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已西斜。


    北城賞月樓,付如絲和之前幾天剛迴來的鏢師馬征一起,按照先前的約定,在此處等待接人。


    如絲和馬叔兩人依舊是喬裝打扮一番,融入進一般的食客中。


    按照之前那位遊醫給的布包中的指示,兩人在此處等待著來接頭的人,做好接人的準備。


    既然要喬裝打扮,自然要全方位融入進來。


    據說這城北賞月樓,聞名遐邇的自然是許多以月入題的菜肴。


    付如絲本想著點一道招牌菜試試,卻沒想到賞月樓上了一道半月形狀的月亮饃荷葉餅之後,就一直沒動靜了。


    馬叔和付如絲兩人隻好盯著這盤荷葉餅麵麵相覷。


    “他們今日似乎有點忙啊。”付如絲看著周圍來來往往小二,腳下來迴穿行,上菜速度明顯慢了不少。


    馬叔則是實幹派,擼起袖子,學著周圍人的樣子拍著桌子,大聲唿喊小二上菜。


    賞月樓的小二則是點頭哈腰,四處賠禮道歉,腳下更是不停。


    “如兒,這種時候,要跟周圍人一樣才行,突發狀況那麽多,隨機應變才是。”馬叔端起桌上水杯,一飲而盡,“反正還沒到跟事主約定好的時間,咱們可不能太緊張。”


    付如絲長舒一口氣,鬧中取靜,迴憶起自己之前所有的安排,再次靜下心來盤算計劃的方方麵麵。


    第一件事,是上次與那位遊醫接頭後拿到的小布包裏有詳細的指示。


    幾天前,付如絲同郭師父一起從那位遊醫手裏拿到小布包,迴鏢局一看,裏麵竟是幾份新的身份文牒,還有一份說明用的信件。


    這次畢竟是送女眷,也算是為了方便溝通,之前師父和馬叔就安排好了,這次全部聽從付如絲自己的安排,因此這份說明的信件自然是隻讓付如絲閱讀。


    信上,事主簡單介紹了要送的女眷是一位夫人,同時還列出了關於這一路上可能曆經的狀況,而這封信字裏行間中透露出事主本人的神通廣大,除了對各種狀況的預判外,信上還說明了這一路中相對安全的地方,包括用什麽方式與可以信任的人接頭。


    就比如之前接頭的那位打著“陳吳”名頭的遊醫,據信件上說,此人一路上隨行,聽從鏢局這邊安排,可以保障一路上與合適的人接頭。


    除了這封詳細介紹的書信外,事主做了充足的準備,布包裏的身份文牒基本上對上了付如絲幾人。


    “怪不得當時最初下定的時候,對方詢問咱們這邊要出幾位鏢師,甚至詢問了年齡幾何,”郭師父也看到了布包中的身份文牒,雖然是假身份,但年齡性別都對得上,“老馬,如絲,你們看看,提前準備身份信息的情況可不多。”


    馬征,還有他信任的兩個徒弟——肖平、肖陽兩兄弟,之前走鏢也不少,但都沒遇上過事主提前準備假身份的情況,知道此情此景,自然也都早早準備,熟悉自己的新身份。


    付如絲詳細記住了上麵的消息後,立刻燒掉了這封內容極多的信件。


    有了事主為這趟特殊的鏢進行的詳細安排,就算是之前沒來得及跟那位女眷溝通,也讓付如絲心裏放輕鬆了不少。


    第二件事,則是將京城中的各項事務處理清楚。尤其是對師弟的安排。


    這兩天,郝長青似乎是看出了付如絲這邊有其他安排,雖然他對付如絲做的事情有極大的好奇心,但出於對他人意願和對鏢局業務的尊重,郝長青一直沒有詢問付如絲這邊究竟在忙什麽。


    之前沒能找好機會給郝長青安排走鏢,導致現如今這位長青公子還是笑迴鏢局中的閑人一個。若是一直不安排也說不過去,總不能讓這位侯爵家公子一直閑著吧。


    不過,還沒等付如絲想好怎麽與郝長青說清狀況,郝長青那邊倒是先來了狀況。


    “師父,還有師娘和師姐,長青要請假一段時間。”郝長青語氣顫抖,聲音中是少見的急促與驚慌。


    就在兩天前,郝長青的小廝永明突然到訪,不知道說了什麽,郝長青迴來後臉色煞白,遇上師父幾人立刻開口就是請假的話語。


    “長青公子別慌,慢慢說,”郭猛師父也沒見過如此驚慌的郝長青,“家中有事可以隨時迴去。”


    “是啊,別著急,咱們都在京城,你隨時可以迴家的。”柳娘子也出聲安慰。


    “多謝師父師娘,倒不是我家裏有事,我的好友梅二公子家裏出了些事情,似乎是他的大姐……”


    郝長青也不確定具體情況,隻是聽永明表示,梅二公子著急找他,具體的事項永明也不確定,隻有幾句含糊的話語,郝長青隻好先行請假。


    之前春祭中,付如絲還記得當時與梅家小姐交流的事情,還記得當時給幾個小孩子做東西時候的事情,那幾天也算是受過梅家的幫助,既然他們家有事,正好也不用糾結給師弟安排什麽樣的工作了。


    付如絲目送著郝長青出門,“師弟,有什麽需要咱們鏢局幫忙的,你都可以迴來找師父他們。我……”


    “師姐,你之後是有事,對嗎?你需要去走鏢,還不能帶著我,所以這幾天你都一直在猶豫是否告訴我這件事兒。”郝長青對自家師姐的打算算是了然於胸,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必定是瞞了很多事情,不能告訴自己的理由,那自然是如絲這件事有自己的判斷。


    “原來你都知道了呀……”說是瞞著師弟,沒想到對方早已清楚,付如絲因此有些羞赧,但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也沒必要多隱瞞,“對,有一個鏢需要我出手。過幾天就走。”


    “那你要注意安全,遇事不要慌,”郝長青雖然還是著急要走,但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我去找梅家二郎,估計也就幾天的事兒,之後等你迴來。”


    付如絲想到當時與師弟的事情,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竟然還有些放心與開心。


    總歸還是不想騙他。


    付如絲再次打起精神,思緒又迴到了眼前的賞月樓。


    似乎樓裏的小二們已經從混亂中冷靜過來,在大廳的來來迴迴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沒有章法了。大廳內食客們的菜肴已漸漸被端上,正如付如絲和馬叔兩人眼前的這盤菜一樣。


    “兩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之前耽誤您二位了,”負責這片區域的小二點頭哈腰,顯得十分不好意思,手裏端上了兩盤精致菜肴。


    “這是荷葉餅配著的蒸肉,旁邊這盤灌湯包是我們店裏送您二位的,”小二將先前兩人點的菜送上來,“剛才聽二位的交談似乎是在等人,所以我們就做主給您多送一盤吃食。聊表我們今日照顧不周的歉意。”


    “喲,小哥兒,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們就是等人,所以才沒點太多,”馬叔接過話頭,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丟,“這菜上了就好,包子我們照常給錢就是了。”


    馬叔和小二互相來迴推辭,但實在是很難抑製住小二的熱情,而這位小二臉上歉意也不是假的,所以隻好收下了作為賠禮用的灌湯包。


    “話說,你們樓裏平時就是這麽忙嗎?”一番推辭過後,馬叔還是順嘴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恕我眼拙,之前沒在您家吃過,所以不知道您家的生意竟然如此旺盛,生意興隆啊!”


    “哪裏哪裏客人?您說笑了,”似乎是確實不算太忙,小二也有閑工夫跟馬叔繼續嘮嗑兒,“實不相瞞,小店平時確實也沒這麽多人,隻是今日確實有些突發狀況。”


    付如絲來的興趣,“哦,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還是突然來了什麽貴客?”


    “這位客官呀,實不相瞞,隔兩條街的季府出了點事,”小二雖然一臉八卦,但臉上的表情卻不是看熱鬧的心情。“就在昨日,季府的少夫人過世了他們家管家托我們店籌辦酒食,可是事發突然,小店裏的儲備也隻夠這兩天的日常經營,我們後廚那邊又是買菜,又是備菜的,顯得有些匆忙。”


    “季府?”付如絲雖說也算是熟悉京城中的一些大家族,但姓季的府邸,似乎隻有……


    “是不是那個很有名的大學士、季大學士他家?”付如絲絞盡腦汁,最終從印象中搜索出了一個答案,那個年少成名的季學士。


    “呦,這位客官,您博學,”小二見對方猜對,也不再賣關子,“就是那位聞名遐邇的,近幾年太學中最年輕的大學士,季大學士呀。”


    “那少夫人過世……該不會是這位季學士的夫人吧?那位季學士才多大,他的夫人應該也不大吧。”馬叔自然也是知道京城這些有名的官僚,聽見二人聊天的內容,自然也聽懂了,故而接著詢問。


    “可不是就是這位少夫人!我們聽說了也覺得很可惜呀。”小二一臉捶胸頓足的,“兩位客官不知道,我們小二雖然沒見過這位少夫人長什麽樣,但少夫人平時經常給窮苦人賒粥,當時都是讓我們鋪子裏幫忙製作的,季少夫人可是真的好人。咱們這個坊裏,之前沒有學堂,從咱們酒樓出去往右拐一條街,有一家傲淑學堂,就是季學士夫婦二人出資建的,隻要是咱們坊裏的窮苦人家的孩子、包括不識字的大人都可以去上學,偶爾時間充足了,季學士本人也會去教一教。”


    “看樣子小二你也去上過學。”付如絲聽到對方的話語,直接做出了肯定的判斷。


    “誒呀客官,您可真聰明。”小二也一臉得意的表情,“季學士曾經說過,讀書識字是一等一的大事,即便我們這些做工的,隻有認識了字,才能有立身之本。”


    付如絲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話。抬頭看向酒樓門口兒,卻在不經意間看再次看到了之前曾經見過的那個遊醫招牌。


    懸壺濟世——陳吳


    付如絲起身,揮手示意那位曾經接過頭的遊醫。


    這一起身,付如絲看到了那位遊醫身後跟著一位頭戴素色帷帽。


    看身形像是個女子。


    看來這位就是那位要被護送到北境的女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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