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看到這一幕,氣急攻心嘴角一歪,癱在地上,就當他剛想流露出解氣的神情,一條修長的烏龜脖子的陡然後甩,雖然隻是虛影,卻張開血口,帶著血腥之氣,噬向文羽。


    但這虛影也非所有人可見,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文羽的身體就像是憑空被無形的磨盤擠壓,研磨,碎成了渣滓。鮮血拌著殘肢碎屑淋漓而下。


    膽小者見此,已是閉上了眼不忍去看,更甚者亦或者是彎腰不住地嘔吐起來。


    青竹身在咫尺,看得就更仔細了,這自不量力擅動寶地的反噬竟然如此血腥。


    痛苦不堪的大龜虛影竟然不僅咬住了文羽的身體,還在不停地咀嚼,血肉和骨頭被碾碎的聲音,縱使青竹都聽得汗毛炸立。


    他怕了,他確實是怕得很,一個珍地反噬自己讓他死去活來,這寶地寶地反噬,他還真不敢亂動,更別說那大烏龜血色的眼瞳正死死盯著他。


    一股無形的威壓將其籠罩,相比於剛才的三才定身陣,此刻的青竹感受到的是威嚴,是無比磅礴的壓力,脖子以下每一寸血肉都被牽扯壓製。


    這始料未及的情況,讓青竹第一次感到了憂慮,寶地的玄妙天差地別,令得青竹措手不及,被迫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潘黑虎雖然不像能夠像青竹一樣看到在那兒痛苦掙紮的靈龜虛影,可是山穀中迅速衰敗枯萎的植被,已經清楚地說明了,加上身後那一個個開始心絞痛的家人,他明白,如果不能立馬想辦法補救,那麽自己這麽多年的謀劃,怕是就要化作泡影不說,甚至潘家都要毀於一旦。


    再看底下那些愚昧的村民,四散逃命都還要迴頭譏笑,那城主的臉上更是一副“讓你自作自受的樣子!”


    潘黑虎怒了,不是歇斯底裏的那種怒,而是無聲的陰沉,就像是就像是寒冰一般。


    他不是沒辦法,而是這法子他不想用。可事到如今,還能由得他嗎?


    潘黑虎扔下手裏的刀,一把揪過潘西,雙手扶著潘西的肩膀,雙目對視,深深凝望,潘黑虎眼中是濃濃的不舍。


    潘西眼裏卻是驚慌和不解。


    潘黑虎拽過一匹馬,目光落向他的妹妹,也就是潘西的姑姑。


    那是一個溫潤的美婦,此刻臉上滿是驚愕和恐懼,但卻在潘黑虎的注視下,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一雙兒女,然後毅然決然地擦幹了眼淚,拽住手下人送來的馬韁繩。


    這兄妹二人,翻身上馬,潘黑虎手裏還拽潘西,三人兩馬,後退百步,猛然催動胯下的馬匹,朝著懸崖方向狂奔,半點猶豫和遲疑都沒有。


    臨到崖邊最後三寸,兩匹馬後蹄猛蹬,再次陡然發力,騰空而起,衝著靈龜背上飛躍而來。


    靈龜此時正在文羽身上宣泄著自己的憤怒和痛苦,現下又發現又有人前來挑釁,連忙迴頭去咬,卻已經來不及了。


    兩匹馬從嘴邊掠過,落到龜背前沿。


    兩馬落地,先是四聲骨裂之聲,然後就是一陣悶響。


    先著地的四隻前蹄支撐不住巨大的衝擊,腿骨斷裂不說,更是直接縮進了馬的腹腔裏,即便如此依舊沒有止住衝勢,向前翻滾滑行,血肉模糊,最後直接撞碎成了碎片。


    所幸馬背上的三人在落地前的一刻縱深一躍,跳了下來,化去了一部分衝力,所以雖然個個口中溢血,卻也沒有太大的損傷。


    潘黑虎沒有片刻停留,拽著潘西大步上前,走到尋龍定山盤的一旁。拍了拍潘西的肩膀,仿佛終於下定了什麽,閉上眼睛把潘西推向了那一道光柱。


    潘西都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麽,整個人就騰空了,緊接著無比劇烈的灼燒感籠罩全身,就是被扔進了火爐裏焚燒一般,渾身燃起血焰,


    這血焰沿著光柱就染上了定山盤。


    使得定山盤就像是抽光了柴火的火堆,瞬間熄滅落在了一邊。


    而潘西別說問自己的父親要一個答案,就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就被焚化成了一堆灰燼,落在地麵,沿著那個小孔朝烏龜的心髒落去。


    大龜背上的傷口,被這麽一弄,就像是原本插著的箭被扒了出來,頓時之間,原本彌散而出的黃煙變成了噴湧而出的泥漿,大龜又發出了一聲淒厲地咆哮。


    潘黑虎走到自己的妹妹身邊,“妹妹,你去吧,就照我之前答應你的,侄子和侄女我會照顧好的。”那語氣有些冷淡,就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


    潘西的姑姑,沒有再多說話,隻是最後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的山頭,然後毅然決然地朝著噴湧而出的泥漿中心撲了過去。


    血肉之軀卻像金鐵澆築一般牢牢扒在那個洞口之上,死死堵住噴湧的泥漿。


    “砰”、“砰”、“砰”.......幾聲悶響如驚雷炸響,又如古寺銅鍾,卻其實隻是大靈龜的心髒跳動。


    再看趴在泥漿裏的女人,滿身泥漿不說,每一次靈龜心跳,她的身體都遭受強勁的震蕩,被重錘砸擊一般,一下,兩下,三下……一開始還隻是臉部五官流出了鮮血,隨著次數多了,她的身體上被震起了陣陣血霧,她的身體也看起來越來越柔軟。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沒有半分挪動,紋絲不動的趴著,就連表情都始終未變,眼神也還是那樣,緊緊看著對麵的山頂。


    “砰”,隨著一聲巨響再度響起,原先碑亭的那個位置直接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泥漿不再噴湧,黃氣不再外溢,人也沒了。


    隨著那婦人消失不見,大龜口中發出了一聲嗚咽悲鳴,然後精疲力盡一般,伸長了脖子,就好像是躺下休息一下。


    此時的潘家人也都紛紛鬆開了捂著胸口的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朝這邊看來。


    “值得嗎?”青竹開口。


    “一個是一奶同胞一起長大最疼愛的妹妹,一個是含辛茹苦拉扯長大的兒子,你說值得嗎?”此時的潘黑虎雖然依舊站的筆直,但不住抽搐的眼角,卻透露出他極力克製的悲傷。


    “你知道嗎?從始至終我都知道最後可能會有這麽一遭,我也曾跪地苦苦哀求過那個人,讓他教教我如何才能救下他們,可是他卻說要想成就霸業,他們就是祭品。”潘黑虎雙拳緊握,自說自話。


    “可是這也不能是你縱容他的理由。”青竹插了一句,可他內心卻驚訝地察覺到一個信息,這裏麵還有一個人竟然完美的預測了今天的一幕。


    “剛才文羽定住靈龜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甚至有一刻想就這樣吧,大不了就跟他分享這寶地,可是這輕而易舉得到地的成功,讓我開始忘乎所以,讓我對那人的話產生了懷疑,讓我不再甘心與他分享這寶地氣運,我要贏,我要擁有無上的權勢來碾壓當初的那個人,我要報複那人對我的不屑,僅憑三言兩語斷言我潘家結局。”潘黑虎狀態開始有些癲狂的


    “可到頭來證明他是對的,一個以身化焰隔開定山羅盤鎮殺寶地的靈光,一個以女子之身的陰氣填補寶地靈竅,被生生震成齏粉,原因呢?還不是你的貪婪和戾氣?因為你怕讓別人來做這兩件事情,屍骸會殘留在寶地上,會分走你潘家的氣運!既然如此,你還在這裏演什麽戲?演來又是給誰看?是怕你潘家族親罵你喪心病狂?還是怕這芸芸眾生說你畜生不如?”


    剛才因為各種原因沒出手,卻不代表青竹可以忍受這潘黑虎在這裏惺惺作態,直接撕破了他虛偽的麵具。


    “你怎麽會知道?”潘黑虎有些驚訝於青竹得博聞強記,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反正也無所謂了,現在我已經成功了,兒子嘛,隻要我還在,想要總會有的,隻是可惜了我的妹妹喲,虧她願意為了我潘家後代犧牲,可是這倆孩子我是留不住了,我總不能養留下兩個禍患吧?哦,對了,還有你,我該怎麽處理呢?如果你願意繼續做我的一條狗,我想我還是會留下你的!哈哈”


    “你確定你能拿捏得了我?”青竹反問了一句。


    “你以為,西兒給你的解藥裏真的隻是解藥嗎?哈哈,再說了,跟著我要女人有女人,要錢有錢,一起開疆拓土,有何不可?”潘黑虎一半威脅一半誘惑。


    “聽起來是挺不錯的呀?可是我這人就是個硬骨頭,彎不下身子,給人當狗!”青竹斬釘截鐵地反諷。


    “你們真以為我就這些手段嗎?給臉不要臉,那麽就都去死吧!”


    潘黑虎大手一揮,從山林穀地的隱蔽之處衝出了數萬人馬,烏泱泱一片,瞬間就將城主府的那些人馬和村民圍了起來。對比之下,在整齊的黑衣之中,就如同是孤島扁舟,孤立無援。


    馬四則是帶著一眾高手直接登上龜背,手持臂弩長弓,將青竹一人圍在了當中。


    不說那森森的箭鏃閃爍著陰暗的光芒,就是這麽多人馬圍攻之下,青竹能殺十個,百個,難道還能殺一千,殺一萬嗎?


    潘黑虎此時真正覺得,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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