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宋健康退學一事在林雅柔美好生活發展的道路上,僅僅是一塊不起眼卻會硌人的小石頭的話,那麽對於王北望來說,實習剛結束就約見自己的不速之客所引起的一係列後續,就像是橫亙在自己美好未來前的東非大裂穀。


    王北望大學畢業前的實習生活,最終在公司哥哥姐姐們的擁抱與陣陣掌聲中結束。


    第二天,北望就返迴校園準備畢業論文及相關事宜。


    “謝謝老師,以後請你吃飯。”北望謝過輔導員,開門離開辦公室。


    一出教學樓,高掛空中的太陽,似一團熱火球,源源不斷轟隆隆的往地麵發射熾熱灼燒的熱浪。


    北望臉上的五官瞬間擰巴到一起,舉起右手擋太陽,絕望的眯起眼睛在刺眼的光芒中朝前看去。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鬢角、頭皮浸出,即使揮手擦去也還是源源不斷,此情此景,讓北望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抽刀斷水水更流,揮手擦汗汗愈多,啊啊啊……”


    當北望跑到宿舍樓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具隻吊著一口氣、靈魂出竅的軀體。於是來到旁邊的一棵樹下,倚著樹幹俯身擦汗,擦完剛要抬腿進宿舍大門,就看見大門下的陰影處,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身影,飄來飄去來迴踱著步,腦袋還時不時往宿舍樓內的大廳偏。


    或許是誰的爸爸又來看自己的兒子了,北望對這種場麵已然免疫並且見怪不怪,所以拿手扇了扇風,從男人的旁邊進了宿舍大門。


    “同學,同學!”兩隻腳剛剛落到大門內,北望就聽見一道急切的聲音,下意識迴身張望。


    男人走到北望的麵前,眼裏閃過一絲興奮接著恢複平靜,微笑的開口道∶“同學,請問你是王北望嘛?”


    北望被熱的整個人有點缺氧,還有點輕飄飄的,恍惚間就點了下頭。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北望的錯覺,他覺得男人的笑容瞬間消失,看自己的眼神也冷了起來,再加上男人不怒自威的麵容,北望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隨即濃渾又厚重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現在可以約你談談嗎?”


    男人看著北望輕皺眉頭的樣子和帶著困惑的眼神,在他開口詢問前又補充道∶“我是米佳的父親,米耘鋒。我想找你談談。”


    ……


    北望趁米耘鋒去洗手間的時間,蹙起眉毛雙手架到咖啡桌上,緊緊抓揉著頭發,雙眼空洞的盯著麵前精致拉花的咖啡,將亂成漿糊的大腦中、短時間內接受到的打結成亂麻的信息條一點一點理順。


    前後經過的信息理清了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簡而言之,就是半小時前還站在宿舍樓下的陌生男人,是米佳的父親,然後他要跟我聊聊,就開著奔馳車帶我來到了現在的高格調咖啡店。當然,他先去上廁所了。


    突然,北望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順著自己身上的毛孔,鑽進自己的軀體,最終裹挾、包圍住感受不到心跳的心髒。


    他緩緩抬頭,正巧米耘鋒出來了,眼睛才恢複了焦點。


    ……


    “你不用那麽緊張,我和小佳的媽媽不一樣,我隻是想跟你聊聊,你和小佳的未來而已。”米耘鋒捏著咖啡匙加了一塊方糖,然後攪了攪咖啡鬆開手,脊背向後仰倚住座位靠背,雙手交叉,悠然自得的看著北望。


    北望駝著背,垂眸看了眼麵前從未喝過的咖啡,雙手在咖啡桌下拘謹的摩挲著,竟還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你知不知道,小佳因為你,跟我和她媽媽吵過好多次架了。”穩重的聲音夾雜著怪罪的細針,紮到北望緊繃的頭皮處。


    “我,我知道……叔叔,對不起。”北望窘迫的抬起頭,臉頰泛紅。


    “我想你肯定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和她媽媽就隻有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從小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諒解她媽媽那次的言行舉止,她也是為了米佳好而已。”


    “我……我會的,叔叔。”北望的視線輕輕抽搐了一下。


    “好,那我就直說了吧,”米耘鋒交叉的雙手突然鬆開,挺直背,端正的坐好,“你們馬上就要畢業了,所以,你,能給我女兒美好的未來嗎?”


    北望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在刹那之間悄然定格,隻留下自己名為赤誠的心髒在跳動。


    迴憶仿佛被電擊了一下,和米佳交往近一年的時光倒轉,往事曆曆在目,那一瞬間閃過了無數甜蜜而美好的畫麵,讓北望不禁喜上眉梢,勾起嘴角。


    但緊隨其後,北望又看到了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自己抱著單薄身子的小柔的灰色畫麵,接著他發現,迴憶變成了黑白電影∶家屬院裏老房子漏雨自己拿著盆的場景,自己一遍又一遍洗刷發白大衣的片段,自己穿梭在各個兼職之中匆忙的畫麵,自己晚上在家隻開一盞小夜燈對著賬本精打細算的場麵……


    我,能給米佳美好的未來嗎?


    ……


    米耘鋒看著北望出神發愣的樣子,心裏隱隱有了答案,眼睛微眯,露出不屑的意思,估計又是看上錢的。


    右手拇指與食指捏住杯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後開口說∶“如果不行的話,那就分手吧,對你對小佳都是最好的辦法。”這咖啡也太難喝了,芳芳為啥就這麽喜歡喝這個東西。


    “不!”


    北望的聲音拉迴米耘鋒短暫的走神,他盯著眼前長相普通的男生,隻見後者忽的坐正,眼神堅定,目光如炬,額頭冒著碎汗。


    “米叔叔,我知道你們家家庭條件好、有錢,或許米佳的物質條件不需要我來滿足,但我還是會盡我的全力,去滿足米佳物質和精神條件。”北望的背又挺直了一個高度,磁性的聲音透著令人安心的磁場,“叔叔,你放心吧,我會努力找工作,努力讓米佳以後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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