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完酒,花自在便吩咐卓岩族長退了出去。些許,室內就剩下二人。花自在輕歎一聲。“老夫言出必踐,想必殿下這下該知道老夫的心意了吧?”


    妡椽目光下移,看向放在自己麵前的酒盞。靜靜審視著對方半響,便端了起來。“以前是本宮誤會了宿老。”


    最近這段時間對方將她交待的事都辦得妥妥當當,而且該請的人都請來了,在花汨仙的事上也未有半點推諉。似乎誠意確實很足。


    她正準備一飲而盡。然而這時,卻見殷空闖了進來,妡椽下意識停下手上動作。


    殷空走到她麵前,伸手抓住她手腕,將她手中的酒盞取下來放到桌上,一臉正色地看著她。


    “堅持,是一種好的品質。”


    妡椽下意識看了眼桌上的酒盞。


    殷空又轉向花自在道:“但往錯誤的方向堅持,那就比較惹人厭了。”


    花自在看著他,目光不由漸漸轉冷。


    妡椽愣了下,看向花自在。


    “這是什麽?”


    聽她問到,花自在收起麵上神色,似是有些惋惜,一臉珍愛地捧過酒盞,看著其中酒水就如同看著自己的情人。


    “冥河淚。”


    十二奇珍榜之一,冥河淚!天下至毒之一!即便對篡命境也有不少的影響。雖說要不了妡椽的命,但在短時間內讓她的實力大減還是可以的。


    他前次那杯酒確實沒有問題,他這段時間做了這麽多,全在為這杯酒作準備。


    又聽花自在道:“當年人皇遍尋天下,終於在月河部中找到這三滴冥河淚,一直準備留有大用,這本是他們部族的至寶,他們原本不願意讓出,是泰綸皇妃,她對人皇一見傾心,甚至願意帶著整個部族投靠過來。包括這三滴冥河淚。事實上人皇並不愛她。但她並不在意,一直在一心一意的付出。人皇感念於泰綸皇妃所做的一切,便一直未能舍得使用。因為這是他們感情的見證。後來夏國覆滅,這三滴冥河淚機緣巧合下落入老夫手中,一直被老夫珍藏至今。本想用在殿下身上,沒想到如今卻都浪費了。”說著,花自在不由一臉痛惜之色。


    妡椽聽到這裏,早已是勃然大怒。她強忍住拍案而起的衝動,憤然出聲道:“你竟然想要暗害本宮?!”


    “非是老夫要暗害你。而是殿下你不給我們機會。”花自在似是有些憂愁。“當年我們一心一意追隨殿下,可惜殿下你不信任我們。我們一直等,等啊等。可惜時間是不饒人的。直到近千年前我們終於等不下去了。所以隻有投靠了別人。這近千年來,我們確實一直在等,不過那是在等殿下你自投羅網。”


    “人皇後裔不愧是有大氣運之人,既便是落魄了,依然有人護佑著你。”屋中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二人。這便是其中一名幹瘦之人在說話。


    妡椽看著他,眸光不由更冷。


    “花常在!”


    這便是花自在口中提到過的二祖。他其實早已經迴來了。就埋伏在暗處,等著秦椽中毒以後突施殺手。不過如今算是埋伏失敗,所幸就現出了身形。


    見她望過來,花常在笑了笑。“如今我們投效還需要一件物品,以表我們的忠心,就不知道殿下舍不舍得。”


    “想要本宮的命?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妡椽靜靜站起身來。


    那第三人同樣不自覺地緊了緊手。


    “童仞,你也要這樣做嗎?”妡椽冷冷看著他。


    人皇座下七十二侍之一,童仞!這是一個身形矮胖的人。


    聽她發話,對方不由有些糾結,最後麵色一正。“殿下,我們可比不得你孤家寡人一個。我們都有族人需要照顧。若是你早些迴來,我們也許還會改變主意。但如今,卻是不可能了。”


    “是啊。殿下你若是早些迴來,其實還是有機會的。”花自在跟著輕歎一聲。“即便是如今,你如果真的突破了逆命境,我們也不妨跟著你鬧一場。可你依舊還是篡命境,我們不可能為了你賭上所有族人的未來與自己身家性命。”


    妡椽目光冷冷在三人身上掃視著。“樵夫的事是你們在後麵搞鬼嗎?”


    花常在與童仞對視一眼,而後齊齊輕歎出聲。


    童仞解釋說:“他不願意背叛殿下,如今已經選擇駕鶴西去。並非是我們殺了他,而是他自己選擇這樣做的。”


    妡椽已經是不再迴話。


    雙方就這樣默默對峙著。


    看著看著,花自在的鼻血再度淌了出來,他卻顧不得擦,而是緊緊盯著秦椽。


    四人對視半響,殷空突然出聲道:“我必需要糾正你一點。前幾天我喝你那杯酒可不是為了向她說明你的心意。而是在表示我們的態度。我們不應該是敵人。可惜你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把我的誠心當成是愚蠢。”


    花自在冷冷看著他。“阿骨查是你殺的吧?”這幾天阿骨查消失,自然已經被人發現。花自在順著蹤跡找到了那堆冰晶粉末。有可能會殺阿骨查的人,誰嫌疑最大根本不作二想。


    殷空也不否認。“他想殺我,我就殺了他,這沒問題吧?”


    “自然沒問題。”對方順從道:“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


    殷空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了。不用送了。”似乎想起什麽,又指了指他。“對了,別忘了把你的鼻血擦一下,這樣讓你的後輩看到了不好。”


    花自在下意識眼神下瞥。殷空也不管他,而是看向妡椽。


    妡椽冷冷看了三人一眼,一招手,二人便消失不見。


    花常在捏了捏手,帶著幾許不甘之色。“大兄,剛才為什麽不動手?”


    就連童仞也疑惑地看著他。


    花自在輕歎一聲,取出手帕開始擦起鼻血。“我們拿不下她。”對上二人疑惑的目光,便又接著道:“若她真中了冥河淚,我們三人聯手,至少也有七成的把握將她斬殺於此。但她沒有飲下那杯酒,我們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二人同時輕歎一聲,又看著他臉上血糊糊一片。


    花自在察覺到對方眼神,也不敢再裝模作樣的慢慢擦了,而是無聲無息,鼻血便消失不見。之後又有些惱怒。“老夫就知道那個年輕人不簡單!早知如此,一開始就應該殺了他的!”


    他本來也對殷空頗有戒心,因為妡椽一來就表現出了對殷空的重視,這由不得他不擔心。但這些天殷空都做了什麽?就顧得上和他那幾位晚輩卿卿我我,除此以外,什麽都沒做!


    這不由讓他暗自心生輕蔑,就這樣的人能成什麽事?虧他一開始還防備不已。後來便放低了對殷空的戒備。


    但他依舊留有一手,那就是讓花汨仙去找對方,以防情況突變,本來按道理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此刻兩人正在溫存才對。殷空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殺了他,咱們也拿殿下沒辦法。”童仞淡淡道:“殿下的皇龍始氣已經練到一個極高的境界,咱們三人聯手,也頂多是與她五五之數。”


    花自在神色一窒,隨後輕歎一聲。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殺了殷空,事情就提前敗露了。這也就是剛才雙方沒有打起來的原因。若是強來的話,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這是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花常在有些為難道。


    花自在沉靜半響,才擺了擺手。“先等等吧。此事暫且不宜讓人知道。”二人微微眯起眼睛,便齊齊點頭。若是讓人知道他們的事情失敗了,那很有可能會引出大亂子。特別是他們準備歸降的那方勢力。


    “那小仙兒。”花常在有些遲疑。花汨仙對殷空的態度,兩人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他怕花汨仙知道這事後會鬧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花自在略微思索,便輕歎一聲。“就先不要告訴她吧。就跟她講,那人需要先離開一段時間。等時間一長,她自然會把那人忘掉。”


    花常在依舊緊緊皺著眉頭。最後隻得依言道:“那就隻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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