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聽罷,心想道:“師父可知龍首刀龍尾劍這麽多詳情,我迴去了。該如何稟報於他呢。”正想之間,白珍道:“那塊隕鐵在巴罕和咱們這,待遇可大不一樣。”


    梅渡言道:“我從不信什麽鬼神,要一塊石頭扭轉國運,無稽之談,這巴罕人不是糊塗麽?。”


    柳惜見暗暗好笑,想道:“你們小鄭國可是占了人家巴罕人糊塗的便宜了,這還嘲怪人家呢。”


    白珍道:“可梅大哥你先不是說,咱們得了那石頭後,出了許多災厄麽,這天降隕鐵不祥之說也不是全無憑據呀。”


    梅渡言即道:“珍兒,那些他們以為的不祥之事,深究根底,皆有成因。”


    白珍道:“是些什麽成因?”


    梅渡言道:“便說蕭太祖和他那些孩子病的事吧,你瞧如今的史書上,那時候,正是冬春相替的時節,書中還載那年倒春寒比往年要冷,冷熱交替的時節不是容易感染風寒麽。你再瞧那年間他們那些朝臣的一些手劄文集,這一年裏,生病的不止宮裏的孩子,那些臣子家裏可也有孩子病呢。”


    柳惜見雙眉微蹙,道:“梅大哥,你這些都是為了鄭國探查的?”


    梅渡言收了步子,半笑半氣道:“小妹,你心裏知道便是了,還來多問。”


    柳惜見伸了伸舌頭,白珍笑著攥了她手,問道:“那鼠疫和別的不祥事呢,怎麽說?”


    梅渡言道:“那年鬧鼠疫的地方在邳州,邳州城裏有條河,清水河,清水河上遊是在涼州城外,那幾年,蕭朝朝廷和鄭國在涼州城外打了多少大戰,那一片到處是將士死屍,別說河了,便是海也能給你填平。將士們在外作戰,有時沒了糧,捉老鼠來吃那是常事,戰死將士的屍首久無人清,腐爛在河道中,汙了那河水,河水到了下遊,給邳州的百姓們喝了用了,不得病才怪呢。”


    白珍、柳惜見俱是默默無言,梅渡言尚自說道:“戰事失利,那是因小鄭國新用了霏兒你祖父還有戴將軍他們一幹人,這些人哪個不是神勇多謀。你細想想,這可能扯到那石頭上去。”


    柳惜見道:“嗯。”又道:“大哥,小鄭國,你別再迴去了,你若迴去,我怕有一日要與你為敵。”


    白珍看瞧梅渡言,梅渡言道:“你怎會以為我要迴去?”


    柳惜見道:“上迴西門重覺拿出一道什麽聖旨,瞧那神氣,車鼎空車懷素迴心轉意,像是想請你迴去呢,我怕你被他們騙迴去了。”適才她與梅渡言相談,見梅渡言言中流露的情意,倒還似把自己當做小鄭國人,她怕車懷素等再加誘惑,梅渡言顧念舊情便迴了去。一來想小鄭國亡期不遠,恐梅渡言等來日受牽連。二來小鄭國因龍首刀,日後定是要與萬古山莊作對的。梅渡言若迴去,她來日難處,這才說了這番話。


    白珍也知梅渡言對小鄭國軍中將士情深,同有柳惜見一般的憂慮,柳惜見先問出來,她更想聽梅渡言迴複。


    梅渡言瞧柳、白二女滿臉憂慮企盼之態,迴道:“從那裏九死一生逃出來,我哪裏還會再迴去呢。”


    白珍道:“你若敢迴去,我便再不理你了。”


    梅渡言道:“絕不迴去絕不迴去。”


    柳惜見微微一笑,便走了往前,留他二人在後。幾人出來時候已長,也沒再往別處去,徑迴了客店。


    迴到客店中,去打探萬古山莊其他弟子下落的何琮、王立還未迴來,柳惜見迴屋小寐一陣,也不知過了幾時,忽聽樓下傳來嘈雜人聲,驚得她從床上坐起,再一側耳凝聽,隻聞人問道:“這兒是不是住了些叫什麽柳惜見、秦安的人!”語音不善。


    柳惜見跳下床來,拿了劍啟門出去,往樓下一望,隻見店門前已塞滿了人,均是金門弟子。最前的三人,一人是呂山,站立最中。另兩人是一個是呂山的大弟子姬無殤,還有一個她卻不認得。


    柳惜見一推門出來,金家眾人便見了她,呂山先踏上前來,他一前行,門外弟子有了踏足餘地,便也進來了兩人。


    柳惜見下樓來,拱手行禮道:“惜見見過呂前輩,眾位少俠。”說罷,凝聽門外人息之聲,來者少說也有百多人,心中不禁一震。


    樓上的萬古山莊弟子聽見動靜,也都出來了。各人看見是金家人,忙迴屋取了兵刃,一一下樓來。梅渡言與白珍站在樓上觀望,白珍悄悄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梅渡言低聲道:“金家人,那個站在最前麵的,便是呂山。”


    梅渡言從前被雇去搶株金磁圖那迴,她便聽展泉山說過金家有八大高手,呂山是其中之一,目下聽說來人是呂山,不禁為梅、柳二人捏一把汗。


    柳惜見同金家眾人見了禮,看無人相答,又道:“前輩同眾位少俠也是來投店的麽?”


    呂山冷冷道:“姑娘瞧我們像是來投店的麽?”


    柳惜見道:“我若瞧得出來,也不這麽問了。”


    呂山雙眸往柳惜見麵上一射,說道:“大姑娘,咱們也不繞彎了,你在洛水鎮上,殺了我古師兄、趙師兄、羅師弟、焦師弟,還有一眾年輕弟子四十三人,被你傷的人數更眾,這筆賬,今日該清算了吧。”


    門外忽有人道:“哈哈,哈哈,你們徽州金門這麽多人打不過一個年輕女娃,還有臉說出來!”


    萬古山莊弟子不知這說話之人是誰,人人往門外、窗外看去。


    呂山眉頭沉得越發緊了,喝道:“宋八醜,這有你說話的地兒嗎?”他這“宋八醜”三字一出,眾人便知適才說話之人是誰了。那宋八醜是西邊武林中一個小角色,生性最好熱鬧,江湖人常笑他哪有熱鬧往哪鑽,此人武功雖不甚強,為人卻豁達,江湖人倒也給他幾分麵子。


    柳惜見思道:“宋八醜不知是不是也來尋麻煩的,他在,那西邊隻怕來了不少人。”正值西邊武林同萬古山莊為難之際,此刻,心底裏又擔憂起身邊這一群師弟師妹來。


    客店裏客店外,宋八醜同呂山又互嗆了幾句,西邊武林中有人不時插口搭腔,惹來一陣陣哄笑。柳惜見聽了幾句話,便暗暗思想退敵的法子,環視四麵各處,猛然間思緒一閃,迴頭貼在陸紫嫣耳邊道:“師妹,客店後院有口井,你同廚房借了桶去,打水放在四處的階下,多打幾桶,越多越好。”


    陸紫嫣不明她用意,但也點頭去了。


    柳惜見迴頭,呂山與宋八醜兀自對罵,窗外不時傳來笑聲。柳惜見心懸起,暗暗想道:“金家人隻怕不敢在這時候笑,這多半是西邊武林的人了。”她心內巴不得兩人罵得越久越好,當下隻急思應對之策,更不出聲。


    店外宋八醜道:“你金門丟人丟到五湖四海去了,還怕人說嗎。”


    呂山心中雖氣,但謹記今日來隻為取柳惜見性命,也隻同宋八醜爭口,並未出門去教訓他。及至宋八醜說了這一句話,呂山高聲道:“我金門丟人,有能報仇,你宋八醜丟人,可連問的人都沒有!”


    宋八醜道:“我從小到大,沒丟過像你金門這樣大的人。”


    呂山再迴了一句,柳惜見走至窗前,看窗外街道上烏壓壓站了一地,果然大多都是西邊武林的人,章翼濟及一眾門人也在其列。


    金門弟子怕柳惜見從窗口那兒逃走,有三兩人便朝她靠來。柳惜見看清了窗外形勢,自退迴去。呂山止了罵戰,柳惜見也未答話,從腰間解下自己錢袋,遞給秦安,輕聲道:“你一會去同掌櫃的說,咱們要置辦二十桌上好的酒菜招待外麵那些大爺,要他設法一定弄來,錢不成問題。”楚雲岫答應去了。


    呂山道:“柳姑娘,你這麽躲躲藏藏做些事兒沒意思,不妨說出來,也讓咱們聽聽。”


    柳惜見道:“前輩說笑了,晚輩明明是在你眼前托人辦事,可不是躲躲藏藏。再說,我不過是讓我師弟去給我挑一口棺材,也不是什麽大事,更不吉利,前輩不聽倒比聽了好。”


    秦安還未走遠,聽柳惜見這麽說,上階梯時險些被絆倒,萬古山莊餘的弟子也紛紛向柳惜見瞧去。


    呂山“哼”了一聲,道:“這麽說,你是甘願受死了?”


    柳惜見道:“世上誰人會甘願受死,前輩可知洛水鎮上,我為何要殺趙前輩、古前輩他們?”


    呂山眼瞪得如銅鈴一般,怒道:“你還有臉說!”


    柳惜見道:“當日,金門幾百個弟子追著晚輩要殺,晚輩便是不想死方出劍還手,趙前輩、江前輩、焦前輩,哪個不是對我下死手,晚輩若不奮力自保,那死的便會是晚輩!”


    姬無殤一手指著柳惜見,說道:“你們不義,搶奪咱們門中寶物,若非如此,趙師伯他們怎會同你一個小輩為難。”


    柳惜見道:“原來貴派也知搶奪不義,那我倒想問問,你所說的寶物,是什麽東西?”


    姬無殤道:“你知道了還問。”


    柳惜見道:“那寶物是叫白水銀珠,本是墜嵌在龍尾劍上的明珠。龍尾劍同白水銀珠,貴派是如何從我萬古山莊偷拿走的,無需我贅述了吧。”


    姬無殤一時結舌,柳惜見又道:“龍尾劍白水銀珠皆是我萬古山莊之物,貴派卻要拿去同別人做交易,這換了旁人,不知能不能忍!萬古山莊若不拿迴失物,如何對得起曆代先祖,我們可不做這不肖子孫。”


    謝夢恕聞言,先高喊了聲:“咱們絕不做不肖子孫!”萬古山莊餘的弟子也齊聲道:“咱們絕不做不肖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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