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尖尖的東西,啄破了窗戶紙,隨後,便有一道綠色的小身影,嗖的一下子飛進了屋子裏!


    紫雲山莊


    秦嫵安撫好了柳元懿,看著小姑娘入睡,這才離開。


    才迴到了房間,便看見了桌麵上,散落的榛子殼,一隻翠綠色的小鸚鵡,四仰八叉的躺在桌子上,合著雙眼,身體呈現僵直的狀態!


    秦嫵胸中一緊,一把將不白攥進了手掌心,用力的揉捏著它的肚子:“不白,我的不白,你撐死了嗎!


    嗚嗚嗚,我可憐的不白……”


    “哦……啊……”


    不白慘叫一聲,小爪子開始抓撓:“攥死鳥了!”


    秦嫵手依舊沒有鬆開,攥著不白不鬆手:“你還裝不裝!”


    “沒裝!就是吃撐了,你老不迴來,眯了一會兒!


    沒裝!


    真沒裝!”


    秦嫵這才罷休,鬆開了掌心之中的小鸚鵡:“你找到元箬了嗎?”


    不白拿捏著腔調,呲牙咧嘴:“慘!


    那叫一個慘!”


    秦嫵擔憂的道:“柳家人是不是刁難她了?”


    “豈止是刁難!


    柳姑娘都被人揍的腫成了豬頭……啊……”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若是不能,我直接一把捏死你,省得你在這跟我賣關子!”


    秦嫵聽完了不白的話,陷入了沉思。


    小鄭氏想要讓柳元箬做替死鬼,又不是通過柳侍郎的關係脈!


    她竟有這般通天的本事,能把手伸進大理寺?


    還有多年前,鄭氏自縊,小鄭氏若是元兇,又怎麽會被保下來?


    翌日


    秦嫵一大早便去到了大理寺,張捕頭見她,相當熟稔地打了招唿。


    “縣主!您來找孟大人?”


    “嗯,孟大人可在大理寺?”


    “嗯,縣主請隨我來!”


    秦嫵隨著張捕頭,來到了孟淮辦公的地方。


    “大人,縣主來了!”


    原本在屋子裏,正對著一張畫像,有一些出神的孟淮,聽見了張捕頭的聲音,將畫軸迅速的卷起,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迅速的恢複往日裏的清冷淡漠。


    他起身,來到了門口打開門便看見了秦嫵。


    “縣主一大清早,便來大理寺,是有何要事?”


    張捕頭離開,繼續去做事,秦嫵進門,便神情凝重的對著孟淮道:“孟大人,元箬出事了!”


    原本神情清冷矜貴的孟淮,眸光一凜,瞬間神情凝重:“發生了何事?


    柳姑娘怎麽了?”


    秦嫵將柳家將柳元箬強行帶迴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孟淮的臉色,愈發難看。


    那柳崇文,在外頭是一個老好人,在麵對朝廷裏的對立,更是選擇當做牆頭草。


    哪邊風大,自然往哪邊倒!


    前些日子,那柳家三小姐,牽扯了一樁人命案子,人證物證確鑿,柳崇文就想著走後門,想要見柳依依,被孟淮阻攔。


    這些日子倒算是安分,沒有再來大理寺搗亂,卻不曾想,柳崇文背地裏憋著一肚子的壞水,竟連偷梁換柱這種事兒,都想得出來!


    孟淮胸口之中有憤怒,不斷的衝撞:“這柳大人怎可如此?


    我大理寺,嚴格按照我朝的律法辦事!


    公正廉明,戒備森嚴,這種醃臢事,隻要我孟淮還有一口氣,我便不允許它出現!


    縣主放心,下官會讓人注意,柳依依那邊的動靜,決定不會讓那些歹人,有可乘之機!


    不過,柳姑娘如今在柳府,受盡了折磨,我們該如何將他解救出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孟淮這個大理寺少卿總不能直接闖進柳家,將人給救出來。


    這於禮不合!


    是萬萬不能夠如此做的!


    秦嫵卻寬慰他:“柳大人放心,如何解救柳姑娘,我會看著辦的!


    你隻要盯緊了柳依依這邊!


    既然是要桃代李僵,便就證明,大理寺之中有人作為內應!


    大人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才是!”


    孟淮點頭:“縣主所言極是!


    下官定會小心行事!”


    “還有一件事,想要勞煩孟大人!”


    “縣主請講!”


    “我想讓大人幫忙查一下十幾年前的一樁案子!”


    “什麽案子!”


    “十一年前,柳尚書府上的先夫人鄭氏懸梁自盡的案子!”


    孟淮聞言,隨即喚來了手底下的人去查卷宗,很快便有人,將當時案子的卷宗,送了過來。


    當時的卷宗,隻有寥寥數筆。


    鄭氏是自縊,並不是被他人所害。


    可是,在翻找仵作的檔案記錄,便說什麽都找不到了!


    秦嫵的心中,頓時就起了疑。


    為何能找到案子的記錄卷宗,卻找不到屍檢的記錄卷宗?


    孟淮麵色沉沉:“張捕頭,命人去一趟老吳那,問問情況!”


    老吳因為被收買,做了偽證,因此還收押在大牢當中!


    張捕頭來的時候,他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得知孟淮問卷宗的事,也不敢隱瞞:“迴大人的話,十幾年前,小的還跟著老宋學徒,並不能獨當一麵,那時候的卷宗基本上是老宋收藏的……”


    孟淮倒是不懷疑他會撒謊,秦嫵看著眼前英武不凡的男人,蹙緊眉頭,詢問道:“那位宋仵作,如今在哪兒!”


    哐當——


    門外忽然響起來了什麽聲音,像是有人摔碎了東西。


    緊接著,張捕頭的聲音響起:“宋姑娘,你怎麽了?


    怎麽這般不小心?


    有沒有傷到哪兒?”


    秦嫵看了一眼孟淮,二人便一同來到了門外。


    一眼便看見慌亂的撿著工具的宋星冉。


    “星冉,你沒事吧!”


    秦嫵的極力推薦下,孟淮便去找了宋星冉,問他可否願意入職大理寺做工作。


    宋星冉當時,隻是傻乎乎的問:“大理寺的仵作,月俸有多少?


    我家窮,銀子給少了,我可不幹!”


    “一兩銀子!”


    孟淮當時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出了這高額的月俸,要知道,一般的仵作,一年也就三兩銀子的酬勞拿著。


    於是,宋星冉便拿著高額的薪月俸,進入大理寺任職!


    小丫頭的確是有兩把刷子,尤其是驗屍的那些手法和技巧,比老吳還要老道!


    這些日子,孟淮與她,也算是熟識了幾分。


    此時的宋星冉,毛手毛腳的,與她平日裏做起事來的時候,那股子穩重自持,完全判若兩人。


    孟淮看了一眼張捕頭,張捕頭便識趣的退下去。


    秦嫵上前,幫著宋星冉撿起地上散落的工具。


    一抬頭,便看見了宋星冉那張心事重重的臉。


    “星冉,你怎麽了?”


    宋星冉搖頭,隨即將收拾好的工具,攬入懷中:“沒事,縣主!


    是我毛手毛腳的,衝撞了縣主!


    還望縣主恕罪!”


    說完,宋星冉對著秦嫵行了個禮,便落荒而逃。


    秦嫵與孟淮聊了許久,才得知,多年前的大理寺仵作,名喚宋映書,是當年頗有名望的仵作。


    當時,他卓越的屍檢技術,幫助大理寺偵破了不少的疑難案子,在京城之中,也是名氣響當當。


    隻是後來,他走了錯路,收受賄賂,造成了一樁冤假錯案,沒想到,宋映書竟然畏罪潛逃!


    臨走之前,還卷走了不少大理寺的案件卷宗!


    有人說,那是他收受賄賂,辦的冤假錯案,為了防止後人發現他收受賄賂的證據,才將那些卷宗一並藏匿起來的!


    時至今日,宋映書都沒有緝拿歸案,那些卷宗,也不知所蹤!


    秦嫵蹙眉,看樣子,鄭氏的死因,的確是有可疑的!


    “孟大人,當時這件案子的知情人,還有誰?”


    “我上任大理寺之後,之前大理寺的辦案人員就隻剩下了大理寺的左右副使,如今還在官職!


    這兩位,在大理寺任職,也都有十年之久,你若是想要知道鄭氏的案子詳情,可以找左使任東霖詢問一二,此人為人正直謹慎,是個可以信任之人!”


    “孟大人可否引薦?”


    “這有何難!”


    說著,孟淮便指引著秦嫵,來找任東霖。


    見孟淮來,一名身材七尺,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急忙迎了上來。


    “下官拜見大人,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任大人不必客氣,榮安縣主過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你!”


    秦嫵對著任東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隨後又將鄭氏自縊的卷宗,拿了出來。


    任東霖仔細的翻閱了卷宗,仿佛是在沉思,不多時,便開口道:“下官的確記得這件案子!


    當時,是我與大理寺的右使,一同辦理的此案!


    其實,這樁案子,還有很多的疑點沒有解決,柳尚書卻急著


    將人下葬,迫於多方麵的壓力,再加上,當時的大理寺少卿,要求這樁案子盡快了結,於是 很多疑點沒有解除的情況下,案子便就不了了之!”


    “比如說,還有什麽疑點,未曾解決?”


    任東霖沉吟片刻,仿佛是在認真的思忖,當年這樁案子的枝細末節。


    “當時,屍檢的時候,就存在很大的爭議!


    鄭氏雖然是明顯的自義而亡的痕跡,可是脖子上卻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指印!


    而且,她的頭上還有傷,渾身上下,遍布不明顯的青紫淤痕!


    但是柳大人的說辭,是鄭氏生完柳家二小姐之後,時常情緒低落,萎靡不振,有時哭,有時笑,據說是得了瘋症!


    甚至是有自我傷害的傾向!


    身上的那些傷,便是如此造成的!


    可是卻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疑點,那就是鄭氏自縊身亡之後,她身邊的貼身丫鬟也不見了!


    多方搜查無果,活不見人,死不見死!”


    秦嫵的眉頭,蹙的越來越緊。


    看樣子,鄭氏的死,確實有蹊蹺。


    那丟失的屍檢記錄卷宗,還有鄭氏的貼身丫鬟,便成了這件案子,能否翻案的至關證據!


    宋星冉離開大理寺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她獨自一人,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心事重重。


    一迴到了家中,院子裏養著的土狗,便開始狂吠,宋星冉壓低了聲音嗬斥:“狗子,別叫了!”


    那狗聽出了是自家主子的聲音,便乖乖的臥在了一邊,不再出聲,與此同時,原本漆黑的茅草屋中,亮起來一道光,很快,那亮光,將整間茅草屋都照亮。


    屋子裏,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咳嗽聲:“丫頭,是你迴來了嗎?”


    宋星冉推門進了屋,看見劉氏身上披著一件襖子,已經坐了起來。


    “娘 ,我吵醒你了!”


    “你不迴來,娘怎麽睡得踏實!


    咳咳咳,今兒怎麽迴來的這麽晚?”


    “孟大人整理卷宗,我才晚了一些,日後我若是迴來晚了,您不必等我 ,隻管先睡就是!”


    “你不迴來,娘怎麽睡得踏實!


    你在大理寺,可還順利?”


    劉氏的話語裏都是擔憂,說罷,卻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若不是娘這身子不爭氣,你也不必再去那滿是陰氣的地方做事!”


    那種地方,隻要行差踏錯,便就是萬劫不複!


    就像老頭子……


    “娘,您別胡思亂想,女兒在大理寺,月奉便是一兩銀子,孟大人雖然為人嚴苛,卻是個很好的上司,女兒多多的掙些銀子,就能找個好郎中,治好您的眼睛!


    您就把心放迴到肚子裏,照顧好自己,比什麽都強!”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體己話,宋星冉才躺迴到了土炕上。


    漆黑的屋子裏,不多時,便傳來了劉氏沉睡的唿吸聲。


    宋星冉卻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睡著,隻是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阿爹拉著她和娘的手,在一片黑暗當中,馬兒不斷的奔跑,馬車顛簸的厲害,她小小的身子,幾次撞到馬車,疼得她呲牙咧嘴,卻不敢哭出聲。


    身後,有馬蹄聲,追喊聲,刀槍碰撞的聲音!


    而他們一家三口,在躲避身後那些人的追殺!


    眼見著那些人,快要追上了他們 ,阿爹摟著娘,沉聲囑咐道:“別迴頭,帶著囡囡一直往前走!


    我若是死在這兒,也不必迴來尋,隻管拚命的往外逃,逃到安全的地方去隱姓埋名!


    還有這些東西,一定要保護好,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千萬不要拿出來!


    這些東西,事關重大!


    切記,切記!”


    夢裏,阿爹緊緊的擁抱住她與娘親,隨後便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馬屁股。


    黑暗之中的馬匹受了驚,開始瘋狂的奔跑起來,而阿爹 ,卻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車!


    宋星冉嚎啕大哭,黑暗之中的驚恐,被不斷的放大,娘親緊緊的抱著她,隨著馬車一路狂奔,她們也不知道了哪兒!


    後來馬車從懸崖上墜落,身體的失重感,讓她迅速的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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