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晚欣無故尋找他的事情,羅井既覺得不可思議又感到一陣難以言明的悸動。


    難不成對方是真的喜歡他?


    羅井不敢確定,在以往的時日裏,他從來不是耀眼到能被人喜歡的角色,從小到大隻是他在默默的看著別人,或多或少的關注著別人。


    但他從來沒有心動過的感覺,沒人給他心動,他也不會給別人心動。


    可現在這樣的事情卻出現了一些轉機。


    此生本是無名客,誰料佳人寄相思?


    他懷著千千萬萬種心情,在啾啾的帶領下飛到了前往許家莊園的公路上。


    這裏離他近些日子所停留的毛坯房也不過一二公裏的距離,此地靠近公路外的出口,兩旁道邊繁花錦簇,與末世所見格格不入。


    他們降落在地,羅井將大黃放下,把那根頭發送到它鼻子邊,“大黃,拜托你了。”


    這是羅井第一次以一種懇請的姿態對大黃說話,大黃受尊若驚,連同啾啾都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羅井半跪於地,讓大黃仔細嗅著頭發的味道,他潛藏著擔心的目光向四周掃視,神識集中成扇形盡可能的發散出去。


    但周圍除了跳脫的螞蚱和肆意飛舞的蚊蟲外再沒有其他東西,更別說能看到一道靚影或是聽到一聲喘息。


    大黃黑而濕潤的鼻頭聳動著,錯綜複雜的氣味被它快速分辨出來屬於何物,它的目光從發絲上脫離,旋即勾著腦袋在地上仔細聞起來。


    它前後左右的聞,最終發現了一抹最濃鬱的相似氣味,它朝山外走去。


    羅井亦步亦趨,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跟在大黃身後,看著日頭西斜而氣勢愈發森冷,弄得大黃兩腿戰戰、心裏惶惶。


    啾啾振翅翱翼,銳利的朝著廣闊的大地巡視而去。


    但山深林密,在夕陽落下時更加顯得靜謐漆黑,好像在那些陰影裏躲藏著什麽恐怖的存在,他們的視野受到了極大的阻礙。


    所以還是得看大黃,此刻的它開始發揮最大的作用,一路小跑著趕到了山外廠區邊。


    它走了一段路後停下,然後走下公路,朝北方的原野鑽去。


    羅井眉頭愈發緊蹙,跟著進入滿是高草的小廣原,他朝右側的廠區以及更遠的城區望了眼,又看向昏黃的天光,六點多鍾。


    太陽完全隱在了山後,一切的色彩都開始黯淡,夜之將至,不知從哪裏吹來一股陰風席卷過原野,高草發出窸窸窣窣的搖晃聲,猶如某種鬼怪在嬉笑。


    在紛亂的草叢裏鑽行許久,羅井發現他走的是一條剛被人鑽出來的小路。


    那些堅硬而鋒利的葉片被撥向兩側,但是他走得依舊不算輕鬆,時不時還會被葉片所劃出一道道淺淺的血痕。


    被變異因子所改變的植物,哪怕一片草葉都鋒如利刃。


    “她真是太亂來了!”羅井心中已經開始焦急,不知道張晚欣到底走到了哪裏。


    鑽行約莫半個小時,羅井終於鑽出了原野的高草叢,此刻正站在一座山的山腳等待大黃的進一步動作。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看到任何有關張晚欣的蹤跡,大黃尋尋覓覓,朝林子裏走去。


    天色完全黑了,黑暗在身後圍攏,仿佛有無數鬼怪在其中妖魔亂舞,陣陣涼風吹過,吹進衣領之內。


    林子裏到處都是囂張的蚊蟲,嗡嗡嗡的聲響比蜜蜂還要嘈雜,哪怕他一直在走動都要飛上來吸兩口血才肯罷休。


    羅井不耐其煩卻又毫無辦法,隻能折下一根帶葉的樹枝當做蒲扇驅趕它們。


    在夜裏的林中,大黃不知為何能較為輕易的找到方向,但他目光所見一片漆黑,所以隻得將神識擴散而出,借此在夜中行進。


    這神識當真是妙用無窮,羅井所見與戴著夜視儀並無多大區別,灰白的世界中草木分明,蟲豸可見。


    但是,依然沒有見到張晚欣。


    但大黃確實是這麽走的,他不會不相信對方,羅井忽有所感蹲下身子,在地上的落葉下發現了淺淺的幾道腳印。


    他用手掌一比,“腳掌比較小,是女性的,是這條路沒錯,大黃繼續。”


    “汪!”


    又在林中徑直朝北走了兩三公裏,如此便過去了四五個小時,實在是因為林中氣味複雜,大黃為了確保不會走錯方向隻能再三辨認,花費了不少時間。


    稍後走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地方,羅井看著大黃鼻子都近乎在抽搐,他內心歎息,停下了腳步。


    “大黃,先歇一會吧。”


    他找來一些樹枝,讓本座牽引一道精神力衝體,接著能量傳遞到手中唐刀上,凝聚於刀尖發出耀眼的光芒。


    隨即火便生起來了,大黃都沒看見羅井到底是怎麽生的火,一臉疲憊的趴在炎熱的火堆旁躲避蚊蟲的叮咬,兩個耳朵靈巧無比地驅趕著它們。


    羅井燒了些可以驅蚊的黃荊葉,隨即盤坐著陷入沉思。


    不知怎的,他與本座攀談起來,“本座,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


    “知道,有點彷徨是嗎?”本座笑道:“何須因這些事而庸人自擾?”


    羅井苦笑,“確實是庸人自擾啊,若是當初沒把她放在那邊而是直接放到莊園去該多好。”


    他之前將張晚欣放在盤雲村山外省道,一是因為那裏距離張晚欣原本所在的大樓近,二是因為他不想過多與別人接觸,那樣一來自己的行動肯定會被別人所知曉。


    盡管知道醫院之人對他沒什麽惡意,但他還是選擇暫時不去麵見他們,而且盤雲村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糧食多到吃不完,他將張晚欣放在那裏原本是沒有問題的。


    結果沒想到張晚欣竟然如此頭鐵,直接跨越城區找了他兩天,聽崔務和許映廷的說法還是不要命的那種找,這一切都因為他的選擇,因此本座將其認作庸人自擾。


    若是放到莊園去,至少能讓張晚欣知道自己肯定會迴去那裏,現在也不會有如此多的麻煩。


    羅井其實想過放棄找她,但最終還是來了。


    他不再說話,沉默著,而後抬頭看向滿天繁星,彩雲半遮半掩著月亮,似乎不喜明月照人,抑或是想要霸道的將月光占為己有,但月亮本性貪玩,哪裏會讓雲朵束縛住它,所以時隱時現的與流雲做著爭鬥。


    歇了一會兒後,本座忽然哢哢哢的怪笑了起來。


    羅井正在煩躁,因此惱道:“你笑什麽?”


    本座道:“嘿嘿,我給你想了一首詩。”


    羅井愕然,“什麽詩?”


    本座清了清嗓子,雖然對方不一定有這個東西:


    “坐看玉盤星飛渡,閑見流雲遮月羞。


    雙龍化作腰間客,凝印控神屍成佛。


    雄主正值青雲際,卻向北國飛雁偶。


    靈犀難知雙寄意,莫待風靜已為秋。”


    神神叨叨的念完,本座大感滿足,自顧自的哢哢哢笑著。


    羅井沉默良久,又讓本座帶著讓他嫌棄的嘚瑟語氣複述了一遍,這才呢喃細語:“胡說八道!”


    前麵的部分羅井覺得沒問題,但後麵的部分問題就大了,他並非什麽雄主,不過是一個在末世中掙紮的小角色罷了。


    至於雁偶靈犀之說,他更覺得這是扯淡,他與張晚欣的關係還沒到這個地步,“更何況,互有靈犀又怎會不知對方情意?”


    本座反駁道:“你已知她,可她卻不知你,但實際上你也有心與她深入交流不是嗎,這難道還不能稱為靈犀之意?”


    他起身望向流雲閉月,抬手趕走幾隻不知死活的蚊子,“也許吧,你知我心中所想,我實在沒辦法說什麽謊話。”


    這本座真是該死,一番話說得羅井內心愈發愧疚,他向來沒有在感情上使別人受到傷害的心思。


    這到底還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年輕人的思想,麵對敵人他可以在瞬間想出許多種方法應對,可麵對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羅井內心糾結無措,隻想快些將張晚欣找到。


    而且本座最後那句話,似乎也在支持他去尋找對方,看來還是蠻善解人意的。


    但更多的恐怕還是本座知道羅井想要尋張晚欣的心思,故而如此說的罷了,至於它到底如何看待此事,羅井覺得答案是否定的。


    大黃很是堅強的站了起來,它心知當為羅井做些事的,要不然這麽多天的提取液喝得它越發彷徨,因為它很少有實現自己價值的機會,真怕哪一天被羅井像扔垃圾一樣扔掉不要它了。


    看著羅井無數次變幻的臉色,無數次出現的緊張與躊躇。


    所以哪怕鼻子都快抽筋了,大黃還是站了起來,隨即在地麵上重新尋到那絲絲縷縷的淡薄氣息。


    它繼續了,羅井也繼續了,啾啾站在樹梢上,聽著下麵的腳步聲,便也繼續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世:你奈我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是菜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是菜人並收藏末世:你奈我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