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路羅井走得萬分小心,頗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


    現在已經出現了先前那種恐怖的喪屍,他若是不小心,真有可能折戟於此。


    這段時間吉城內的喪屍格外暴躁,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總會無緣無故地跑動。


    可喪屍大多數時候為了節省體力,都會保持靜止的站立或者躺在地麵上。


    除非它們發現了食物才會發瘋般跑動。


    而現在無緣無故的跑動,也許是有新出現的恐怖喪屍發現了人類的蹤跡。


    那種喪屍的感知極其敏銳,羅井可是深有體會。


    羅井心裏很煩躁,他沒有救別人的想法,主要是打不過,他徑直往城外走。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內走得小心,倒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他花了兩個多小時走完那一公裏的時候,背上全是汗水,因為高度集中注意力,哪怕走得很慢也不比跑了十公裏要輕鬆。


    好在後麵的山路比在城裏要輕鬆得多,羅井又花了四個小時,在天黑前及時迴到了盤雲村。


    他剛走到盤雲村的村口老樹下,一眼便見到不遠處那棟帶小院的房子門前坐著幾人。


    他們無聊地坐著,偶爾咳嗽,然後破口大罵,接著不安地起身四處踱步,最後許是累了,再咳嗽也懶得動彈,坐在板凳上一言不發。


    隻是那目光常常朝村口看來,羅井隱在樹下看了幾分鍾,看著那三人逐漸融入夜色中的身影,他輕笑一聲,走了過去。


    很快,王山慌張的聲音響起,“哥幾個!快起來抄家夥,你們看看,那是不是喪屍?”


    一陣輕微的騷亂後。


    李知勉的聲音很快傳來,有些不確定道:“好像不是,像是個人?”


    “人?難道是……”王山的聲音由疑惑轉向驚喜,“羅井,是羅井迴來了!”


    幾人見迎麵而來的人影越來越清晰,最後見到果然是羅井,一時間喜出望外。


    屋內又飆出四人,一時間盤雲村已知的所有幸存者都在這了。


    “真是羅井呀!”王山揉了揉眼睛,確定人沒錯了,躥上前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便給了羅井一拳。


    拳頭正中他的胸口,發出嘭一聲悶響。


    其他人見狀紛紛一驚,楊觀原本高興的麵龐一變,疑道:“你做什麽!”


    王山一拳砸在羅井胸口上,其實並沒有用力,羅井也看出來了,要不然以他的反應,這一拳隨隨便便就可以躲過去。


    “哼,你小子喜歡一聲不吭給咱們做英雄去!”王山隱在黑暗裏,隻能聽到他語氣有些激動。


    但幾人都很是敏銳地發現,其實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要是你迴不來,不小心出了什麽意外,你以為我們會安心嗎?”王山說著,又想給羅井一拳。


    “咱們村子沒什麽大人物,但個個講義氣、不怕事,鄰裏之間上得了刀山,你這麽做豈不是看不起咱們?”


    他高高揚起拳頭,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扭頭站到一邊去了,很是受氣。


    後來羅井才知道,盤雲村一百年前還是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當時村裏有兩家人鬧了矛盾,鬥得很兇。


    事情轉折在有一天村裏遭了土匪搶東西,那兩家人其中一人婆娘被土匪搶走,放出話來說要搶迴去,上匪寨與搶人那土匪決鬥。


    決鬥內容便是兩人在懸崖邊的刀山上搶頂部的信物。


    那人憤怒難忍,可他是個跛子,與那兇狠的土匪決鬥自然必死無疑。


    但他還是要去,他從來都不是懦夫,死了不過脖子上碗大口疤,人死卵朝天而已。


    可是在他上匪寨的半道,他的死對頭站了出來,說要替他決鬥,那人不可置信。


    問為什麽,他的死對頭說:你的腿是老子打斷的,要是你輸了,豈不是我害的你?何況你不怕死,老子很喜歡這一點。


    最後自然是他的死對頭與那土匪在刀山上決鬥勝出,搶迴了他的婆娘,匪寨寨首也算大氣,沒有再為難他們。


    敢上刀山決鬥,無論成敗都值得人尊重。


    此後兩家人握手言和,他們的故事也在村裏流傳,盤雲村人都聽過這個故事,逐漸形成了一種以朋友鄰裏互助為榮的風氣……


    當然這些都是羅井在之後的聊天中得知的,當下看到王山情緒激動,他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麽大。


    像是打擊到了對方的自尊一樣,搞得他一頭霧水。


    楊觀走過來,先拍了拍王山肩膀,又走來拍了拍羅井安慰道:“羅兄弟,王山他這人就這樣,別往心裏去。”


    羅井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時間緊迫,不管你們理不理解,既然我想做就會去做,不會問別人怎麽想。”


    “這……”楊觀張了張口,不知道羅井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此時羅井已經撇過眾人,走到了門前,透過裏麵的火光,可以看到他在微笑。


    他取過背後的藥箱拍了拍,望著沒有動作的幾人道:“別站著了,藥我帶迴來,可不是讓你們看的。”


    隨後眾人在安靜中都注射了提取液,連楊眾生這個小兒也在屁股上挨了一針,痛的哇哇大哭,差點被楊觀捂死。


    令羅井沒預料到的是,這幾人血管膨脹程度很猛,個個跟條蛇似的扭動,嚇得他們還以為自己要變異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王豔那張紙上寫得清清楚楚,反應越強烈,表明個體對變異因子的親和度越高。


    “再觀察觀察,希望能有驚喜。”羅井坐在火坑旁規劃今後的日子,火光直往他臉上撲,卻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深邃。


    王山現在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跟塊狗皮膏藥一樣不停問他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麽危險之類的,但都被羅井隨意搪塞過去。


    現在他不想告訴這些人太多,因為那樣於事無義,當然,他相信很快就能將關於一切的隱秘都告訴他們。


    天外雲集,蓋壓大地,夜幕愈黑,大風起於山巒,不知將息於何地。


    “起風了,早些歇息。”


    羅井睡去。


    第二天,小雨。


    山間霧濃,春意著了幾許殘寒,數道人影坐在小院屋簷下,小聲聊著天,腳邊置一火盆,柴火正旺,蒸著飄入簷下的雨。


    楊觀幾人在中午時分差不多感受不到胸中熱意,打了第二針提取液,因為幾天前與喪屍搏殺,現在他們身子還不是很靈巧,趁著雨天,也沒有到處亂跑。


    反倒是羅井,依舊早早提刀出門,斬殺喪屍去了。


    不過這半天下來他也隻殺了十幾隻,因為他的雙手全是水泡,都是昨天與那隻強悍的喪屍交手時磨出來的。


    盡管用針刺破放了水,但該痛還是要痛,行止半日,他也懶得再繼續殺喪屍,早早迴了,趁此放鬆許久。


    讓料峭春雨拍打他的臉。


    第三天,多雲轉小雨。


    早上六點,羅井起床,洗漱完後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應該能見著會兒太陽。


    提刀出門,他在野外轉了轉,找了塊可以被朝陽曬到的大石。


    此石麵東而盤,如老龜休憩,因此被盤雲村人稱為龜背石。


    羅井將龜背石上的雜草落葉清除,又砍了一堆細竹當坐墊,當即盤腿坐下,雙手呈拈花指狀,閉目養神。


    他的唿吸逐漸平穩,越來越難以察覺到,仿佛每一次唿吸都融入了自然中。


    最奇異的是,一些若有若無的霧氣被流風帶動,形成絲帶飄如羅井鼻中。


    朝陽升起來,在厚重的雲層中仍然散發著朦朧的光。


    在這初升朝陽中,似乎誕生了一種常人無法捕捉到的東西,如霧如光。


    “這便是紫氣嗎?”一直閉目沉息的羅井,忽然輕聲疑噫。


    他的眸子緩緩睜開,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神采。


    但他周圍依舊繚繞著淡淡霧氣,這些霧氣是剛才隨著他的唿吸自然聚攏到這裏的。


    他伸出手,輕柔地在空氣中撥動手掌。


    然而空氣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紊亂,反而極為親昵地與他的手掌相互盤旋,在羅井眼中,這些空氣,反射著淡淡的紫色。


    “果然是紫氣,能夠讓精神力增長的玄妙之氣!”


    他不可思議的笑著,眼睛裏都是精光,沒想到紫氣這東西真的存在。


    老神仙所傳煉器法中,明確記載了幾種增長精神力的方式,其中最容易接觸到也是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吸收紫氣以及月華。


    而這兩種東西皆為寶氣,尋常難以尋覓,隻有在初升朝陽的照拂下萬物生機勃發才能孕育出那麽一絲紫氣,在最澄澈的夜空才能誕生一點月華。


    這些如絲線般的紫氣肉眼難以察覺,很多時候都意識不到它的存在。


    當然若是運氣極好,可能在某些氣機之地匯聚出極為濃鬱的紫氣,隻是那樣的奇觀,平常可是難以見到。


    若是某天天上雲層紫色繚繞,多半便是紫氣噴薄,如此天賜良機定然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羅井也沒想著主動去尋那樣的機緣,隻能抽空在自然之中吸取這微量的紫氣月華慢慢提升精神力。


    “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羅井歎息道:“少是少了點,不過好在確實對精神力的增長有所幫助。”


    羅井心底雀然,他的精神力現如今並不強盛,這微薄幾縷紫氣入體,精神力明顯有所增長。


    按煉器法所說,精神力小成,一念便可煉製普通刀具,除此之外,還可初涉神識出體,領略方圓的神通。


    精神力大成,便可煉製法器,至於這法器是什麽,羅井很是感興趣。


    而若是精神力圓滿,煉器法中沒有細說,似乎隻是倉促之間隨意創造的法門,隻說了一些大概的內容,這讓羅井一陣鬱悶。


    不過想到老神仙消失時的那副場景,他猜測對方大概也是糟了什麽不測。


    “管他是死是活!現在有紫氣增長精神力,先看看能不能達到小成境界。”


    話罷,羅井閉上眸子,繼續吸收空氣中的紫氣,這紫氣每天隻有固定的時間才會產生那麽一丁點兒,要是不抓緊時間可就浪費了。


    至於何時能突破到小成境界,羅井心裏沒譜,因為他現在精神力才入門,能運用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他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桎梏,泥丸宮中那團火仿佛是海麵上的一片葉子,與整個泥丸宮比起來微不可查。


    如果要突破,興許得將整個黑暗的泥丸宮全部照亮,就算不是全部,三分之一二分之一的區域肯定不會少。


    他的精神力離那樣的需求還差著十萬八千裏,按照現在流入泥丸宮中的紫氣,想要達到三分之一這個目標,他至少需要在這種狀態下連續吸收幾十天。


    可每天吸收紫氣的時間總共不到三個小時,若沒有紫氣特別濃鬱之地,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也沒辦法突破。


    而這還隻是小成,那大成、圓滿又有多少要求?他一時有些心煩意亂,連帶著氣息都不穩了。


    “呀嘞呀嘞,今天就到這,要下雨了。”羅井抬頭望天,從龜背石上起身,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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