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井立於高牆之上,身後百米高空疾風肆意,若無長處便是地獄。


    聽到本座的話,他微微蹙眉,“我能感受到。”


    體內的力量在減弱,雙刀熔岩般的表麵開始變黑,剝落著無數碎屑飛向遠方,向著本初迴歸。


    他麵前的喪屍暫時被垮塌的樓層形成的淵裂所阻隔,將兩指貼攏置於口中,尖嘯聲出。


    啾啾俯衝直下,羽毛在陽光中折射出道道鱗光,羅井順勢往後仰倒,心裏一陣的失重,隨即頓緩,他抓住了啾啾伸下的兩足。


    身子被快速帶離大廈,他身下是風,是從未見過的風景。


    隻可惜第一次在藍天下以近乎飛行的姿態看這風貌卻是在末世爆發後,他歎息,麵色開始發白。


    這雖然是他第二次正式飛在這麽高的地方,但恐高帶來的不適一直如影隨形,他頭昏了。


    而且隨著周身不斷噴湧的氣體斂去,刀身也在慢慢冷卻,巨大的疲勞感向羅井襲來。


    他意識略微模糊,渾身疲乏,剛才湧入他身體的力量全都來自於他的精神力,隻不過本座用了某種他難以理解的方式將其轉變為了更加狂暴的力量灌注於他全身。


    但相對應的,他泥丸宮裏的精神力近乎消耗一空,那顆原本明亮的火球都黯淡了不少。


    看來那宛如飛升姿態的力量與精神力的多少密切相關,精神力越浩瀚所能維持的時間便越長。


    好在命保住了,對於過度消耗精神力,他反而覺得就當如此,要是沒有一點損耗而得來宛若神明的力量他反而會害怕到無以複加。


    他臉色難看地緊緊抓住啾啾雙爪,在腦海中問道:“你說的幫我就是激發我的精神力來增強實力?”


    過了稍許,本座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那不然呢,你不會覺得我本身具有莫大能量吧?”


    羅井似乎想象到一個躺在沙發上的人頓時坐起,用一種難以置信卻又讓他無法反駁的語氣說著先前那些話。


    他沉默片刻,“這術法可有什麽副作用?”


    本座道:“這不是廢話嗎?強行激發精神力衝體麻煩可不少。”


    聽到這話羅井心裏咯噔亂跳。


    又聽本座打趣道:“你小子心跳加快,莫非要被嚇尿了?”


    “胡說八道你。”羅井駁斥道:“你小子老實交代到底會有什麽麻煩?”


    “你別一口一個小子的叫,說話給本座客氣點!得說請,得說敬語知道嗎?”


    “好好好,請您小子說說會有什麽麻煩?”


    “你……”本座語噎,它現在能力不多,對羅井的不敬沒有絲毫辦法。


    可畢竟兩者被一個該死的家夥強行綁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於羅井它也隻能縱容對方的放肆了。


    本座淡淡開口道:“其實也沒多大事,最主要的是你所謂精神力的消耗,然後就是衝體會因身體強度太弱容易導致爆體。”


    “不過爆體這個問題你暫時不用擔心,畢竟你的精神力太弱了,過度消耗花點時間補迴來便是,我所用的法皆是無上法門,給你小子用算是讓你撿大便宜了。”


    羅井了然,隨即又問道:“你到底有沒有私藏力量,畢竟你能將我隨意拉進我自己的精神空間裏,還能限製我的意識行動,要說你沒點問題我是不信的。”


    本座無所謂道:“嗬,等你精神力境界再上升一點就明白了,不是我藏私了什麽不得了的力量,而是你對精神力的運用浮於皮毛,所見所想都隻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當真?”


    “嗯呐,本座騙你有何好處,他既然放心將禁錮我神魄的法器送給你,自然不會讓我害你。”


    羅井知道本座口中的他便是老神仙,以往許多疑惑頓時迸發出來,“他到底是什麽人?”


    “你不是稱他為老神仙麽?”


    “那這末世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本座沉默了許久,最終輕輕吐出十餘字,“以我對他的了解,末世定然與他無關。”


    這次輪到羅井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出聲,“那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傳授我煉器法,還將你置於我體內嗎?”


    本座歎道:“也不瞞你,在被收服後不知多少年歲我的神魄都處於禁錮封鎖中,對於他後來遭遇了什麽事情我一概不知,再次醒來時已被他置入你的泥丸宮,隻說讓我好生保你,我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說著,本座忽然將話題一轉,“但我估計多少與這末世有關,他許是發現了什麽,但未曾來得及阻止便已經發生了。”


    “看你這麽說,他反倒是一個好人?”


    “要不然呢,我知道你先前一直將他看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我與他作對許久,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沒有這麽無聊。”


    本座緩緩而談,“但你關於這末世本是一場遊戲的看法與我是不謀而合的,也許正有一雙手蓋在世界上空,他應該是與其交鋒去了。”


    它說著說著,又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有我們未曾見過的外星事物?嘖,想不通,想不通啊,他該死的為什麽要封印我的神魄,搞得本座現在什麽都不知道,該死該死該死,蔣仁傑,蔣星守,你該死啊!”


    聽到本座開始在自己腦海裏狂喊亂叫,震得他腦袋都要裂開了,羅井急忙應付著對方,此時啾啾已將他帶到山林中一安全之地。


    而對方唿喊的那兩個名字大概便與老神仙有關,看來本座真與對方有過不少瓜葛,連名字都記得,但又為何有兩個,另一人是誰?聽起來像是兩兄弟或兩兄妹之類的關係。


    他穩穩當當落在地上,找了個舒服的地坐下,繼續道:“那……你們究竟來自哪裏?”


    “我們來自哪裏?”本座停下無能狂怒,莫名地笑了笑,“我們就是地球上的生靈,隻不過是在另一個界麵。”


    “另一個界麵?”


    “別想那麽多了小子,等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見識見識。”它聲音開始變得懶散,好像在伸懶腰一樣,“一切,等你,實力提升上去再說吧。”


    “記住,末世極有可能隻是某個實力極強的無聊者的遊戲,你依著對方給出的路子修煉,再配以精神力輔助,能夠走出的路很長,本座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要將整個世間化為煉獄,就看你能不能走到見對方一麵的境地了。”


    羅井背靠一棵杉木,抬頭看向被林葉分割的細碎晴空,“能見到的。”


    按著那遊戲者的修煉路子,這是意味著他需要不停地斬殺喪屍,獲得提取液增強自身實力,現如今二階已成事實,往後的三階、四階乃至更高階都有可能實現——如果真的被設計好的話。


    他緊緊握住拳頭,如果本座沒有騙他,老神仙豈不是自己最大的救命恩人,沒有對方,自己也許早被喪屍吃掉了,哪裏會獲得這一身本事,雖然當初對方的做法確實不人道,但畢竟確確實實給了自己很多幫助。


    沒有當初短時間內成為新人類的實力,他也許早就死在了自家樓下的綠化帶旁,死在了那條他跑過的街道中,死在了暗無天日的超市裏……


    他細細迴想著自己走來的這一路,發現真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嫉恨老神仙,坐在樹下默念良久,老神仙的聲音和樣貌他都近乎記不清了,竟徒然生出幾絲悵然若失。


    本座極為無良地肆意窺探著他的想法,本來慵懶到不再言語的它竟在此時哈哈大笑起來,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笑話。


    羅井沉聲正色,“你能別窺探別人的隱私嗎?”


    “哎呦您可誤會我了,你的意識與那火球相連,什麽想法都通過火球傳遞出來,我也隻是被動地接受而已。”


    “可惡!”


    “嗨呀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不也偷偷用精神力偷看過那個叫……呃,叫沈……沈冬的姑娘洗過澡不是嗎?”


    “靠,你……你你……你休要血口噴人!”羅井滿臉惶恐,這可不是什麽光彩事,他左瞧瞧右看看,發現隻有啾啾安安靜靜站在一段樹杈上看著自己,那模樣多少有些慈祥。


    他定了定神思,在內心問道:“那到底有什麽法子隔絕你的窺探,這種滋味真不好受。”


    “沒辦法,等你精神力應用登堂入室,控製力再強一些就行了。”


    “小成境界,可遨遊細胞還不算登堂入室?”


    “哼,雖然讓你以精神力為輔,單這並不意味著這一條大道狹窄逼仄,它所能觸及到的遠方可以是整片星空,你這才哪兒到哪兒。


    之所以讓你以精神力為輔是因為他給你的煉器法很像是臨時胡編亂造出來的一門術法,隻不過頗為契合你在末世中生存,但就算修到圓滿也隻能算是平平無奇。


    我說過,等你有機會帶你去另一個界麵看看,那裏才是精神力大放異彩的地方,加緊修煉吧小子,可別死在了登山的路上。”


    羅井感受到兩肩沉甸甸的,看來自己目前所達成的實力在真正的未知麵前依舊渺如塵粒、弱如螻蟻,他曾為精神力小成而放聲大歌,為突破二階新人類而滿心歡喜。


    如今看來,竟有種小人得誌的感覺。


    他長長吐出口氣,暗道:“必須努力!”


    他要讓自己身負雙翼,飛向自由的遠方,而不是蝸居於和平之地,做著活一天過一天的碌碌一生。


    貪安穩便沒有自由,要自由就要曆些危險,隻有這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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