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忽然間多了幾分力道。


    阻止了他的去路。


    豫南王迴過頭,便看臉上,帶著幾分嚴峻之色的馮源,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馮源依舊是一張臭臉,聲音冷冽低沉:“王爺息怒,還請王爺以大局為重!


    這麽多百姓看著呢,王爺也不想落一個始亂終棄的名聲吧!”


    始亂終棄?


    始什麽亂!


    終什麽棄!


    他與洛水遙,分明什麽都沒有好吧!


    這女人,真像一顆老鼠屎!


    肩膀上的力道與疼痛,讓豫南王,不得不重新返迴來。


    他的眼神沉鬱,好似泄氣那般,疾步上前,便朝著那一道緊閉的大門,咣咣咣的踹上三腳。


    小廝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再一次提高嗓門:“請公主開門,我家王爺來迎親了,再拖延下去,恐怕是誤了吉時……”


    不知過了多久,就得與豫南王的耐心,即將耗盡之時,那一扇緊閉的門,才緩緩的打開。


    豫南王本就心中憋著一股火氣,再加上被刁難這一通,如今黑沉著一張臉,滿臉的怒意。


    洛水遙在喜婆子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出門,隔著大紅的蓋頭,便看見了一雙金絲繡雲紋的黑色靴子,高傲如她,直接將自己纖細素白的手腕,伸出去。


    就好似站在她身邊的,是內侍宦官。


    麵對如此屈辱,豫南王的眸色,更是黑沉了幾分,甚至是閃爍著幾分殺意。


    馮源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能言語的這幾日,豫南王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有口難辯!


    這幾日,馮源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王爺請三思,王爺請息怒!


    若不是皇上如今遇著難處,大雍朝腹背受敵,皇上說什麽也舍不得犧牲手足!


    豫南王內心,悲傷又很憤慨!


    他的阿嫵,如今對他恨之入骨,而他,要被迫娶了別的女子!


    為了維護大雍朝,他的犧牲太大了!


    這洛水遙,驕縱跋扈,婚前又失了貞!


    舉國上下都知曉,他豫南王是個始亂終棄的!


    可唯獨他自己心中知曉,他是個背鍋俠!


    頭頂上的草原,早已經三尺高了!


    這等屈辱,他何曾受過?


    放眼大雍朝,上有一朝天子,太上皇,下有青年才俊,王孫公侯,黎民百姓!


    為何這個活王八,偏偏要讓他豫南王來做!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一路來到了豫南王府上,他雖不情不願,卻還是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行了夫妻對拜之禮。


    就在眾人要將洛水遙送入洞房之際,人群之外,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叫聲。


    “王爺,王爺,不好了,求求您救救夫人吧!


    夫人出了好多的血……”


    那聲音是玲瓏的,眼見著玲瓏,快要進入了人群之中,卻見洛水遙,輕輕的掀起蓋頭,對著身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


    “何人在此鬧事!


    將這不知死活的賤蹄子帶下去!”


    幾名身高壯碩的迴鶻漢子上前,一把扭住了玲瓏,左右開弓便是兩個耳光,原本還哭著求救的玲瓏,雙頰肉眼可見的紅腫。


    她嗚嗚的哭著,一張口,便是一口血水,噗的吐了出來!


    豫南王見狀,有一些急迫的看向馮源。


    馮源還未開口,便聽見了,人群之外,有一道磁性低沉的男聲響起。


    “住手!”


    那幾名迴鶻漢子,並沒有就此收手,揚起拳頭作勢還要繼續毆打玲瓏。


    卻見一名身材嬌小,穿著青色衣袍的少年,手指一彈,便有白色的粉末散開。


    原本還兇神惡煞的迴鶻漢子,忽然間表情扭曲,瘋狂的抓撓著身上,一邊抓一邊笑,那模樣有一些癲狂。


    這些藥粉是昨日秦小沅爺給擱那一堆藥瓶裏摻雜的,除了解藥,還有一些毒藥,今日不過拿來試試手,還真是叫人歎為觀止!


    秦嫵收手,赫連夙一襲暗紅色雲紋刺繡長袍,出現在眾人麵前。


    麵容驚豔,難掩風華,幾名銀衣鎧甲的侍衛,緊隨其後。


    眾人都在猜測此人的身份,卻聽得馮源一聲高唿:“卑職拜見太上皇!”


    太上皇?


    紅色蓋頭之下的洛水遙,心中一沉,早就聽說大雍朝還有一位太上皇, 此人殺伐果斷,手段狠絕!


    他在位之時,僅僅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就把大雍朝打造成了強強大國!


    隻是固若金湯的大雍朝,因為文帝繼位之後,這三年的蠹蟲滋生,而變成今日這般!


    洛水遙聽著這位太上皇的聲音,微微蹙眉,這太上皇的年歲,似乎並不怎麽蒼老!


    “好好的喜事,怎麽還見了血?


    發生了何事?”


    赫連夙出現,便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主位上,赫連夙落座。


    舉止威嚴的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麵。


    重獲自由的玲瓏,匍匐著來到了赫連夙腳下,跪在地上,聲淚泣血,一張口,便有紅色的血水淌出,卻還是含糊不清的道:“太上皇,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剛才一夥人闖入了汀蘭苑,說我家夫人,明知今日王爺與公主成親,卻不出麵拜見公主,是不把公主這個準王妃放在眼裏,於是便教訓了我家夫人!


    蒼天可鑒,我家夫人自從有孕在身之後,一直都是十分虛弱,嘔吐孕吐厭食,隻是常態!


    隻要稍加走動,便會漏紅 ,王爺體恤我家夫人,才讓她在汀蘭苑,安心養胎!


    可憐我家夫人身子孱弱,被那些婆子一路拖行,要到前廳給公主奉茶,如今身子底下已經見了紅,奄奄一息……”


    聽著玲瓏的哭訴,豫南王臉色驟變,他痛恨惡燕茴兒,憎惡燕茴兒,可她肚子裏的孩子,終究是他的骨肉。


    若不是因為燕茴兒肚子裏的孩子,她哪裏還能苟延殘喘至今?


    洛水遙倏然就掀開了頭上大紅的蓋頭,一張明豔嬌俏的臉上,盡是怒意:“大膽賤婢,竟然敢編排本公主來人,將她拖下去掌嘴!”


    賓客之中傳來一陣唏噓,有人低聲私語。


    “都說這迴鶻公主,是個張揚跋扈,心狠手辣的!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燕側妃肚子裏,還懷著孩子,這公主頭一遭進門,就要給人家立規矩!


    磋磨妾室,甚至是傷及無辜的孩子!


    新婚之夜就見了血,可真是好大的威風!”


    “誰說不是呢!


    誰不知曉,豫南王對燕側妃偏愛,甚至是為了她,不惜與前豫南王妃和離!


    本以為這燕側妃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沒想到半路上又來了一個和親公主……”


    “這位和親公主可不比榮安縣主!


    一進門就要給妾室立規矩,日後,王府的日子,可有的熱鬧看了!”


    眾人的議論聲,讓洛水遙頓時黑了臉。


    臉色陰沉的洛水遙,受不了他人的指指點點,隨即抽出盤在腰上的銀蛇,重重的摔了出去。


    啪的一聲——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的後退了幾步,那柳家二小姐的臉,被這條銀蛇毀了的事,早就在京城上下傳開了!


    “好一個賤婢,竟然敢編排本公主!


    你家夫人身子孱弱,便可失了規矩?


    本公主不過是命人,將她“請”到前廳來,沾沾喜氣,這就出血了,鬧出人命了?


    說到底,賤人就是矯情,自己福薄,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那又怪得了誰?”


    氣血上湧,豫南王隻覺得胸口之中的恨意,不斷的起伏。


    一股血氣不斷的在心頭翻湧,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


    “公主此言差異,這燕側妃腹中的孩子,雖不是嫡子,這也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


    你雖是公主,卻也是王府的主母!


    這般苛待王爺的後宅,豈不是擾了兩國之間友好邦交的本質?


    還望公主大度,對王爺的後宅多加包容才是!”


    洛水遙被當眾訓誡,心裏的不悅,被瞬間放大:“你就是大雍朝的太上皇?


    王爺的皇叔?”


    赫連夙頷首,依舊舉止端方:“正是!”


    洛水遙發出一聲冷笑:“太上皇既已禪位,那就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 ,頤養天年不行?


    您的手,未免也太長了,竟然管到了王府?


    本公主是來和親的,不是來受氣的!


    王府的小妾,不懂規矩,本公主不過是行使矚目的權利,小小懲戒一番!


    也至於太上皇這般訓誡?


    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


    太上皇一出手,便讓人將本宮手底下的侍衛全部撩到,這就是長輩應該有的姿態?


    王爺敬重您,那是王爺的事兒!


    本公主可不受這份管製,不吃這份委屈!”


    說罷,手中的銀蛇,直接指向豫南王的鼻子,囂張狂妄道:“赫連清,你手底下的小妾不懂事,本公主替你教訓了一下!


    若是那孩子保不住 ,那也是他的命數,怨不得本公主!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竟讓一個小小妾室觸了黴頭,本公主要將那小蹄子仗斃,你可有意見?”


    洛水遙這一番話帶著十足的羞辱,這女人顯然是個潑婦,這迴在迴鶻驕縱慣了,他原本也是委曲求全,被強摁著頭與她拜了堂!


    卻不曾想這女人 ,竟跋扈至此,不顧眾多賓客在場 ,太上皇麵前,給他如此的下馬威!


    赫連清雙目猩紅,胸口之中的血氣,終於衝破了喉嚨 ,嘔出了一口鮮血!


    “洛水遙,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敢跟本王這麽說話!


    兩國和親,便就說明,迴鶻王如今,也不希望開戰!


    你憑什麽在本王的地盤上頤指氣使!


    燕側妃就算是小小妾室,腹中的孩子,依舊是本王的!


    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傷害本王的子嗣……”


    洛水遙捂著嘴巴 ,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王爺還真是不要臉了!


    那小賤人與別的男人,顛鸞倒風,勾勾搭搭,說不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別的男人的野種!


    你倒是拿著當成了寶……”


    被激怒的豫南王,再也無法忍受洛水遙毫不避諱的羞辱,倏然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雙手使勁掐著,用力收縮。


    “洛水遙,你還有臉詆毀本王,你婚前失貞,這麽急著交給本嗎?


    莫不是想要找個人背黑鍋?”


    說著,手上的力道,又收緊了幾分。


    眼看著著洛水遙妝容精致的臉,逐漸變了色!


    她的聲音支離破碎:“赫連清,你敢傷害本公主,我便讓你整個大雍朝,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豫南王此事,早已失了理智,紅了一雙眼 ,他有一些癲狂的咆哮:“好啊!


    那就盡管來啊!


    本王倒要看看,我不娶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迴鶻能有什麽法子!”


    那些中了毒的迴鶻侍衛,都已經自身難保,哪裏還有閑暇顧得上洛水遙的死活!


    如今的洛水遙,被豫南王死死的扼住脖子,隻覺得空氣稀薄,瞳孔驟縮,艱難的掄起手上的銀蛇!


    赫連夙一聲令下,便叫人將這已經紅了眼的二人分開!


    洛水遙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神毒怨:“赫連清,你竟然敢對本宮動手!


    我看你找死!”


    說罷,手裏的銀蛇,便掄了出去!


    豫南王還未反應過來,那鞭子,就已經纏在了他的手臂上!


    洛水遙發狠,用力的收迴了鞭子,劇烈的疼痛蔓延開來!


    大紅的喜服,袖子撕拉一下,被銀蛇扯下來 ,鋒利的倒刺,勾掛著皮肉 ,一並拽下來!


    啊——


    豫南王痛苦的咆哮一聲,手臂上,竟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眾人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就連秦嫵,也被嚇了一跳!


    這洛水遙太瘋了!


    竟然在大婚之夜,對豫南王下了如此狠!


    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


    洛水遙不解氣,掄起鞭子,還想要抽第二下,說是遲,那是快!


    一直藏匿在暗處的明月,飛身上前,直接一腳踹在了洛水遙的手肘上,手裏的鞭子,哐當一聲 ,掉在了地上!


    明月隨即將洛水遙製服!


    在場的賓客,都沒想到 ,會發生這種事!


    好好的一場婚事,就見了血!


    赫連夙命人,先將豫南王帶下去治療,洛水遙則暫時看管起來!


    這一夜,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


    新婚夜,迴鶻的公主就瘋了,害死了豫南王側妃腹中孩子,又行刺豫南王!


    豫南王身負重傷,性命垂危!


    如今,滿大街都是這個消息!


    洛君南聽說了這件事,一張臉黑如鍋底,狠狠的砸了手裏的茶盞:“蠢貨!


    竟然幹壞了孤的好事!”


    他原本想要等景瀾殿下的援兵到了,夥同榮王手上的那些死士,直逼宮門!


    卻沒想到,洛水遙連這麽一點容忍都沒有!


    新婚夜就搞出來這些幺蛾子!


    迴鶻的兵馬大元帥如今還被關牢獄之中,不曾讓見一麵,就連洛水遙,也都被軟禁了!


    洛君南怎麽也不明白,為何會發展到今日這步田地!


    “太子殿下 ,有人送來一封密函!”


    洛君南眸色沉沉:“什麽人送來的?”


    “瓊州的加急信件!”


    洛君南毫不遲疑,打開了那封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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