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他棄武從文以來,忠實效仿恩師、言行舉止的真誠品性相違,子因不由為自己倉促、帶來遺忘的失誤慚愧。


    小師妹的疑慮,讓木子因不得不、再次反思過往,他抬頭望著這個、讓自己受益匪淺的小師妹,心中一股難以表白的、不尋常的情緒湧動,滿是歉疚地解釋:


    “真對不起!易師妹,這些天我思家心切,以至於疏忽了……你的感受,不消一兩年我就迴山,一定與你了結心願,把你的國色天香留在紙上。”


    末了,子因奉上信誓旦旦的一笑,故作輕鬆從容的離別情狀,想竭力化解幾絲難堪、幾絲感傷。


    易心緣眼圈紅紅、勉強說道:“這是你講的,可不許抵賴,你要是騙我,你就不是姑射山的……”


    後麵幾個字,終於沒有說出,三人揮手作別,易家兄妹目送背影漸遠,直到不見人影,易詩緣才催促妹妹迴山。


    易心緣心緒不佳,責問:“哥,你急什麽,日頭還高著呢!再說你武功那麽生猛,還有什麽練頭,難道想超過爹不成……”


    “哎呦!我說易大小姐,你拿我撒什麽氣,大家又不是永別!木師弟不是說了麽,也就一兩年光景!我就是有些奇怪,這多少年了,也沒見你有這麽煩躁,自打九姑來過後,你反而和以前不同了……”


    “有什麽不同?你說……”


    “以前我們與木師弟、在一起的時候不多,你反而不怎麽積極,可一年還不到,你就……”


    “以前娘說讓我別打擾木師兄,娘是想要把木師兄培養成國之棟梁,你說我能這麽做……”


    兄妹倆一邊迴走、一邊分辨理論,迴到神華宮時候天色還早,看見常悔青還在、孜孜不倦地練習一招一式,易心緣一路氣急快走,沒心思欣賞。


    倒是常悔青主動停下,打了一個招唿,易心緣卻已走遠、並未理會,常悔青呆呆望著她的背影,不明所以。


    易詩緣見狀趁勢打了一個圓場,假裝解釋脫離激烈的埋怨氣氛,師兄弟二人便一起切磋起來,常悔青雖然有些駑鈍,但這麽些年下來,神華宮五花八門的武技,也給他學了個大半。


    木子因這次迴家,走的還是六年前、神華宮主送他迴去的路,雖說自己跟神華宮主、學過幾個月的武藝,然最終因個人喜好,而中途放棄,加之內心裏早已決心、將這些功夫忘得一幹二淨,所以,他的身手行動,與常人一般無異。


    因為山道崎嶇,步履磨磨蹭蹭,木子因到家時幾乎天黑,渾身乏力,極度疲勞的他,什麽也沒吃,在自己少時住過的半間殘破房舍裏,摟著康康將就度過一晚。


    次日早晨,木子因胡亂吃了點早餐,就先去東邊山腳的墳頭拜祭一番,而後迴到殘損的老宅院,仔細巡視一圈,前後花了兩天時間,將剩餘的幾間、尚未徹底倒伏的危房稍稍整理。


    惟水榭亭台幾乎完好,其他臥室樓閣、花間書房,大多燒成灰燼,僅剩一間庫房,幾乎沒有大變,除了牆壁上長了些青草,僅僅是門板腐朽、爛跡一地。


    木子因一腳剛踏進門,迎麵竟然躥出一隻大老鼠,著實讓他嚇一跳,裏麵依舊還有不少的農具什物,木子因大致看了看,好像一樣沒少,將近十年過去,有些東西試試手後,居然還能使用。


    子因忙活一陣,感到有些饑餓,前後再也沒找到可食之物,所幸是春夏之交,在野外摘了不少野果暫時充饑。


    木子因又翻出幾年前、隨神華宮主迴家時藏起的金銀細軟,拿出其中少許,然後帶著康康,往東步行一個多時辰,來到南辛店。


    子因做了充分的估計,買了不少日用生活所需,除了時令菜食有限采購,其餘可存儲的、足足供他一人一犬吃上兩個月,而後雇請了一輛大騾車悉數裝載。


    搗騰結束已是晌午,子因索性去小吃鋪,買了兩碗餛飩和幾十個肉包子,一人一犬吃飽喝足,再帶走一部分熟食省得起火,等迴到老家、竟然天時不早了。


    黃昏後,本就打算自己做飯,不意忙活到天黑,卻是夾生飯,子因隻好繼續吃剩餘的包子,夾生飯棄在一邊,大概有意無意是留給康康了。


    晚間,木子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可能因為不是自己的臥室,或是環境大變,短時不適之故,所以不得不起身,坐在案台前凝視窗外夜色。


    殘月當空,盡管透過窗戶,還不能看見,但迷蒙黯淡的夜光,反射在屋子裏,勉強可以看見兩三尺之內的東西。


    子因依舊記得,這間廂房是淩丫頭和纓子以前合住的,或許是因為不夠華麗鮮豔、堂皇氣派,所以損毀不嚴重而得以保留,後經子因整理,這間房成了木家荒院裏、唯一還能將就歇腳的地方。


    迴憶繼續衍伸,子因目光再次停留在案台上,筆盒硯台一樣不少,那是自己少年時,心血來潮放置的玩意兒,無非是讓她倆寫寫畫畫。


    盡管子因也有打算教她們認些字的想法,但是他卻極少有悶得無聊的閑工夫,閑工夫都被丫頭們拉扯著他遊戲光了,而今閑工夫來了,卻沒有了閑人。


    子因點亮油燈,繼續望著窗外的黑夜發呆,突然間,子因張口失笑起來,原來窗台裏口,臥著一大四小五隻紙鶴。


    那是七八年前,纓子和淩丫頭幾個人,用年關歲末多餘下的喜慶彩紙,為玩耍作樂而折成的紙鶴。


    子因隱約記得淩丫頭說過,那個大紅的紙鶴是少爺,小一點白色的紙鶴是纓子,小一點綠色的紙鶴是淩兒,一隻黃色的紙鶴是欣姐,紫色的是芩兒,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五隻紙鶴都不同程度、泛淡了顏色。


    這幾個女孩,都是木子因舊日的玩伴,最大的是纓子姐,最小的是淩丫頭,而欣姐就是花頭金的女兒花欣。


    花頭金原是個窮雇工,是從南方逃難出來的,身邊拖著一個女兒,聽說他以前是給撫州一個大地主幫工,後來,地主老財給山賊、土匪搶劫殺死,害得花頭金為此搭上老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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