去。


    曹操一見袁紹也不廢話,拉著他就走。


    “孟德,孟德!你要帶我去做什麽啊?”袁紹有些奇怪,拉住了曹操。


    曹操急聲說道:“趕緊走,去幫我救一個人。”


    “孟德,我說了,他得罪的是十常侍,我拿那些人也沒辦法,我救不了所有人。”袁紹一口拒絕,麵上甚至帶著些委屈。


    “袁本初!”


    曹操怒了:“我手下是個小吏,不值得你救,好!但這次是個士子你總要救了吧?他可是盧尚書的弟子!”


    “唉……”


    袁紹歎了口氣:“你要是真要想救,我隻能帶你去見公路。我現在隻是一白身,能有什麽作為?”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現在一點兒義氣都沒有了嗎?”曹操指著袁紹,有些失望。


    袁紹也有些生氣了,對曹操說道:“這怎麽沒有義氣?叔父乃是三公,我去找他出手不也是一樣的嗎?義氣有什麽用?想救人要有能力!”


    “哼!”曹操轉身就走,他現在對這個幼時夥伴太失望了,完全沒了當年那種氣量。


    袁紹看著曹操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真的不想救王弋嗎?


    當然不是,袁紹不僅要救,還要大張旗鼓的救。


    盧植雖然是馬融的弟子,但還沒有旗幟鮮明的站在袁氏這一邊,這是一個機會。


    想到這裏,袁紹迴到房內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仆從,讓他去送到叔父袁隗府上。


    再說曹操,憋了一肚子氣的曹操弄了點錢來到洛陽獄門口,打算打點一番進去看看。


    然而這次賄賂沒有成功,守門的禁軍沒要錢,反而把曹操給扣住了。


    原因很簡單,蹇碩還在裏麵,正在和王弋說話。


    洛陽獄真的不是個好地方,髒亂差到了極點,氣味比之汙水溝還要濃上幾分。


    蹇碩讓人給王弋收拾了一間單獨的牢房,準備拿幾床被褥過來,卻被王弋拒絕了,讓他弄些幹草就行。


    王弋和蹇碩非常詳細的講了昨晚發生的事情,甚至還讓禁軍還原了刺殺的場景,並讓蹇碩詳細記錄下來。


    最後王弋對蹇碩說道:“盧師知道我被抓,必定會彈劾你。你將這份口供交給陛下,隻需這般如此……記住,隻有陛下是你最大的依仗,活命的資本。”


    “是,先生。”


    蹇碩點頭答應,並叫來了一個人跟王弋介紹:“先生,他是我的幹兒子,叫蹇豐。有什麽需要您吩咐他就行。”


    王弋表示明白,蹇碩也不再廢話,他得趕緊迴宮匯報這件事。


    蹇碩深知劉宏是個什麽尿性,搞不好自己可能就沒了。


    就在這時看門的禁軍來報,曹操希望來探望王弋。


    蹇碩看向王弋,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王弋想了想,便讓禁軍帶曹操進來,並且示意蹇碩趕緊走,兩人不要遇見。


    很快曹操便來到監牢前,看到王弋沒受什麽刑罰頓時鬆了口氣。


    “孟德兄,你這消息有些靈通啊。我剛被抓進來,你就知道了?”王弋一邊說,一邊推開了牢門示意曹操進來。


    曹操見狀傻眼了,指著牢門結結巴巴:“這……這……”


    王弋見狀笑道:“蹇碩不過是想撈點功勞,提前將這些消息告訴陛下,我也很配合,所以他就沒有為難我。你也知道我挺有錢的吧,哈哈……”


    曹操當然知道王弋有錢,那日他見到王弋馬車的車轍印極深,馬匹拉動都有些費力,就知道裏麵裝的一定是貴重之物,看來王弋是賄賂了蹇碩才有了這樣的待遇。


    於是曹操有些無奈的說:“虧我還擔心你,去找了袁本初想要把你撈出來。”


    “你找了誰!”王弋一聽這個名字腦子嗡的一聲,袁紹要摻合進來了?


    “袁紹,袁本初啊。”


    曹操見王弋這幅神色有些詫異,以為王弋覺得他花費了巨大的代價,便笑著說:“王弋老弟無需擔心,我和本初從小便是夥伴,不需要花費什麽。隻是現在本初……唉……”


    王弋麵色極為複雜,他是怕花費代價嗎?他是不想和袁紹扯上關係。


    這一刻王弋真的絕望了,如果讓袁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他隻會被袁氏囚禁起來,利用完之後無情拋棄。


    史書上對他也隻會一筆帶過,隻會寫王美人的族人挑起了漢末奪嫡的戲碼,最後被人識破,結局就是棄屍於菜市口,牽連者無數,遭世人唾棄。


    王弋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曹操:“孟德兄,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底細了?”


    “什麽?”


    曹操還在感慨物是人非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的說:“什麽底細?不就是盧尚書的弟子嗎?”


    噗通。


    王弋跌坐在幹草堆上,大口喘著粗氣。


    還好,還好。萬幸,萬幸。


    王弋的表現讓曹操更狐疑了,沉聲問道:“王弋老弟,你究竟是什麽身份?難道是待罪之身?”


    人一旦有了好奇心就喜歡刨根問底,曹操也不例外,他更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才能讓王弋怕成這樣。


    王弋盯著曹操看了良久,腦海中飛速運轉,迴想著前世對曹操的各種評價和政治立場。


    最終王弋緩緩說道:“我不是待罪之身,我是外戚。我來洛陽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為我姑姑守孝。”


    曹操的好奇心得到滿足瞬間覺得索然無味,嘴裏揶揄:“我還以為是什麽,外戚多了,丟塊磚頭都能砸死幾個,王弋老弟你慌什麽?”


    慌什麽?王弋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的姑姑是王美人,她誕下了皇子協,你說我慌什麽!”


    看著王弋咬牙切齒的表情曹操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雙眼差點瞪出來。


    王弋準備嚇唬嚇唬曹操:“我不害怕何氏,也不擔心罵名。但是,孟德兄你身在局中,看不出袁家想要幹什麽嗎?”


    曹操有些好笑的說:“袁家想要幹什麽?他家四世三公位極人臣,門生舊故遍天下,能幹……”


    說著說著曹操說不下去了,袁家都已經有這等榮耀了,還這麽拚命,究竟想要幹什麽?


    曹操不敢想,他心裏的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在這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有這種想法都是大逆不道。


    然而一旦有了猜疑,信任便蕩然無存。


    曹操越是不願思考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就越像野草一般在他心頭瘋狂滋生。


    曹操現在雖然官兒不大,但政治這項天賦天生就是點滿的,光靠技能被動就足以讓他明白這裏麵的門道了。


    所以曹操現在看向王弋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是想將王弋撈出來的,但現在很可能直接將王弋給弄死。


    王弋見狀苦笑:“孟德兄,你可是將我給害死了啊……”


    “我……我……相信……本初,不會……不會……”


    曹操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最後一咬牙說道:“王弋老弟,你跑吧,我給你頂罪如何?”


    這迴輪到王弋笑了,他的眼神中滿是戲虐:“跑?能往哪裏跑?你也說了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說句不好聽的話,陛下想要抓誰可能很難,袁氏想要找一個人不要太容易了。”


    “唉……”


    曹操滿臉懊惱,嘴裏嘟囔:“都怪我,都怪我啊!”


    王弋見氣氛差不多了,示意曹操稍安勿躁:“而且我也不會跑,我說了要為姑姑守孝就一定要為她守孝。況且袁家不是還沒知道我的身份嗎?”


    曹操卻不同意王弋的想法:“這不是辦法,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袁家沒有查清你底細這件事上,守孝難道比你的命還重要?”


    “對,比命還重要!這就是我來洛陽的目的。”王弋點點頭,迴答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曹操聞言為之動容!天下早已禮樂崩壞,即便大漢注重孝道,依舊有很多父子反目、兄弟鬩牆的戲碼,難得王弋居然為了自己姑姑這般拚命。


    “我的身份不是不能暴露,但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王弋盯著曹操,目光中滿是懇切:“孟德兄,昨日盧師府中發生刺殺,袁中尉來調查,我向他推薦了你,讓你隨同一起調查,借口是私下為盧師報仇。那個活下來的刺客我知道,名叫唐周,是張角的弟子。天下大亂已經無可更改,而我能不能活下來的就要看是天下大亂在前,還是袁氏先調查到我身份在前了。孟德兄,我之性命在於你手,望孟德兄保我一命。”


    曹操有些為難,他是真的很為難,一麵是效忠的古老帝國,一麵是因為自己很可能枉死的朋友。


    曹操很清楚裏麵的門道,一旦天下大亂,盧植必會出征,到時候王弋隨軍同行,袁家也沒有辦法。


    但這個刺客很重要,審訊時間拖的越長,他們知道的事情就越多,大漢說不定可以不經曆這場災難,即便叛亂發生,也可以將威脅降到最低程度。


    王弋決定加上一把火:“孟德兄,還記得我要送你一場造化嗎?那個唐周就是關鍵。”


    “你道我是貪圖富貴之人?”曹操聞言明顯有些不悅。


    王弋卻苦笑:“你不是也得是,不然我就死定了。到時候就不止是天下大亂這麽簡單了。你想一想,一旦我的身份被利用,袁家的謀劃得逞,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這還用想嗎?袁家是天下士人的領袖,袁隗又娶了馬融的女兒,輿論上就站在了製高點,想要篡權奪位不會有任何阻攔。


    但是這個阻攔僅限於洛陽,天下間是有一批人不在乎士人的影響和輿論的壓製的,這些人就是武將。


    各地忠於大漢的軍事領袖會起兵勤王,誅殺逆賊。到時候天下又是一場大亂。


    大漢已經很孱弱了,經不起這種連番的動蕩。


    曹操沉吟良久,最終說道:“王弋,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這個天下。”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我也不想你為了誰。”


    王弋擺擺手說:“我的想法很簡單,服完喪之後我就會迴老家種田,不再參與這些。隻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還能有命服喪。”


    曹操看了王弋一眼,沒有接話,轉身離去。他還需要去找中尉袁滂,要盡快查出來那些太平道想要在洛陽做什麽,逼他們提前造反。


    曹操其實不是很相信王弋的話,主要是王弋實在是太小了,才十六歲而已。而且王弋的眼神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幹淨到讓人看不出任何雜念。


    望著曹操離去的背影王弋笑了,反袁陣營再添一名猛將,這樣會讓局勢更亂。


    亂點好啊,隻有在混亂中王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他覺得洛陽還不夠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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