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章引丘對於這位東林王的接待那也真的是用心良苦,在自家宅子裏選了個寬敞而雅致的大廳,備下了一桌席麵,桌上擺的菜肴也是精心挑選,既有高端精細的山珍海味,又有代表本地特色的小吃,不顯鋪張,也不顯寒酸,甚是得體。


    即便如此,章引丘還是得說,“王爺,臨時舉意條件有限,還請勿怪勿怪。”


    “無妨。”東林王倒是顯得不太在意,徑直走了過去,拉開一張椅子就坐了下去。


    他這一坐不要緊,但其他人就麻煩了,因為他坐在了全場最小的位置,其他人還怎麽坐呀?


    大家麵麵相覷,真是坐也不合適,不坐也不合適。


    “你們坐吧,我們王爺常年在軍營裏待著,沒那麽多繁文縟節,你們隨意坐就行。”


    還是那位小將看出了大家的尷尬,出言緩和氣氛。


    眾人也是想起了東域自古富庶,為兵家必爭之地,常有外敵侵犯,而眼前這位大人鎮守東域多年,就是憑著戰場殺伐三十餘年,以不惑之年累積出一個殺伐果斷的威名。


    小將見眾人還在猶豫,於是在與東林王隔了一個座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章引丘那也果真是老狐狸,一看這情況就猜到是有意想留個位置給誰,而留給誰也是不言而喻的。


    於是他一拉青竹,“竹三先生,您就坐這裏吧,陪王爺喝上兩杯。”


    青竹點點頭,也是坐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


    章引丘則是挨著那名小小將而坐,因為東林王實在是氣勢太強,站在一邊都感覺透不過氣來,更別說坐在一邊喝酒了,還是這位小將軍稍顯友善。


    章英男作為女眷,這場合有些不太合適,也就沒來,所以一張桌子上隻坐了四個人。


    “王爺,您看喝點兒什麽酒?”


    章引丘在東林王麵前把姿態已是放到了極低。


    “順口一點兒就行。”


    東林王淺淺地迴應了一句,倒是顯得很隨和,不挑剔。


    “叩叩叩”一陣淺淺的敲門聲。


    把章引丘嚇了一跳,可莫要害死自己。


    連連賠罪,走了過去,強壓著怒氣和聲音。


    “你想幹什麽?沒看到我這有貴客嗎?”


    那些手下哪裏不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求饒,“老爺恕罪,老爺恕罪,小的隻是來通報一聲,範家主差人送來兩壇酒,說是讓你招待貴客之用。”


    “額~”章引丘眉頭一皺,這範剛來了這麽一出所為何事,討好?以他的性子也不至於。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章引丘就想接過酒壇子看看,誰知僅僅隻是手指尖碰了一下,他就像被什麽紮了一下。


    “什麽東西,怎會如此之冷?”章引丘有些費解,一壇酒為何會有這樣的溫度。


    那個仆人趕忙解釋,“小的不知,但來人說這酒的妙用,竹三先生知曉。”


    “好吧,你且退下吧。東西給我。”章引丘拉下袖子,作為防護手段,抱著兩個酒壇子就迴到了桌前。


    “先生,這是範家差人送來的酒。”酒杯放到青竹麵前。


    青竹哈哈一笑,“這剛才還在糾結喝什麽,這不就送上門了嗎?”


    “可是這酒?”章引丘有些猶豫的瞥了一眼東林王。


    青竹也是明白章引丘的疑慮,“章家主寬心,範家既然敢實名上來送酒,就自然是不敢在其中動手腳。王爺,這酒不錯,幾天前我也淺酌過一次,別有一番風味。”


    這酒剛拿進來,青竹就看到了那表麵的森寒之氣,加上那個熟悉的壇子,這分明就是冰鎮好的冰靈雪釀,想起那個味道,那口水就止不住的分泌。


    聽到青竹的話,東林王也是提起了一些興致,“見你見識不凡,也非尋常人,能被你如此推崇,想來真是好酒。那嚐嚐。”


    青竹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了,今天至少還能再嚐一嚐冰靈雪釀,倒也算不虧,這接近十個時辰的比賽,他也是餓了,加上美酒當前,如何能忍。


    也顧不得寒氣了,抓起一壇,扯了開來,酒香四溢。他先給東林王倒上了一杯,又強忍著口水,給自己、章引丘、那名小將倒了一杯,可他還來不及自己喝上一口,一個空杯子卻遞到了他眼前。


    原來東林王已經一飲而盡。


    青竹有些疑惑的接過這空杯子,想著再給東林王再滿上,東林王卻直接是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酒壇子,一臉得意地喝大大一口。


    青竹原本想著這東林王威儀頗為穩健,卻沒想到竟然做出搶酒這種不穩重的事兒。


    他這樣想著,手裏動作可是一點兒不慢,一劃拉就把剩下的那個酒壇子提在了手中。


    小將和章引丘看到東林王的舉動之時也是頗為意外,想著究竟是什麽酒能令他如此失態,淺淺一口之後,心頭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裏還有一壇。


    可還沒等他倆動手,青竹早已經提溜走那個壇子了。


    麵對兩人那舉著的空杯子和渴望的眼神,青竹和東林王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直接轉過了頭去,故意裝作沒看到。


    二人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望酒興歎,吞吞口水,隻恨自己下手晚。


    章引丘無法,叫手下拿些好酒上來,可是他們兩個人怎麽喝都覺得沒啥滋味。


    他倆在那裏大眼瞪小眼,青竹和東林王卻是酣暢淋漓。


    看著東林王那作派,青竹嚴重懷疑他之前的威嚴,分明就是故意裝出來的,不然怎麽會一手拿著酒壇子,一手抓著個大豬蹄子在那兒啃呢?


    也是得虧了,章引丘覺得東林王不想被人打擾,早早地就把無力侍候的人都叫下去了,不然見到這一位的樣子,指不定得驚訝成什麽樣子呢?這還是那位僅憑名號就能止小兒夜啼的東林王嗎?


    “你個家夥這是什麽眼神?餓了這麽久,吃點兒東西怎麽了?不就是動作豪放點兒嗎?你隻怕是沒被餓過吧?”


    東林王也是感受到了青竹那略微有些奇怪的眼神,嘴巴裏的肉都還沒嚼碎,便就著一大口酒吞了下去。


    青竹尤其是那種在意這些的人,“哪兒敢呀,隻是沒想到威嚴無比的東林王還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麵。”


    “什麽狗屁威嚴,老子隻是不愛與這些一天到晚蠅營狗苟,恨不能鑽進銅錢眼裏的家夥打交道罷了,老子這些將士在外征戰四方,有時候打起仗來,被人圍困,斷了給養,一連半個月都吃不上東西,就靠些蟲子樹皮過活,雖說不打仗時,吃穿是不愁,但這個習慣是改不了了,一看到吃的就會想起那些挨餓的時光,難免就會忘情失態,其實這也是我這麽多年不喜歡在外麵吃飯的原因,特別是跟這些什麽城主商賈吃飯,那我是個頂個地煩,那眼睛就跟娘們而似的,想看又不敢看,想吃又不敢。說到底都是因為沒挨過餓!”


    東林王的話算是把章引丘之流全部給罵了進去,可是章引丘也不敢有所不滿,隻能尷尬地聽著,索性還有個小將在那兒轉移注意力,避免了章引丘坐立難安,無處容身。


    青竹聽到這番話,也是對這位域主第一次有了直觀的感受。


    “來,就憑王爺你這幾句話,我得好好敬你一下!”


    青竹一舉酒壇子,就抬到了東林王麵前。


    東林王先是一愣,而後拎過酒壇前碰一下。


    二人仰頭豪飲了幾口,這才放下,對視一眼,又是哈哈大笑。


    “你這家夥,果然對我脾氣,跟我那些弟兄們很像,剛才在那邊,我就看你順眼。你知道嗎?打仗這東西誰也不知道明天是怎麽樣,就連我都無法保證自己每一次能否從戰場上安然歸來,所以每一次都會帶著那些活著的人陪已經沒了的人,好好大醉一場,這是約定,也是我對他們的歉意,是我沒有照顧好他們!“


    話至此處,東林王有些傷感,應該是想起那些將士了。


    ”王爺,哪兒來的什麽國泰民安,都是有人在背後默默負重而行,來這一個讓我們敬那些犧牲的兄弟!“


    青竹將手中的酒倒了一些在身前的地上。


    東林王和小將聞言,也是同樣舉動,隻是看青竹的眼神有了些感動和其他的意味。


    反而是章引丘哆哆嗦嗦地,雖然也坐了,就是沒有那一份子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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