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上麵的內容,洛君南的臉色,瞬間驟變,手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狡詐的大雍朝,怪不得一直拖延著孤!


    原來竟是讓人去偷襲了瓊州的駐紮兵士!”


    密函裏說 ,原本駐紮在城內的兩萬名將士,被大雍朝的精兵偷襲,全軍覆沒!


    這封密函,是僥幸逃生的副將,拚死傳出來的消息!


    若是瓊州的兵士被偷襲,那麽裕州也有他迴鶻的人,想必已經不是秘密了!


    原本一手好牌,不想竟打成了這般!


    洛君南的作戰計劃,知道的人為數不多!


    原本藏得好好的,又是如何被大雍朝發現的!


    想到了上一次在秋日宴上發生的事情,洛君南第一想法便是榮王!


    一枚繡春囊,將他想要送洛水遙和親,打消大雍朝防備的計劃落空!


    如今,南嶼國的景瀾殿下來了,那榮王必然是想要攀附他,尋找更好的靠山!


    定是這般!


    “該死的榮王,竟然敢在背後給孤使陰招!


    虧的孤還把他當好人!”


    屋子裏的侍衛,全都低下了頭,生怕惹到了滿臉怒意的男人。


    唯獨他身邊的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低聲安撫道:“太子殿下,發生了何事?”


    洛君南將那一封密函遞給了青衣男子,那人名喚顧遜之,是他身邊的謀士!


    洛君南對此人十分的信任。


    顧遜之狹長的單眼皮 ,透露出一股精明與陰狠,他一目十行,快速的翻開了信函,隨後取出火折子,將那信封點燃。


    看著那信紙,燃為灰燼之後,顧遜之才緩緩開口:“殿下息怒 這件事情,說不定與榮王無關!”


    “榮王左右搖擺 ,當初與迴鶻合作的時候,各種虛以委蛇!


    上一次,若不是陌世子的繡春囊,我們說不定早就與孟家聯合!


    如今,孤也算是瞧出來了!


    他早就想通過迴鶻,搭上南嶼國,如今,景瀾殿下帶著大軍壓境,他隻怕是早就身在曹營心在漢 ,上趕著去找景瀾殿下合作了!


    本以為是囊中取物,如今倒好,反倒成了大雍朝引君入甕!”


    洛君南氣急敗壞,目眥欲裂!


    “殿下息怒 ,就算是榮王出賣,他與咱們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也忌憚著 ,若是迴鶻被逼迫到了絕境上,會不會將他也供出來!


    咱們此次來大雍朝的目的,除了榮王,還有一人知曉,殿下不會忘了吧!”


    洛君南努力的平複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先生的意思,是阿猛將軍出賣了孤?”


    “阿猛將軍雖驍勇善戰,卻是個好色之徒!


    與太子殿下一同來到大雍朝的這些日子,給您招惹了多少的麻煩?


    太子殿下給他收拾爛攤子,他卻認為是您懼怕他,有求於他,每次都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太子殿下難道還認為,阿猛將軍會一直忠於您?”


    洛君南蹙眉,對於阿猛將軍魯莽的個性,他一直都不甚喜歡,甚至是不少的敲打他,隻是阿猛將軍仗著自己軍功在身,毫不在意,依舊是我行我素。


    這幾年,他也培養了許多武將,的確是對阿猛將軍心存不滿,甚至是也有取而代之想法。


    但是要說阿猛將軍會出賣迴鶻,他還是有一些難以置信。


    “如今不管是誰透露的消息,我們已然被困在了大雍朝, 成為了不爭的事實!”


    “那也說不定!


    太子殿下之前不是去尋了忠勇侯,想要讓他成為我們的盟友?”


    “先生不是知曉,那一次,孤去了便吃了閉門羹!”


    顧遜之微微眯起眼眸,眼底裏都是算計的精光。


    “那就再去,這一次,太子殿下去了這麽說……”


    顧遜之壓低聲音,與洛君南耳語幾句。


    洛君南的眸光裏 ,多幾分希冀:“此法當真可行?”


    顧遜之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 :“若是此法不可行,遜之願意天平太子殿下發落!


    哪怕是奉上項上人頭!”


    洛君南再一次登門忠勇侯府,這一次,他讓手底下的侍衛,把什麽東西,交給了侯府守衛。


    老侯爺正在院子裏,練了一套拳法,看見下人拿著什麽東西,急匆匆的跑來,口中還嚷嚷著:“侯爺!侯爺!”


    老侯爺停了下來,用棉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斜睨了下人一眼:“火急火燎的,是有人踩了你的尾巴?”


    “侯爺,迴鶻太子在外求見!”


    老侯爺眉毛一凝,語氣裏透出一股煩躁:“不是說了,迴鶻的人,若是再來登門,直接趕出去,本侯不見的人!”


    “可是侯爺……您看看吧……”下


    說著,下人將手上的東西,呈給了老侯爺。


    老侯爺頗為不耐煩,可當他看見下人手上的東西時,身體陡然一僵,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那下人手上的東西!


    老侯爺當下大腦一片空白,雙手顫抖著捧起一塊染了血的玉佩!


    成色溫潤,通透的白玉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鏤空的部分,赫然是一個崔字!


    仿佛有什麽東西哽住了喉嚨,老侯爺粗礪的手指,顫抖著摩挲著這塊玉佩,玉佩上麵被暗紅色的物體沾染,那是血液凝固了多年,留下來的痕跡!


    “兒啊……”


    老侯爺哽咽,身體都得猶如篩糠。


    當初,崔懷瑾上了戰場,塞外那一戰,十分的燦烈!


    大雍朝五萬大軍,遭到了埋伏,全軍覆沒!


    崔懷瑾至今都未找到屍首!


    老侯爺悲傷欲絕,不得不給他立了衣冠塚!


    如今,洛君南送過來的玉佩,正是崔懷瑾從出生時,便帶在身上的。


    忠勇侯急匆匆的將洛君南迎進門來,二人見麵之時,他的眼中都是潮濕。


    “太子殿下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塊玉佩?”


    “早就聽聞忠勇侯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侯爺為人爽快……”


    “太子殿下不必說那些場麵上的話,你今日過來,拿著我兒身上的玉佩,想必是知道我兒的下落!


    說吧,太子殿下有何要求!”


    洛君南哈哈大笑,道了一句:“爽快!


    既然侯爺這般問,那孤也不藏著掖著的了!


    孤想問侯爺借一些兵!”


    忠勇侯麵上一驚,很快便沉吟下來。


    臉色更是陰沉的難看。


    “太子殿下這要求未免過分!


    老夫手上的兵權,早已經交出去了……”


    “老侯爺德高望重,就算是手上的兵權交出去,您手底下的崔家軍,總也能發號施令吧!


    孤不貪心,隻要兩萬精兵!”


    “太子殿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老夫手底下的兵,是斷然不會用在對付自己人上……”


    “侯爺可不能把話說得太死!


    據孤所知,崔大公子至今都未找到骸骨,您難道就不好奇,我手上的玉佩,是從何而來嗎?”


    洛君南精準的拿捏住了忠勇侯的軟肋,原本還語氣篤定的老侯爺,再聽見了有關於崔懷瑾的消息之後,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得慌亂。


    “我手底下的人,在關外的山崖底下,發現了一具骸骨,這塊玉佩便是從那骸骨身上發現的!


    大公子年紀輕輕,便戰死沙場,已經是令人惋惜之事!


    若是不能魂歸故裏,便是死得不得安息!


    老侯爺當真忍心讓大公子埋骨他鄉,永世不得超生?”


    老侯爺的胡須,顫抖的厲害,就連嘴角的肌肉都一抽一抽的。


    每每想起來英年早逝的兒子,老侯爺一顆心,便疼得無以複加,好似被人揉捏碎掉!


    那是他的兒啊!


    他如何能夠忍心?


    芸嬅公主路過書房,遠遠的便看見了,那邊門窗緊閉,甚至是還有護院守在門口。


    她駐足,有一些詫異:“老爺子今兒有客?”


    身邊的家丁,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慌亂,唯唯諾諾道:“是……是的……


    公主……”


    原本隻是隨口一問,可看見家丁這般緊張的神情,芸嬅公主有一些詫異。


    這一日,芸嬅公主都不見老侯爺的身影,問了身邊伺候的,隻說老侯爺見完客之後,便說是有事離開了府上。


    好似能夠感知什麽,芸嬅公主對著身邊伺候的丫頭,道了一句“去打聽一下,今日是何人來府上拜訪老爺子!”


    “是,公主!”


    丫鬟離開,不多時便急匆匆的迴來,焦灼的道:“公主,奴婢打聽到,今日來府上拜見的,是那迴鶻的太子洛君南!”


    洛君南?


    想到了上一次,洛君南登門拜訪的時候,老侯爺滿臉冷漠的模樣,芸嬅不自覺的皺眉。


    好似想到了什麽,芸嬅公主的臉色驟變,對著丫鬟急切的道:“快快命人去備馬車!


    本宮要出府一趟!”


    芸嬅公主離開了府上,便直奔崔家軍所在的駐紮軍營,可到了那,軍中的副將卻說,老侯爺來了一趟,隨後便又離開了,及至此時,已經離開了大概半個時辰。


    芸嬅公主有一些擔憂,老侯爺是個個性爽朗的,鮮少這般不聲不響的便離開,他為何見了洛君南?


    那洛君南又與他說了些什麽?


    一股不安,充斥著心頭,芸嬅公主努力的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忽然開口對著前麵的馬夫道:“去大公子的墓地!”


    “是!公主!”


    馬車停在墓地不遠處之時,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暉灑在了坐在墓地邊緣的老侯爺身上,他的雙眼,含著渾濁的淚,身邊放了幾個散落的酒壇。


    老侯爺顫抖著手,撫摸著被風雨洗刷多年的墓碑,握緊了手中的玉佩,聲音哽咽:“兒啊,你告訴爹爹,爹爹該如何是好?


    隻要一想到你埋骨他鄉,靈魂不得安寧,爹爹這一顆心,就好似刀絞……”


    說著,老侯爺便涕淚縱橫,一麵是他英年早逝的兒子,一麵是家國天下!


    老侯爺一顆心,忠於大雍朝,可是他這輩子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啊!


    白發人送黑發人,已是剜了他的一顆心,如今,他已經得知那孩子的屍骨所在 ,卻還要讓他魂無所歸,老侯爺自是心如刀絞。


    老侯爺的臉,被夕陽映照得紅彤彤的,臉上的溝壑,更是明顯了幾分。


    芸嬅公主心中不是滋味,緩緩的走到了老侯爺身邊,將手上的披風蓋在了他的身上:“父親您在這作何?


    如今秋日漸濃,風也涼了,您也不知會家中一聲 ,便獨自出來 ,若是晚一些時候,母親找不到您 ,又該著急了!”


    老侯爺側眸,便看見了芸嬅公主略帶擔憂的麵龐,更是抑製不住,鼻子一酸。


    芸嬅公主拿出絹帕,眸子裏,含著無盡的深情 ,輕輕地將墓碑上的灰塵拂去,然後也隨著老侯爺 ,在他下首的位置,席地而坐,全然沒有公主該有的儀態與威嚴。


    “公主,是我們崔家對不起你,是懷瑾辜負了你!


    你還年輕,不必將自己的一生,都蹉跎在侯府……


    倘若你再嫁……”


    話音未落,芸嬅公主便打斷:“父親,您大概還不知 ,我第一眼看見懷瑾的時候,誓與父皇 ,去圍場狩獵之時!


    那時候的懷瑾,還是少年模樣,一襲紅衣隨風飛舞,好一副鮮衣怒馬少年郎的模樣,也是自那一日起 ,他便進了芸嬅的心中!


    懷瑾為人正直,心懷家國,他畢生所願,便是邊疆平和,百姓安寧!


    他是一名武將,早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隨時準備著為國捐軀!


    為了維護大雍朝,他將自己的生死看淡,哪怕是埋骨他鄉,在芸嬅心中,他也是個英雄!


    因為芸嬅心中知曉,懷瑾用了他短暫的一生,做了他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


    死而無憾!


    而芸嬅也願意代替懷瑾,撐起侯府,撐起崔家!


    在您與母親跟前盡孝,做為人子女該做的事,讓您想著天倫之樂!


    哪怕是屍骨蕩然無存, 懷瑾在天之靈,也覺得死而無憾!”


    說著 ,芸嬅公主開啟了一壇酒,豪放地提起酒壇,痛飲了好幾口!


    看著她這副模樣,老侯爺心疼欲死,仿佛是醍醐灌頂,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是啊!


    懷瑾那孩子畢生所願,就是守護大雍朝萬千子民!


    倘若他真的答應了洛君南 ,將他的屍骨接迴來,卻成為大雍朝的罪人,隻怕是此時,崔懷瑾才是真正的魂魄不寧!


    他那麽熱烈的愛著大雍朝 ,又怎麽會因為自己的一具軀體,成為背叛大雍朝的人?


    涼風吹來,老侯爺也酒醒幾分。


    他看著芸嬅公主,低聲道:“孩子, 跟父親去一趟太上皇的府邸吧!”


    芸嬅公主頷首,伸手攙扶著,雙腿已經有一些麻木的老侯爺,公媳二人,慢慢的往外走著。


    老侯爺迴眸,看著崔懷瑾的衣冠塚許久,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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