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穀鎮,有喧囂,也有些許燥熱,城中有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岸邊乘涼的人不少。


    付如絲和郝長青兩人閑庭信步,行至河邊,隨便找了一片草叢坐下。


    “這邊環境真好,也不像京城一樣,到處點著燈,黑是黑了些,好在今日稍有些月光,不算特別昏暗。”付如絲感慨。


    “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點兒後怕,你就這樣衝過來了,真不怕危險,既然你都知道北邊不太平,非要過來幹嘛。”


    “這不是擔心你嗎?”郝長青小聲嘀咕,“你之前要走也不跟我詳細說說,就算是要保密,好歹也道個別呀,萬一又……”


    又像小時候那樣,隻是一天的功夫,就找不到你了。


    最後的話語還是沒說出口。郝長青忍了又忍,想想還是放棄了。這些事情倒是沒有什麽必要讓你知道。


    “來就來了,我倒是也很開心,你能告訴我這些,畢竟這種事情還是機密,要是不知道,稀裏糊塗的混過去倒也沒什麽,知道了更有方法應對。畢竟打仗這種事情,說白了誰也不想,不過這一路上能夠看到的……”


    付如絲莫名想起了之前收拾掉的那個劉大人。貪婪好色,那麽大年紀人了還不忘尋花問柳,仗著自己少有權利就欺壓良善,把好多普通的農民都害死了。這一路上走來雖然沒見到這種仗勢欺人的人,但這一路上滿眼都是雨後蕭條,如果他們不及時收割,這一年的收成幾乎白費了,怎一個慘字了得。


    “如果你說的燕北那邊真的反叛了,還是當地的官員帶頭反叛,他會是因為什麽呢?”付如絲輕聲詢問。


    “我猜測應該還是收成不好導致的吧。”郝長青離開京城前聽見的二哥的分析,也一股腦的告訴了付如絲。


    “倒是不意外,”付如絲心裏嘲笑了一番,果然這個狗皇帝治理不好國家,畢竟皇位都是偷來的,幹了十幾年,什麽事兒也沒幹好,“那這一次,最終該怎麽收拾這爛攤子呢……”


    “師姐,你對這聖上似乎有些怨言……這是可以問的嗎?”


    大概能夠猜測一些,之前要找蒲家大姐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估計如絲在付家的時候,有調查過自己家裏家破人亡的狀況,大姐的事情應該也是調查得來的,再加上之前在春祭的時候,見到那個叫雷戰的將軍,她滿眼都是仇恨的樣子,那麽綜合一下,她會怨恨聖上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不怕你說給別人聽,我確實怨恨他。”付如絲仔細想了想,自己個人的一些情緒還是可以宣之於口的。


    “其實師弟你真的太小瞧我了,之前幾年我還跟師傅們走過鏢,當然我是個姑娘,我保護的大多都是富貴人家的後院內宅女子,也跟今日的狀況差不多……這幫人各有各的壞,但其中最煩人的就是,仗著自己的丈夫或者是家人是朝政中人,要拿皇權壓我們呢。那些路上兇險的狀況各不相同,幾乎每一次都比今天還要危險,當然危險不怕什麽,主要還是心累。”


    “……對不起。”郝長青沉默半天,隻有這三個字說出口,沒想到你就在京城,若我早一點……也不一定能找到吧。


    “你道什麽歉呀,又不是你欺負人,”付如絲趕緊安慰郝長青,“你很好,很關心我,啊,還有還有,你的母親也很好,一點也沒什麽架子,比我之前見過的那些仗勢欺人的人好多了,而且你為我而來這一路上,肯定也很辛苦……謝謝你了。”


    這個話題確實也不好再聊下去了,兩人在河邊又閑坐了一會兒。這次兩人算是徹底的交換了目前已知的信息,該說的基本上都說了。


    “恆大哥,本名季恆,我知道了,明日去縣令那邊的時候,我也著看看。”


    ————


    接下來一連兩日發生的狀況都很奇怪。


    第一日:


    首先是恆大哥這邊,據他自己說他確實跟醫館的付大夫交流過,迴來之後傳達的情況大致與之前推測差不多,城外確實有很多突發狀況,導致運藥的商隊進不來,但是不是盜匪劫持導致目前物資運輸的狀況實在是不好判斷。


    “付大夫那邊說,他們醫館雖然還能撐上一段時間,但也不能持續太久,”恆大哥有些難辦,“咱們這周邊的商鋪我也都跟他們聊了聊,商品貨物包括日常用品儲備也都還差不多,一時半會兒咱們這個區域暫時是不會亂的。”


    “王縣令這段時間一直躲著不見人,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而對於郝長青那邊,“這個縣令真的挺奇怪的,客棧裏小二還是天天跟著我,恨不得我到哪裏就走到哪裏,我說想找縣令聊聊,無論是問附近巡邏的衙役還是問小二,他們都不知道。”


    “躲起來,不見人?”郝長青和付如絲再次見麵,“他這是為什麽呢?有什麽必要不見人呢?”


    “明天我接著找,說句實話,咱不能一直在這裏呆著,再往北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的,也隻有去了才行。”


    第二日。


    “咱們南城這邊我大概都跑了一圈,幾個地區的裏長也都在穩住他們當地的狀況,各家店鋪既然是我去問他們也願意跟我分享一些事情,基本上全城店鋪的儲備都差不多,能穩住幾天,但是還是要從城外運貨才行。”


    恆大哥下午的時候照常給大家帶來的消息,卻沒有太多的改變。


    “咱們在這一個城裏待的實在是太久了,待的越久越容易出現狀況……”馬叔憂慮的自然是任務是否能完成,“我們鏢隊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如此之久,實在是也有點對不起客人。”


    淑夫人和遊醫小哥李仁似乎不在意,“沒有關係的,費用和花銷您放心,我帶的錢還有,絕對足夠。”


    “是的,嫂子都這麽說了,您也別太介意,咱們這一路安全是最優先的,這路上狀況不佳,大家一路上也都看在眼裏,恆大哥必定是當地人,他比咱們更著急,而且咱們也沒有什麽可幫得上忙的,不添亂就是了。”李仁似乎是早就跟別人通過氣兒,他也是一臉淡定。


    這麽看似乎隻有鏢隊的幾個人過分緊張。


    付如絲照常是在晚間的時候去找郝長青。


    “我有些許發現,”郝長青臉上的表情還是開心的,“你也知道我之前在京城經常是以過於頑固,不務正業著稱。”


    “可是你本人也不是這樣的人呀,再說,這跟當下的大穀鎮有什麽關係呢?”付如絲不理解師弟為什麽提起這個。


    “別急,”郝長青笑了,同時又壓低聲音,“這兩天我發現他們對待我,可以說是我要什麽立刻就給,生怕滿足不了我,我就猜這個客棧應該是接了上麵的命令,務必要好好招待我。我就借了這個機會,讓小二帶我出門去逛,到了本地縣衙的地方,故意撒潑,說我非得要讓王縣令本人來陪我。”


    “然後呢,這樣鬧會不會有點太張揚?”付如絲雖然大概理解了他的想法,但人在外麵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若是惹惱了當地的人。


    “沒關係,該認慫的時候我會認慫的,這個分寸在京城也算練過,聖上我都麵見過,他們當地的小官兒,我還不怕什麽。”郝長青有點得意,“我接著說。我在縣衙門口稍微鬧了一下,縣裏的人一聽說我身份特殊,似乎他們也知道了,有我這麽一號人物,立刻上來陪笑臉什麽的。我就趁機詢問了王縣令的去向,他們隻說王縣令有要事出城了,我就沒再鬧。”


    “出城?他們有透露方向嗎?”


    “具體方向沒說,但是估計師姐你不知道,本朝有規定,一般要是沒有特殊情況是不允許離開治所的,就算要離開,也要同本地其他官員一同去。”


    郝長青如數家珍般,繼續說到,“他們嘴裏說的是縣令主動出去,而不是被上級要求離開,這不符合規製。而我鬧著要見縣令的時候,他們一臉擔憂但又不得不陪笑的樣子,想必是王縣令必定交代過他們,務必隱瞞行蹤才行。”


    “就是他沒鬼,也不用非得要東躲西藏隱瞞這麽多事兒吧。”付如絲幾乎可以肯定,這附近必定是有叛亂而且很有可能是幾個縣、鎮連著一起都參與進來了。封城不過是一借口,目的大概就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斷絕限定範圍內的人員流動。


    “限製人員流動封城到今天大約也有三天了……師弟問你個問題,三天足夠排兵布陣了吧?”付如絲輕輕出口。


    郝長青滿足點頭,“師姐聰慧,我這個軍武世家出身的,想到的也是這些事情,沒想到師姐在僅憑我敘述就能猜到個大概。”


    “行了行了,別誇我,我也是猜的,要不沒有你之前告訴我判斷的消息我也沒辦法這樣想。”付如絲露出一個比較快樂的表情,但也沒持續多久。


    “他們用這種方式……就隻是為了調兵?什麽時候能完呢?恆大哥那邊說,雖然城中商鋪狀況還好,但越拖下去越讓百姓難安。普通人是遭了什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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