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第一天,蘇嘉琪罕見的起了個大早。


    看到蘇嘉琪七點多點就穿戴整齊從臥室出來,蘇白多少有點措手不及。


    “嘉琪姐,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今天要去我爺爺那邊,我沒鑰匙,所以最好可以去早點。”


    蘇白沒有聽明白這裏的因果關係,不過也沒有多問,反正他今天隻要按照嘉琪姐指定好的計劃去做就好。


    把包子都加熱之後,蘇白還熱了兩杯牛奶。


    看著在廚房忙活的大白,蘇嘉琪忍不住說道:


    “現在天氣還不冷,袋裝的牛奶直接喝就行了,沒必要加熱的。再說你把它倒出來加熱,喝完後不但要刷一個鍋,還有兩個杯子也得洗,大白,你不覺得這樣很麻煩嗎?。”


    “熱牛奶更好喝。”蘇白倒是不嫌麻煩。


    在吃喝這種事上,再麻煩他都樂意。


    帶迴來的包子並沒有吃完,這次迴村裏要待好幾天,剩下的即使放冰箱裏也有可能壞掉,所以蘇白看著剩下的那三個包子,琢磨著要不要加把勁把它們都消滅掉。


    蘇嘉琪看出了大白的心思,她笑著說:“帶著吧,反正裏麵沒有肉,涼了也可以吃的。”


    不但不能吃生肉,即使是熟肉也得趁熱吃,人類的身體真的很脆弱!蘇白抱著這樣的想法,背起書包準備出門了。


    一個小號的行李箱加一個書包,把兩人需要帶的東西都裝了進去。


    假期第一天的車流量相當大,蘇嘉琪本想直接乘坐出租車一步到位到爺爺家門口算了,但出租車司機聽了目的地之後,竟然表示不跑,加錢也不跑。


    這不難理解,單程走一趟就好幾十公裏,迴市裏時大概率得空車跑。要是往常也就算了,今天有這工夫,在市裏不知都跑多少生意了。


    蘇嘉琪隻能無奈的改變主意,先乘坐出租車去了車站,然後換乘村村通的公交車。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比一路乘坐出租車迴去要省好幾十塊錢,迴頭用省下來的這筆錢給大白買肉吃。


    公交車上人很多,他們上車的時候甚至沒有找到連座,隻能分開坐著。


    將近一個小時後,蘇嘉琪招唿著大白下了車。這裏距離趙西村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隻能走著過去了。


    雖然現在到處都把路修的寬闊整齊,但村子裏到底沒有城市內方便。


    就拿乘坐公交車來說,迴村時還好,在車站上車就行。可若是想要從村裏返迴市區,隻能在他們下車的這個路口苦等。


    沒有站牌也沒有準確的間隔時間,到底公交車多久會來,一切隨緣。


    好在現在村裏的人們基本上都有其他的代步工具,對於公交車的依賴並不嚴重。


    富裕點的家庭有私家車代步,買不起車的還可以騎電動車或者摩托車。


    現在不管是電動車還是摩托車,都需要駕照了。否則給大白搞輛小電動車倒是挺方便的。


    下了車之後,蘇白依舊背著書包,小行李箱則由蘇嘉琪拉著。


    “嘉琪姐,這裏好空啊,既沒人,也沒有樓房。”


    “是的,其實城市隻占很少一部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都是這麽空曠的。”蘇嘉琪對大白解釋道,“要是你一直在城裏生活,我估計你還會認為全世界到處都是那麽熱鬧的。”


    蘇白拿出包子,分給蘇嘉琪一個,他咬了一大口後含糊不清的說:


    “我在電視裏見過的,怎麽可能會像你說的那麽傻。”


    他的確沒有離開過城市,但在還是一隻貓的時候,他就通過家裏的電視機看到過許多不一樣的景象了。


    隻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裏看到如此空曠的大地,不由得有點吃驚罷了。


    蘇嘉琪邊走邊介紹:


    “我爺爺今年七十三歲,別看他年齡很大了,但精神一直都很好。”


    “我見了你爺爺之後,該怎麽稱唿他?”


    “嗯...你也叫爺爺就行了。我爺爺肯定也會問你很多問題的,不過應該沒有我父母那麽仔細。”


    “那還是用之前對叔叔阿姨的那套說辭嗎?”這是在見到嘉琪姐的爺爺前,蘇白必須問清楚的,否則有可能會出現什麽差錯。


    蘇嘉琪思考片刻:“還是別說失憶那麽複雜的事了,免得讓老人家擔心。爺爺問你的時候,你可以說的模糊一些。


    他問你是哪裏人,你就說是南方一個小城市來的。


    他問你哪所學校畢業的,你可以迴答是外省一所普通大學。


    工作的話,你就說跟我在一起上班。”


    “這樣說可以嗎?不會引起你爺爺懷疑?”


    嘉琪姐說的輕鬆,但蘇白是非常擔心的。


    蘇嘉琪微微點頭:“當然可以,我爺爺他一輩子都沒去過外地,你即使跟他具體說了什麽地方,他也不知道的。你暫時就這麽說,要是我爺爺再追問,到時候我隨便編幾個地名糊弄他。”


    不過事後得跟父母那邊說一聲,否則雙方一交流就露餡了。


    想來父母應該也能理解並讚同她這樣的做法,畢竟爺爺都七十多歲了,沒必要給老人說那麽複雜的事。


    “大概就是這些了,其他問題你自己應該可以應付的,如果被問到你不清楚的問題了,那就隨機應變。哦對了,還有啊,村裏如果有其他人問這些,你依舊按照我剛才說的那種方式迴答。除了爺爺之外,其他人不會追問的,你迴答到那種程度完全足夠了。”


    蘇白這才放下心來,隻要不被追問自己的過去,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咱們還是迴來遲了,要是早十多天迴來,你就會看到旁邊的田地裏到處都是比人還高的玉米。”


    “比人還高?就是在超市裏見到的那種玉米嗎?”蘇白大為震驚,他在超市裏見到的玉米還沒有一截手臂長呢,這裏的玉米竟然比人高?


    看到大白瞪大了眼睛,蘇嘉琪知道他誤會了,便連忙解釋道:“你見到的那是玉米棒,想想也知道它肯定不是直接從土地裏長出來的。玉米棒長在玉米杆上,我指的是,玉米杆比人還高。”


    “這樣啊,你嚇我一跳。”虛驚一場的蘇白鬆了口氣,“我剛才在想,滿地都是比我還要高的玉米棒,那可太嚇人了。”


    蘇嘉琪知道其實現在已經有相當一部分村民不種地了,比如她家,那三畝地近些年來就一直荒廢著。


    不過這些並不妨礙她給大白灌輸一些基本的常識。


    “玉米通常是在六月份種下,九月中下旬就完全成熟了。”


    “然後人們鑽進那些比人還高的玉米杆間隙裏,把玉米棒摘下來?”蘇白想象著那副畫麵,好像和他在視頻中見過的把水果從樹上摘下來差不多。


    “過去是這樣的,可麻煩了,人們先得鑽進去掰玉米,然後拿鐮刀或者鋤頭把玉米杆砍斷,再把砍下來的玉米杆想辦法弄走。不過現在好像是用一種機器,可以同時完成這些事,倒是比過去方便多了。”


    “什麽機器?”


    “我也不清楚。”蘇嘉琪如實迴答。她自從上小學起就沒在村裏長住過了,對於種地的事隻了解個大概。


    “把玉米收上來之後,要在土地裏重新種上玉米嗎?”


    “不是,接下來種的是麥子,現在應該已經播種了吧,隻是還沒有發芽,然後到明年五六月份成熟,有另外一種機器,是專門用來收麥子的。”


    “麥子。”蘇白小聲重複一句。


    似是知道大白心中所想,蘇嘉琪連忙說道:“你在家裏用的麵粉,就是用麥子磨出來的。”


    “那米呢?”


    “呃,我們這邊不種米,可能是土地不適合種吧,我也不清楚。”


    “那蔬菜,水果,也都是土地裏長出來的吧?”蘇白隻覺得今天出來一趟,一下子知道了很多東西。


    原來家裏那種又細又白的麵粉也是從地裏種出來的,長見識了。


    “對,除了各種肉類之外,其他你能見到的所有食物,基本上都是從地裏種出來的。”


    “豆腐也是?”


    “豆腐不是。”


    “那粉條?”


    “粉條也不是。”


    “雞蛋?”


    “雞蛋更不是,我說大白,你故意抬杠是不是?”


    蘇白急忙擺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我隻是想象不出來這些東西從土地裏長出來是什麽樣子的。”


    “算了算了,這裏麵的東西太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有時間再說吧。”


    蘇嘉琪這麽說是因為,一塊高大的石碑已經出現在兩人眼中了。


    石碑上刻著三個紅色的大字。


    “趙西村。”蘇白將這三個字念了出來,不過沒搞懂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


    應該隻是個地名,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趙西村有三個巷子,蘇嘉琪的爺爺和二叔都在最南邊的那個巷子,兩家人的房子並沒有挨在一起,但距離並不遠。


    也正是因為有二叔一家人在村裏有個照應,蘇嘉琪的父親才能放心老人家一個人在村裏住著。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鍾,對於村裏的人來說,差不多正好是吃午飯的時間,所以路上沒看到幾個人。


    其實按照蘇嘉琪十天半個月才迴來一次的頻率,除了爺爺的鄰裏和一些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其他村民已經很難認出她了。


    牆上貼著白色的瓷磚,蘇嘉琪指著紅色的大鐵門說道:


    “門還開著,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自從進了村,蘇白的眼睛就沒閑過,他在四周看來看去,幾乎每一家的房子都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這裏固然沒有城市裏那般繁華熱鬧,但卻給人另外一種感覺,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爺爺,我迴來了。”蘇嘉琪進大門,朝著廚房方向喊了一聲。


    她的爺爺一個人住,平時做完飯基本上也在廚房裏直接吃了,當然夏天非常熱的時候是例外。


    “嘉琪?”頭發花白的老人從廚房裏探出頭看了一眼,一邊在衣服上把手撣幹淨,一邊走過來。


    蘇永祥的麵色紅潤,身體也幾乎沒有佝僂,精神狀態很好。


    “您現在在吃飯嗎?”


    “正準備吃呢,你吃了嗎?沒吃的話我給你煮點麵條,西紅柿雞蛋麵。”


    蘇永祥朝孫女的身後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門外還有一個年輕男生。


    他好奇的看過去,還不等他問什麽,蘇嘉琪主動介紹:


    “這是我男朋友,叫蘇白。”


    “爺爺好。”蘇白微微彎腰打招唿,這一套業務已經很熟悉了。


    而且以後肯定要認識到嘉琪姐更多的親人,這種情況還會多次出現的。


    “談男朋友了,難怪你這些日子都沒迴來。不錯,年輕人真不錯。”


    老人家口中的不錯自然是指外在條件,畢竟現在還完全不了解對方,隻能憑第一印象簡單先誇幾句。


    “都進來吧,我給你們煮麵條去。”老人指了指自己的房間,示意孫女先帶男朋友去房間裏待著,而他則去廚房給兩個孩子準備飯菜。


    “不用了爺爺,我們都吃過飯了。”


    “對,我們吃過飯才來的。”


    老人笑著說:“行了,沒看到東昌,你們應該是坐公交車來的吧?從家裏出發到這兒得一兩個小時,就算你們在家裏吃過飯,現在肯定也餓了。”


    “我們真的不餓。”蘇嘉琪苦著一張臉,就在進村之前,她才吃了一個半包子,現在一點吃東西的欲望都沒有。


    見爺爺依舊非常固執的要去廚房給他們準備飯菜,蘇嘉琪隻能改口,她頗為無力的說:


    “爺爺,那你就給我們少煮點麵條吧,千萬別再準備其他菜了。”


    農村裏的房子通常分為前後兩院,蘇永祥獨自一人在前院住著,廚房也在前院。


    蘇嘉琪還沒上學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就住在這裏的後院。直到現在,後院的那幾間房子依舊可以隨時入住。


    這裏的房子前幾年才裏裏外外裝修過一遍,所以不管是家具還是牆壁,看上去都挺新的。


    蘇永祥的房間麵積很大,至少比蘇嘉琪在新時代小區的那個家裏的臥室大多了。


    房間裏二十五寸的大屁股電視頓時引起了蘇白的注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電視機。


    “以前的電視機質量很好,我爸說這是他和我媽結婚時買的,一直用到現在都沒壞。”


    “叔叔阿姨是什麽時候結婚的?”


    蘇嘉琪來了玩笑的心思,她看似無意的說:“我三歲那年,爸媽是在我三歲那年結婚的。”


    “哦。”蘇白認真的算著,嘉琪姐今年二十二歲,她三歲那年,也就是十九年前了。


    一台電視機可以用十九年,的確很了不起。


    咦,好像哪裏不對。


    蘇白剛察覺到不對勁,蘇嘉琪痛心疾首的說:


    “大白,你是不是傻了?”


    “什麽?”


    “當然是我爸媽結婚之後才有的我啊,你還真信了我三歲那年他們結婚的?天呐,你該不會真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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