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上我來的那天,我到這個鎮子裏已經有將近三天了。除掉首日,這位縣令離開治所已經有兩日了,如果說他明天要是迴來了,這兩日的離開還可以用理由掩蓋過去……”郝長青盤算著當前的狀況。


    “你覺得他能去哪兒呢?”付如絲又有其他的疑惑,“如果說限製人口流動隻是為了保證這附近的兵力調配不被人發現……三天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事物,他這兩天為什麽要離開?而且當時在城門的時候,還有一個被稱之為司馬的人。這種稱唿,一般是更高一級的府衙裏才會有的人吧?”


    兩人沉默良久,似乎二人都想到了同一個答案。


    “是因為你來了。”


    “是因為我來了。”


    兩人果然異口同聲說出了同一個答案。


    “看來你當時在門口的那一些說辭,他們沒信啊。”付如絲想了想,脫口而出。


    “是個謹慎的人,也不論他們是否懷疑淑夫人的身份,但他們肯定是對我的身份還是忌憚的。”郝長青也點頭認可。


    “如果真是這樣……沒想到啊,你小子這尊大佛一時半會兒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雖然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但付如絲還是借機用調侃的語氣嚐試緩和當下凝重的氣氛。


    無奈搖頭,“師姐你就別調侃我了,”郝長青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埋怨,接過話茬,“要真是這樣,我可得把京城那套紈絝子弟的勁兒拿出來,才能打消他的想法了。”


    “你這幾天在這客棧住著,又是要東又是要西,又大鬧縣衙的,還不夠紈絝子弟嗎?”付如絲覺得好笑。


    “不夠不夠,在他們一般人眼裏看來京城的紈絝子弟至少要常逛煙花柳巷,懷裏報倆,喝的爛醉如泥的才算完。”


    “煙花柳巷?”


    “唉,我隻是舉個例子啊,可別多想,”郝長青立刻澄清,“我說的是京城常見的紈絝子弟……”


    “哎呀,跟你逛妓院也逛了好久了,你當我不知道你,”付如絲也立刻收住話頭,安撫對方,“行了,咱也不互相調侃了,下一步怎麽辦?”


    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但突然感覺到周邊的氛圍氣場不太對。突然而來的錯覺,付如絲猛的看向門邊。


    “怎麽?”郝長青自然能看到付如絲的怪異舉動。


    “公子這兩天我們夫人身體好了不少……”


    “哦,那讓表姐好好休息……”


    付如絲起身悄悄走到門邊,同時示意郝長青師弟,再多說幾句話。


    借著兩人談話的遮掩,付如絲猛的拉開房門,不出意外的在門口看到了身著這家客棧服飾的店小二,他手裏還端著一個空盤子,一看就不像是要來給這屋裏送東西的樣子。


    這下子大門猛的打開,屋內屋外竟是一片沉默。


    “哎呀,兩位客官,小的……小的想問問兩位要不要吃點什麽宵夜,喜歡吃什麽?咱們小店去給您做,實在不行上街給您買,哎呀……”


    當下這種狀況,結合兩人的身份,付如絲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側身看向明麵上自己的主子。


    郝長青倒是立刻明白,果然擺出一副紈絝子弟的架子。


    “唉,我說你們天天是看犯人呢?白天上街管著我,我就當你們伺候我,我樂意享受,都大晚上了,我表姐的丫鬟來跟我說表姐的狀況啊,怎麽惹著你們了,非得偷聽?”


    對,就是這樣,稍微的耍一耍,當個大爺。付如絲將師弟的話語聽在耳朵裏,尤其是說這番話的時候,師弟把聲調都抬高了不少,呈現出一種莫名的氛圍。


    “哎喲,客官,您可是錯怪我們了!小店兒,不過是一茅屋草舍,客棧裏麵也沒什麽樂子,之前幾天咱客棧樓下還有個說書的,這兩天他也不在,這不是害怕客人您住的不安心嗎?”


    這個理由倒還算是正當,兩人都等著,聽對方繼續。


    “剛才小二我眼拙,沒認出這位姑娘,還當是有什麽不知道哪兒來的窯姐來跑到這裏來呢,怕打擾的客人您……”


    “喂,你瞎說什麽呢!”聽見對方什麽話都出來了,郝長青立刻製止,“這是我表姐身邊的丫鬟,是好人家的女兒。”


    “哎喲,您瞧我這張臭嘴,這不是不小心得罪這位姐姐了嗎?”這位小二倒也快速的迴複,遮掩住自己剛才失言的情況。


    “行了,你退下吧,我不知道你後麵是誰,誰讓你非得來盯著我的,麻煩你給後麵人轉告一聲……”原本還坐在桌前這下郝長青站起身來,朝門邊走去。


    郝長青比這個小二大約高出半頭左右,而這這位小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弓著身子,把兩人的身高差又拉的更大了。


    郝長青俯視這位小二,“告訴你後麵的人,我讓你們像是當犯人一樣監視著,是覺得你們客棧的小二也不容易,原先我就說了不用招待我,是你背後的那位非得上趕著……”


    郝長青語氣冷靜沉著,甚至還帶有了一定的威壓感。付如絲一瞬間從師弟身上看出了一種鎮定、冷靜的氣場,似乎跟童年時期帶著自己逃命的付家爹爹付川穀有點相似。


    “我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你們跟著查……但也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偷聽我的隱私……”


    郝長青話並沒說完,語氣又更沉重了。


    “配合不代表你們可以蹬鼻子上臉,留點餘地,互相好辦。你走吧,不用準備什麽宵夜,已經氣飽了。”


    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郝長青話一說完立刻就迴到了屋內繼續坐著,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客棧小二碰一鼻子灰,也實在不好接著留在此地,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關上門後,付如絲又仔細聽了一會兒,“嗯,這下應該沒什麽人了。”


    郝長青也不再裝成兇神惡煞的樣子,站起身來轉身走到付如絲身邊,“你怎麽知道剛才門後有人呢?”


    “這我要聽不出來,這麽多年武是白練了。不等有人害我,郭師傅那邊非得先打我一頓不可。”


    郝長青點點頭,兩人返迴到屋內的桌邊坐下。二人還是十分警惕,聲音壓得更低了。


    “這小二的行為雖然顯得過分,但也確實給咱們證明了,無論是誰來安排的小二盯著你的行程,他一定是怕你的,就算不是怕你也是要控製你。”


    “我這邊情況都是這樣,那位淑夫人身邊如何呢?”


    “放心,沒事兒,那個房子和旁邊恆大哥的府看似是獨立的兩個院子,但其實內部有門聯通。我們那邊因為畢竟是私人場地,不好直接進來搜查,所以門口巡邏的不少,但沒有像盯你這樣盯得這麽緊的。”


    “行吧,今日也算是有個方向,明天我就接著鬧。我倒要看看,這位縣令什麽時候迴來,他迴來了又會說什麽。”


    ————


    另一邊在恆大哥自己的院子裏。


    季恆此人,大約十年前左右的時候,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大穀鎮定居。


    恆大哥姓季,按道理來講隻是一個普通的幸事,但如果真的了解就會知道,他是那個名震全國的詩書世家季府的子弟。


    書香世家大多教書育人,投身官場的弟子並不是特別多,算得上號的,就是京城裏那位季大學士——季巍傲。


    季家雖然詩書傳家,但卻沒有幾個人在所謂的國家關鍵領域上掌控權力,既有名氣但又低調。


    季恆來到大穀鎮,所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教書育人,錢多了後,又開了個書鋪。


    大古鎮建立在官道的附近,來往的客商多,讀書人進京趕考而已,在這個陣子裏隻是偶爾停留,不會在此築巢。


    季恆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古鎮南邊的學術風氣。普通老百姓自然也都敬重讀書人,所以當繼恆去問他們狀況如何的時候,碰到老百姓也都實言相許告。


    這一天的調查結束,雖然沒有什麽更深層的收獲,但調查結果也足以分析一陣了。


    “大哥你說這到底怎麽了?”遊醫小哥李仁焦急詢問。


    “仁弟,大哥說了不要著急,明天我去街麵上,你跟我一起你就知道了。”


    “這不是擔心在這裏待的久了露出破綻嘛?”


    “放心,不會更糟了。”


    “這街麵上到底是什麽狀況?原先我還以為是咱們定的起義提前發生了,”李仁將聲音壓得很低,“結果大哥你說不是,如果不是咱們定的,那是不是代表……這背後搞事的,跟我們目的一樣的?”


    兩人之前幾天就分析出了一個結論。雖然二人也沒有更多的消息,但二人根據界麵上緊張的狀況,已經有猜測出,很有可能是這附近縣市的長官,有一些特殊動作。其中最嚴重的就是直接向朝廷舉起叛旗。


    “去年過年的時候,燕北省府那邊的刺史大人曾經邀請我去省城那邊吃酒,”幾天前,恆大哥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了仁弟,“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在燕北的這幾個省裏的行政長官大多都是胸懷大誌、但卻沒能實現理想的人,他們這些人必定會鬧出些事端。”


    “大哥你的意思是當下的封城就是他們要起義?我們要不要跟他們聯絡聯絡?”李仁憂心。


    “不,千萬不要,”恆大哥搖頭,“咱們家準備的事情,都是北邊老哥統一準備,他們那邊沒有準備好,咱們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請你別忘了現在城封著,也沒人給咱們下命令。”


    “若這是個機會?”李仁拋出自己的憂慮。


    恆大哥慎重搖頭,按下了自家兄弟蠢蠢欲動的心。


    “事發突然,又沒有任何準備,如果說這真是個機會……為了全族的安全,寧可放過也不能暴露。”


    其後季恆又補了一句,“隻有這一兩個縣,能成什麽事兒啊?真舉兵,隻有普通人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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