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因題寫完畢,九姑隨即念了一遍,唯安定聽完大唿:“好詩!妙!”


    九姑扭頭望著兄長,驚奇地笑起來,她知道哥哥的學問不多,尤其木子因的行書,他能不能全部弄清,恐怕也是個問題,因此故意收斂笑靨問道:


    “哥哥,木師兄這首絕句妙在何處?說來聽聽。”


    這可是將了安定一軍,安定隨其父精於武功,於詩詞之道,幾乎不通,他是從木子因的神態、姿勢,以及意蘊、氣度中判斷得出結論,故而紅著臉,對幾人說道:


    “九姑,讀書之時,難道你不知道,先生曾說詩詞美學之境,可意會不可言傳,對吧!你怎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我說的不準,瞧瞧木師弟、龍飛鳳舞的手法筆跡,這詩怎能不妙?”


    九姑大笑拍手說:“哥,你真行,木師哥的絕句固然是妙,可你的解釋,確是比他寫的更妙!”


    九姑娘的一席戲笑之言,也讓易心緣產生興趣,並稍微坐直了起來,雙手一並,托住下巴,收住笑意,望著安定意含肯定地說道:


    “表哥並未說錯,我倒是很佩服表哥的眼力……”


    這一來安定更帶勁了,嚷嚷道:


    “怎麽樣,你們這是不打自招了吧!九姑直說木師弟大書絕句,看看!既然是絕句能不妙嗎?這和武功上的招式並無二致,既是絕招當然也是妙招,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木子因點點頭應道:


    “安師兄類比之言,雖然有些石破天驚,卻是別開生麵,小弟今日方知文武之道,雖說一張一弛,卻是殊途同歸,木某當真受益匪淺,日後若得閑暇,一定請安兄詳解武學之道。”


    “唉!木師弟……這是你說的,本來我也想索要一幅墨寶,但今日你已被兩位小妹洗劫一空,我就不敢再趁火打劫了,武林中最講究的就是德和義。安定既是武林中人,自然不能破例,否則傳將出去,江湖上、哪有安某的立足之地,木師弟既然於武學有點興趣,那我們就平等相待,誰都不欠誰、豈不妙哉!”


    安定說著,伸出兩隻手指輕輕劃動,其意表明已經約成俗定。


    “好!安師兄快人快語,子因焉能不允,改日一定奉上。”


    說完稍事收拾一番,男女四人滿是愉悅,出了書畫房。


    心緣和安靜落在後麵,兩人竊竊私語,易心緣尤其感到不可思議,多年來語言禁忌的‘武功’二字,今日木師兄聽見,居然出人意料地不生氣了,她再一次感到、自己對木師兄了解太少,不免心裏七上八下起來。


    這幾日,因為羅浮山的表兄妹在此,宮主夫婦不再幹預、易家兄妹學武之事,易心緣也賺得閑暇、在一起陪玩,偶爾長兄易詩緣、也摻和期間說笑同樂,雖說她還惦記自己畫像之事,但苦於安氏兄妹等人在一旁,不好意思反複擺弄重提,以免被看出破綻。


    半月後,安氏兄妹方才告辭,木子因和易家兄妹一起,一直送至山下六裏外,常悔青因為武功尚未出爐,自然不被神華宮主允許,是以整日介、廢寢忘食地習練。


    所以,木子因時常看見常悔青,一日數次專注練功,一招一式自我陶醉比劃,看得出神華宮主的嚴厲是有效的,至少沒人監督,常悔青也能做到定時練習,換做是易心緣或者木子因自己,恐怕未必能持之以恆。


    每一次遇見,木子因都忍不住對易詩緣慨歎,常師兄之勤奮,我隻能望其項背,過了兩天,易心緣正欲找木子因作畫,忽聽蹇叔快步來告訴她,說丹丹郡主來了,易心緣隻好騰身,陪伴莫丹丹又玩耍了幾日。


    時年,郡主十七歲,已諳熟人事,知道木子因一家老小,曾遭遼國散兵遊勇殺伐洗劫,孤身流亡在姑射山的神華宮,且棲居一直至今,異國仇恨的擔憂,加上自己特殊的身份,她自然不敢再去尋、當年的木頭哥哥聊天談笑了。


    當然,木子因學業未成,伊無塵已關照神華宮的兒女弟子,不得擅自打擾、木子因的研修練習,所以郡主每次往來遊玩,隻是與易家兄妹閑聊或旁敲側擊,從中了解木子因的一舉一動,而郡主和心緣兩人之間,似乎達成默契,不在拿木子因相互取笑對方。


    木子因離家多年,忽然間聽人說、郡主莫丹丹又來到姑射山,他始歎歲月匆匆、一事無成,想起迴家之事,竟被自己一拖再拖。


    隻因學業未滿,他無法分身,但孝心仁義促使木子因、必須盡快巡視故地拜謁先人,否則有負恩師教誨。


    半年之後,子因終於決定,準備離開姑射山,迴老家看看,內心則有遊學京都、見識天下之意,順便了結父母健在時寄予他的厚望。


    在神華宮的正東麵,惟伊居的側室裏,易夫人正在打坐冥想,木子因在門外磕頭跪拜,說明來意並向師父請辭,伊無塵聞言方眸開唇啟:


    “因兒,你年近弱冠,在姑射山隨我六載有餘,琴棋書畫為師學而不精,並無多少傳授,你去京都遊曆見識,也是理所當然。以為師看來,若科舉開考,必定有你一席之地,隻是此行須記住,無論在朝在野、當竭盡所能,止九州之亂像、複大唐之盛世,這才算拯民於水火,不至於讓你童年的悲劇,再在他人身心之上重演,這也是你對泉下父母虔誠的祭奠。”


    “弟子謹謝恩師的指點,一定不忘師父的教誨。”


    臨走時,木子因又一一告辭、山上其餘諸人,易家兄妹理所當然前來送行。


    到了山腳,易心緣有話要說,但是因兄長相隨,她不好開口,隻好又追送一程,再要往前強送,木子因便一再婉拒。


    易心緣終於在臨別前鼓起勇氣,說出心中渴望已久近乎埋怨的想法:“木師兄,你什麽時候迴來,答應我的畫像……還要隔多久?”


    木子因這才想起、之前答應過的肖像畫,此時麵對與小師妹緩釋不久的柔弱親情,他這個師兄實在不夠體貼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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