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忘記給你爺爺買禮物了。”


    “對啊,你怎麽不早說。”聽到大白的提醒,蘇嘉琪神情有些低落。


    爸爸媽媽認為大白失憶了,第一次上門沒買禮物倒也沒什麽。


    但第一次來爺爺這兒,應該準備幾樣禮物的,終究是欠考慮了。


    蘇嘉琪和大白在房間裏待了片刻,便準備去廚房給爺爺幫忙。卻被蘇永祥給趕出來了,沒辦法,他們隻能眼巴巴的等著。


    已經說了肚子不餓,但蘇永祥還是給他們各自做了滿滿一碗麵條。


    蘇白吸吸鼻子,色香味俱全,他應該可以順利幹掉這碗麵的。


    “爺爺,怎麽沒看到毛毛?”


    毛毛是蘇永祥養的一條狗,農村裏養狗沒那麽多講究,蘇永祥也沒有特意準備狗糧,通常都是他吃什麽,那狗也吃什麽。


    一條土狗被養的生龍活虎,估計至少得有五十斤重。


    平常來的時候毛毛總是在周圍搖著尾巴轉來轉去,蘇嘉琪還特意提前給大白提醒了這個,免得把大白給嚇著了。


    隻是不知為何,今天卻沒有看到毛毛。


    “在後院拴著呢,太野了。”


    蘇嘉琪點點頭,那就好,等會兒吃不完了可以把剩飯交給毛毛來幫忙解決。


    蘇永祥本來正準備吃飯,被孫女的到來耽擱了,因此現在正好一起吃。


    老人對蘇白是越看越喜歡,順便問了七七八八很多問題。


    好在蘇白早有準備,按照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一一應付過去。


    “爺爺,聽我爸說,文琦他最近跟二叔鬧脾氣呢?”蘇嘉琪不經意的轉移了話題,以免爺爺再問大白更多問題。


    蘇文琦就是蘇嘉琪的堂弟,有意思的是,蘇文琦的親姐姐叫做蘇倩,外人要是知道了她們姐弟幾個的名字,肯定會以為蘇嘉琪和蘇文琦才是親姐弟。


    “唉,臭小子不想讀書了唄,前幾天被他爹揍了一頓。”


    “文琦今年讀高幾?”蘇嘉琪有點汗顏,小時候放暑假迴村裏還經常跟幾個弟弟妹妹一起玩,現在連對方讀幾年級都不知道了。


    “高三。”


    “都高三了,那明年就要高考了。”


    “對啊,就這最後一年都堅持不下去,也不怪他老爹揍他。”


    在老人眼裏,高考是一道分界線,能考上大學就繼續讀,成績太差實在考不上那也沒辦法。可都讀了十幾年書了,眼看就要高考卻不念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於這種事,蘇嘉琪自然不方便發表什麽意見,於是隻能認真的聽著爺爺的抱怨,並且時不時的當捧哏附和幾句。


    蘇永祥很快吃完了飯,他滿臉笑意的看看孫女,又看看未來的孫女婿,看著看著,他發現不對勁了。


    “嘉琪,你吃飯怎麽這麽慢,是我把味道沒弄好嗎?”


    “不是不是,挺好吃的,就是我不太餓,所以吃的慢點。”


    “哦,吃不完就算了,別勉強。”


    “沒事,我能吃完的。”蘇嘉琪心虛的說。不過與此同時在心中琢磨著得趁爺爺不注意再把剩飯拿到後麵給毛毛吃。


    而蘇永祥吃完飯後就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了,時不時的抬頭看一下掛上牆上的鍾表,又拿出手機再看一眼。


    蘇嘉琪笑著說:“爺爺跟其他人約好了下棋嗎?”


    “沒什麽要緊的,每天跟一幫老頭下棋也沒多大意思,今天就不去了。”蘇永祥口是心非的說著。


    要是隻有孫女一個人迴來了,那他肯定不會太見外,吃完飯該幹嘛就幹嘛去了。可這是孫女第一次帶男朋友迴來,他覺得直接走人的話不太好。


    但是讓他繼續待在家裏也難受,差了五十多歲呢,根本就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問幾句底細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因此蘇永祥格外別扭,心裏擰巴了一陣,開始抱怨起兒子來:


    東昌也真是的,都不跟著一起過來,讓自己一個老頭子在家招待兩個年輕人嗎?


    就算真的太忙脫不開身,總得提前打給電話說一聲,好讓他提前做點準備吧?


    現在倒好,孫女婿第一次上門就給人家吃西紅柿雞蛋麵,連一盤菜都沒有,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說他們老蘇家的人小氣。


    “既然都跟別人約好了,您就快去吧,我和蘇白今天又不迴去,準備在村裏待好幾天呢。到下午讓他給您做頓飯,您也嚐嚐他的手藝。”


    “今天不迴去?”


    “對啊,要是今天就迴去,也不至於帶行李箱吧。”


    “那你們得把後麵的房間收拾收拾,窗戶也打開透透氣。”蘇永祥這才想起孫女的確是拉著行李箱迴來的。


    “好。”蘇嘉琪眨眨眼,“您不用管我們了。”


    蘇永祥摸著自己的一頭白發,又看了看蘇白,他對自己孫女說道:


    “那我走了,跟人家都約好了,不去的確不合適。”


    老人剛一離開,蘇嘉琪連忙跟到大門口朝外麵望去,確定爺爺走遠了,她才迴房端起了那碗麵。


    這談不上什麽浪不浪費的,反正毛毛平時也吃的是爺爺做的飯。又不像在城裏,吃不完的飯隻能倒掉,那才叫浪費。


    在心中安慰自己幾句,蘇嘉琪饒有興趣的看向大白:


    “你怕狗嗎?”


    “不怕。”蘇白已經知道嘉琪姐的爺爺有養一條很大的狗,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對了嘉琪姐,下棋是什麽?”


    “就是一種消遣方式,爺爺年紀大了,又不會上網,平常就和村裏的老人下下棋消磨時間,你想學嗎?”


    蘇白此時正處於對一切新鮮事物都有濃厚興趣的階段,他下意識的準備迴答想學,但稍做思考後,他還是先問了一句:


    “難嗎?”


    潛台詞是下棋要是很難的話,那他就不學了,反正這又不是什麽必須學會的東西。


    “不難,棋的種類有很多,我會下象棋和五子棋,你想學那種?”


    蘇白對象棋和五子棋都沒有概念,不過他還是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學更簡單的那種。”


    “等會兒教你。”


    蘇嘉琪來到了後院,蘇白也跟著過來了。


    大狗毛毛也不是很聰明,看到蘇嘉琪的時候興高采烈的搖著尾巴一副討好的樣子。再看到後麵的蘇白,立刻弓著身子汪汪汪的叫個不聽。


    不過它此時被拴在樹幹上,並不用擔心會咬到人。


    “毛毛乖,不許再叫了。”蘇嘉琪把剩下的大半碗麵一股腦倒進鐵盆,大狗立刻不叫了,注意力完全被食物所吸引。


    “指望它看門是沒戲了,別人隨便拿點吃的就能收買它。”


    蘇白看著這條發出唿嚕嚕的聲音、對著盆中的麵條暴風式吸入的大狗,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些許好奇:


    他當初也是這樣的嗎?看見吃的就不要命了?


    不,不可能,他才不會這樣呢。


    蘇嘉琪不知道大白在想什麽,不過看大白的表情,好像並不是在害怕,便納悶的說:


    “不都說狗是貓的天敵嗎?大白,你不怕它?”


    “嘉琪姐,我是人,不是貓。”蘇白一本正經的說。


    開什麽玩笑,他怎麽可能會害怕一隻狗?要是這狗敢咬他,他可以一腳將對方踢出好遠。


    後院種著六棵手腕粗細的棗樹,毛毛就被拴在其中最粗的一棵上。


    除了這幾棵樹之外,這裏就顯得空蕩蕩的了。


    蘇嘉琪指著一個角落說道:


    “前幾年那裏是廁所,旱廁,夏天的時候蒼蠅亂飛,味道也特別衝。我過去不肯在爺爺這兒長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廁所。不過現在村裏都在用衝水廁所了,雖然還是沒有城裏方便,最起碼比旱廁幹淨多了。”


    蘇白默默點頭,他可以想象出如果不能用水把排泄物衝走的話,那些東西堆積在一起是一副怎樣的畫麵。


    想著想著,他的臉色就變了,好懸沒吐出來。


    “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還好現在不用旱廁了。”


    蘇嘉琪納悶的看了看神情古怪的大白一眼,她接著介紹道:


    “樹上的棗看上去快熟了,你可以摘幾個嚐嚐,不過這種棗直接吃的話很難吃,既沒有多少水分也不夠甜。”


    “那我不吃了。”蘇白正準備試試棗的味道,聽到嘉琪姐說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好吃,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如果用水煮熟,就會變得好吃很多。”


    “棗也需要煮熟才能吃嗎?”蘇白在超市裏也見過棗,比眼前樹上的這些個頭要大點,不過他從來沒有買過,更沒有吃過。


    他還以為棗和蘋果梨子一樣,都是可以直接生吃的水果,沒想到還要煮熟才能吃。


    “不是的。”蘇嘉琪解釋道,“隻是這種棗煮熟了會更好吃一點,生的當然也可以吃的。還有其他種類的棗,即使生吃也很不錯,那就不需要煮熟了。”


    “原來是這樣。”蘇白伸出手摘下一顆微微泛紅的棗,用手擦幹淨後直接咬了一口。


    不好吃,但也不算難吃。


    “那為什麽不種更好吃的棗呢?”蘇白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你得問我爺爺去。”


    自從高一那年奶奶去世,後院就不再種任何蔬菜了,這六棵棗樹就是那時候移植過來的。蘇嘉琪也曾好奇過,為什麽偏偏要種這種吃起來像木頭一樣的棗呢?


    當時老爸的迴答是:因為它難吃。


    抬頭看看,樹枝上掛滿了沉甸甸的棗子,蘇嘉琪此時終於明白老爸那句話的意思了。


    正是因為不好吃,才不容易長蟲子,甚至連鳥都懶得啄,所以才能結這麽多果並且一帆風順的成熟。


    “嘉琪姐,我們進來的時候,門外的那兩棵大樹上也結了好多果子,可以吃嗎?”


    “門外……”蘇嘉琪臉色微變,連忙搖頭,“那是柿子樹,你千萬別偷吃,可難吃了。”


    “很難吃?”


    “對,非常難吃,相信我,你如果吃了肯定會後悔的。”


    這麽嚴重?蘇白有點不相信。他又問道:


    “柿子,也是一種水果嗎?”


    “是的。”


    “既然非常難吃,為什麽還要種柿子樹?”


    蘇白覺得剛才嚐過的棗算不得有多難吃,而且聽嘉琪姐說,煮熟了會更好吃一些。


    所以他覺得嘉琪姐對於門外的那兩棵柿子樹的描述也有點危言聳聽了。


    或許就和這棗子一樣,不算好吃,也不至於有多麽難吃。


    不行,得找個機會嚐一口……


    “柿子完全熟透之後,會非常軟,也很甜,爺爺他喜歡吃,所以才種的。還有其他種類的柿子,即使沒熟透也不會太難吃,但門外的那兩棵樹上的柿子,沒熟透的確非常難吃。”


    初三那年的某一個周末,蘇嘉琪在柿子樹下發呆,然後一顆完全熟透的柿子正巧砸在她頭上。


    那色澤,那樣式,活像有人把一泡大便扔在了她頭上。


    要不是當時她年齡不算小了,否則好歹得大哭一場。


    從那以後,蘇嘉琪就對門外的那兩棵柿子樹敬而遠之了。


    蘇白微不可見的點頭,熟透之後會很軟很甜,他就喜歡吃甜的……


    在蘇嘉琪的鼓勵下,蘇白也在毛毛的頭上摸了好幾把,兩人這才離開後院,準備把晚上住的房子收拾出來。


    當然還是兩間房,蘇白並不知道被褥放在哪裏,蘇嘉琪也不放心大白自己做這些,所以主要還是蘇嘉琪在收拾房間。


    而蘇白終於得了空,他慢悠悠的朝前院走去,最終出了大門,站在了柿子樹下。


    每顆果子都非常飽滿,青澀間透著點紅,光澤誘人,看上去即使沒熟,應該也快了吧。


    想起嘉琪姐說這種叫柿子的水果熟透之後又軟又甜,他忍不住舔了舔薄薄的嘴唇。


    最多在這裏待幾天就要迴城裏了,應該是等不到樹上的柿子完全成熟了。


    蘇白下定決心,他今天一定要嚐嚐這水果到底是什麽滋味。


    這兩棵柿子樹還是比較高的,蘇白踮起腳尖伸長手臂還差二十厘米左右才能夠到。


    隻要稍微跳起來就可以了。


    蘇白先在周圍看了看,除了遠處有一個少年正在朝這個方向走過來,沒有其他人了。


    他看似無意的起跳,一眨眼的工夫就摘下了一顆柿子。


    看上去挺幹淨的,應該不用洗,畢竟剛才吃棗的時候都沒有洗。


    蘇白用手在柿子表麵擦了幾下,然後充滿期待的咬了上去。


    眼中的喜悅逐漸消退,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蘇白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連忙將嘴中的東西吐了出去。


    這是什麽味道?不是苦,也不是臭,他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詞語來形容這種水果的味道。


    太難吃了,這是他做人以來,不,再加上做貓的那兩年半。這是他有記憶以來,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


    即使把剛咬下來的東西都吐了出去,蘇白覺得自己的口腔中依舊充斥著那種令人極端排斥的滋味,根本無法消除掉。


    就在蘇白苦著臉準備迴家找水喝時,從遠處走過來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你是誰?為什麽偷我家的柿子?”


    少年有那麽一瞬間被這個人給鎮住了,沒熟的柿子可以那樣吃嗎?一咬就是一大口,太虎了。


    “我爺爺呢?你到底是誰?”


    蘇白聽明白了,這男生應該就是嘉琪姐的堂弟,不準備念書了然後被他老爹揍了一頓那個。


    因為蘇白已經注意到對方的臉頰還有點發腫。


    他張了張嘴準備介紹自己,但口中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沒有消散,竟讓他無法順利的說出話來。


    略做猶豫,蘇白隻能快步往迴走,準備找嘉琪姐出來。


    少年看到蘇白一句話不迴答,反而小跑著進爺爺家了。


    門大開著卻不見爺爺的人影……


    把這些聯係起來,名叫蘇文琦的少年頓時急了。


    怕不是爺爺一個人在家住著,然後遭了壞人吧?


    想到這裏,他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跟在蘇白身後大喊:


    “你把我爺爺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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