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看明千霜一招一式試展開來,從頭至尾果然是十三式劍招,隻是當中有些招式明千霜使的不大對。逆風十三式是展泉山答應教授柳惜見武藝後新創的劍招,那時展泉山已遁隱山林,不在江湖上走動。因此,這新創的逆風十三式劍招江湖上的人便無人見過,也就無人知曉了。


    展泉山已將這十三式劍招傳給柳惜見,也是巧到了極處,柳惜見讓明千霜將這劍招使出來,她才知那神秘莫測的家明休原來便是展泉山。隻是這會心中不免又生了新的疑團,展泉山因何要救白珍?他與白珍有何親故?


    明千霜使完那劍招,說道:“怎樣,你可瞧出什麽來沒有?”


    柳惜見道:“瞧出疑問來呀,我也想問這是什麽劍法?哪派的劍法?”


    明千霜坐下,道:“真就奇了,那麽多高手都瞧不出這劍招的出處。”


    柳惜見道:“你有給師父看過麽,我是說咱們萬古山莊的師父。”


    明千霜知她是想問這劍招有沒有試演給常澤瞧過,明千霜道:“我師父曾使給莊主看過,可他也瞧不出這劍招歸屬何門何派。”他這話是說,馮嶸曾將這劍招試演給常澤看過,可常澤也無能耐看出這劍招出處。


    柳惜見本想勸明千霜改口稱常澤為“師父”,但想起自己未受過明千霜在常澤那受的委屈,又有何資格勸他保有與己同等的敬師愛師之心呢,終是未開口勸說。


    兩人說了這麽會兒話,天已黑盡,當下各自迴客房歇息。


    到得第二日,柳惜見最先起來,看明、李二人未醒,獨自下樓先用早飯。想起明日的霜紈別苑之約,便想向人打聽打聽那霜紈別苑。但明、李二人同住這一家客店,她怕不慎被二人得知而疑心究查,欲待用過早飯後出街去向行人打聽霜紈別苑。


    坐等不多時,柳惜見又想道:“吃早點也要一陣功夫,要是等師兄、師妹醒來,想要再出去又得另尋由頭,不如現在便去問。”當下吩咐小二晚些再做自己的早飯,匆匆出了客店。


    時辰尚早,街市上沒什麽行人,柳惜見走了老遠才見個賣包子的小販,上前買了六個包子,付錢時說道:“大哥,我想跟你打聽個事。”


    那小販道:“姑娘想打聽什麽事?”


    柳惜見道:“我想問問,這霜紈別苑是鎮上哪戶人家的產業,我家哥嫂看上了那處的地,要想同主人商量買賣的事情。”


    小販道:“霜紈別苑哪?喲……這真是……”他話說不全,臉上現出鄙夷之色。柳惜見看小販的意況神情,知那別苑非常,又問道:“怎麽了,莫非這別苑的主人很難說話麽?”


    小販道:“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柳惜見道:“我是遂州人。”


    小販道:“那難怪呢。我跟你說,這霜紈別苑不是正經人住的地方。”


    柳惜見越發迷惑,道:“不是正經人住的地方?”


    小販道:“咱們這地兒有個地方叫水雲院,是青樓,如今這青樓的花魁叫白珍,可十多年前呢,那青樓的花魁是個叫龔霜紈的女人,這霜紈別苑呢,就是這龔霜紈的產業。”


    柳惜見腦中閃過靈機,似是自己滿腹的疑團可得絲毫解釋,又問道:“那大哥你知不知道,龔霜紈可曾從良嫁人沒有?”


    小販道:“倒是有人給她贖身了,卻沒聽說她嫁給誰。不過,你們要是想買她的地,趁早打消念頭吧,聽說好些人看中她那地的風水,也想買來重蓋宅子,可那女人都沒答應。”


    柳惜見道:“我這便迴去和哥嫂說說,大哥,多謝你了。”


    這時又來了主顧,小販忙著給客人拿包子,也沒迴柳惜見。柳惜見往前邊走去,又找了幾個早起的攤販問起霜紈別苑,幾人所說都是差不多。她無法思解展泉山與白珍的關係,一路所想便都是此事。


    待迴轉至客店門外,忽聞得店內有打鬥之聲,柳惜見忙進門去瞧。見樓上有一人正與明千霜激鬥,一身穿寶藍色粗布衣裳的男子手持長劍破解明千霜劍招,店中除了李允然與自己外,便再無他人,想來被明千霜他們嚇得躲起去了。


    李允然一手提劍,躍躍欲試,卻又不敢上前插手。


    柳惜見瞧了一陣,看那藍衣男子的招式,便就是梅奇晚的劍招,心道:“梅渡言。”一下著急起來,看他與明千霜相鬥,多有不及,不由得暗暗憂心。


    李允然縱身下來,來到柳惜見身側,道:“師姐,這姓梅的不知什麽緣故,今兒一早便來找明師兄麻煩,這下好了,讓師兄好好教訓教訓他!”


    柳惜見勉強笑道:“看樣子,師兄要贏他不難。”


    李允然滿臉喜容,道:“是啊,看他這時出招不比剛來時快了,我前兒輸了他幾招,今兒正好讓明師兄討還迴來。”


    柳惜見道:“他來找明師兄做什麽?”


    李允然道:“不知道啊……,不對,我方才聽他要師兄別去尋白姑娘的麻煩,不知是不是為了這個。”過了片刻,她又道:“難道昨日明師兄去尋白姑娘時,要對白姑娘不利麽?”


    柳惜見不敢在麵上露出憂急神色,真心卻急得如被油煎一般,忽見客店櫃麵上探出半個腦袋,正是客店掌櫃。


    柳惜見發一聲喊:“這地兒太小,又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去外麵打吧!”


    明、梅二人同向柳惜見瞧來,明千霜收了劍,道:“上外麵去!”說罷,一縱來到門邊,柳惜見和李允然挪身讓開,那姓梅的少俠也跟著出了客店。


    柳、李二人急忙跟上,眼見明千霜、梅少俠一前一後往左麵急奔而去,柳惜見和李允然各自施展輕功跟上。


    不出半刻鍾,三人已來到合家口鎮外的一座小山頭,明、梅二人停在一開闊地重又動起手來。柳惜見趕到時,明千霜正使出一招“白鹿躍溪”,刺向梅少俠左胸。梅少俠一招“穿雲北走”,欲要架開明千霜的劍。但明千霜那是軟劍,被梅少俠長劍一掃,雖偏離了要害部位,但軟劍如浪騰浮之時,姓梅那少俠的下頜卻還是被明千霜的劍掃到,流下血來。


    柳惜見心念急轉,卻想不出個法子來阻勸二人。明千霜和梅少俠又拆了數招,梅少俠忽使出“風飄萬點”那一招來,李允然睜大了眼睛,正想出言示警,卻見明千霜橫劍往梅少俠肚腹上削去,身子跟著往左一掠,躲開梅少俠下劈那一劍。其法便如柳惜見所說的自救之招,李允然驚羨不已,拉住柳惜見袖子,喜道:“師姐你看,師兄用的自救之招也一樣。”


    柳惜見微笑頷首,接而轉視前方。


    梅少俠小腹上遭明千霜一削,滲出血來,被逼後退數步。明千霜持劍立地不動,柳惜見恐他們再動手,上前問道:“梅少俠,我們師兄妹哪裏招惹了你,你要來找咱們麻煩?”


    前次相見天色太黑,柳惜見並沒見他容貌。這時柳惜見一麵同他說話,一麵細觀他麵容,隻見他俊目修眉,豐神俊朗,雖蛻變不少,可仍瞧得出便是幼時曾與自己三兄妹一同玩耍的梅渡言。


    梅渡言見了柳惜見,初時還不覺怎樣,待她問完話後,也忽覺問話之人像極了自己幼時玩伴,心道:“這人好像小玉呀。”


    明千霜道:“你是梅渡言吧。”


    梅渡言轉頭看向明千霜,道:“明千霜,你已答應過家前輩了,不會去擾珍兒,昨天你又到水雲院做什麽。”


    明千霜道:“我去做什麽?白珍沒同你說麽?”他冷笑一聲,又道:“還是白珍說我欺侮了她?”


    梅渡言道:“你曾要和珍兒為難,去找她還能有什麽好臉色。”


    柳惜見道:“梅少俠,我師兄去找白姑娘,隻是想打聽皮紹的下落,你莫要誤會。”


    梅渡言將信將疑,道:“當真?”


    原來,明千霜幾年前上水雲院尋白珍時,也曾狠狠收拾了那老鴇一頓,昨日明千霜上水雲院時,被那老鴇認了出來。老鴇知明千霜厲害,聽說他來尋白珍,心中雖怕卻也不敢阻攔,急忙忙派人去尋梅渡言。梅渡言又因一時有事,今日才迴到合家口的住處,他到水雲院中時白珍不在,沒問著白珍明千霜尋她的真實情。那老鴇卻恨明千霜,知道梅渡言會武,正想挑動梅渡言去給自己報幾年前的仇,便添油加醋說了許多明千霜如何如何淩虐白珍的話。因明千霜與白珍有前嫌在先,梅渡言便信以為真,設法尋了來,要找明千霜算賬,這便打了起來。


    這時梅渡言聽了柳惜見的話,道:“可是祁媽媽說,明千霜對珍兒動手了,她隻是個弱女子,怎禁得住他下狠手。今兒一早我去找珍兒,她還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傷怕被我見到,躲著我。”


    明千霜道:“是麽?”


    柳惜見看明千霜也不同梅渡言說明白,隻怕他二人又動手,說道:“祁媽媽說的?”又道:“你就那麽相信她?白姑娘不在,你怎不等她迴來問個明白,這樣便跑來!我師兄若真想對白姑娘不利,何必要等到今日,多讓自己心裏不痛快。何況他不是已和你們有了誓約麽,怎還會去多擾白姑娘,你當人都是背信棄義的嘛!哼!林少俠,不要瞧不起人。”


    明千霜移目瞧了柳惜見一眼,又轉過頭去,逼視梅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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