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個這麽容易放棄的人。


    就在一行人前進間,先前的戰鬥之地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二人。


    看著地上屍體,宏昊僅是隨意打量幾眼,便淡淡道:“死了。”


    卓別商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那我們還要不要追上去?”


    宏昊微微勾起一抹輕蔑地笑意,繼續喝著酒,似乎沒有開口迴答的意思。


    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答複,卓別商有些為難地想了想,不禁搖著頭。“算了,前麵自然有人會收拾他們,用不著我們操心。”


    看他這架式,頗有些自問自答的意思。宏昊帶著些許打趣地語氣道:“別到時候他們跑去找你的那位遠方表弟,兩幫人一起成了朋友,來找你算賬,你可就不妙了。”


    卓商別頓時眼神一冷,一掌便打了過去。他的掌風上帶有無盡龍光,三條元氣金龍糾纏之下,伴隨著無盡音浪長嘯不止。


    宏昊同樣跟著一冷,掌風伴隨著手中酒葫交錯,最後化為一記重拳迎上。僅僅是不著煙火氣息的一記交鋒,二人各自立定在原地,連半寸都未移動,但手中卻是連連交擊不止,最後化為一串殘影。


    唿吸之間,二人各自交手數十招,而後退開,二人相視一眼,近乎是同時雙眼中神光爆射。


    他們這是進入了意識海中進行大戰。剛才在拳腳招式上誰也沒占到便宜,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交鋒。


    時間似乎極長,又或許隻是一刹那,因為他們在意識海中已經過了無數招,兩人眼中的光芒猶如烈日般炸開。他們交鋒的餘勁透過各自的身體深深打入大地。整個山峰都跟著一陣轟隆隆震動。


    幾乎是意識歸體的刹那,兩人上前兩步,再度開始近身交戰。轟隆隆,兩人的拳風掌風舞成一連串殘影。不過三五個唿吸,便徹底定格。


    卓別商的五指扣出一個奇異的姿勢,似爪似掌,三條細小的金龍纏繞在他五指之間遊動不止。他的手掌離宏昊的麵龐隻有寸許遠,隻要他再進這麽一絲,對方的腦袋必然炸開花。


    與此同時,對方的手同樣繞過他的封鎖,猶如鷹爪般扣在他喉間。


    兩人相視一眼,便開始小心翼翼收迴自己的動作。他們的動作極慢極慢,似乎生怕下一刻對方便發動偷襲之舉。


    就在兩人收招的同時,宏昊舉著酒葫的那隻手卻沒動,而是依舊保持著原狀。因為他拿著酒葫的那隻手正卡在兩人中間。


    直到三五個唿吸之後,兩人的手各自分開。


    宏昊卻僅是單手抽了迴來,直到現在,他拿著酒葫的那隻手依舊還保持著向前出招的動作。他手中的酒葫,卻是隨著對方手臂的抽離而急速化為齏粉。


    四溢的酒水頃刻間便已經流得宏昊滿手都是。


    隻聽卓別商寒著聲音道:“前輩,卓某敬你是長者,可不要將這份善意當成是無知的軟弱!”


    與此同時,上方一座巨大的祭壇已經唿嘯而來,祭壇上有侍者一臉恭敬地迎下來向他問安。他冷哼一聲,一擺大袖,迴身躍上祭壇,居中坐下。隨後大手一揮。


    “走!”


    看著對方飛天而去,宏昊慢慢收迴有些僵硬的招式。他看著手上水漬,表情中帶有三分嫌惡,三分無奈,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怒意,最後化為一聲輕歎。


    兩人都沒有動真格,他們僅僅是基礎拳腳上的比拚。因為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他們僅僅是因為這麽點意氣之爭便大打出手,他們肯定沒好果子吃。


    但在剛才的打鬥中,他卻輸了。連帶著酒葫都被對方打碎。這讓他不得不感歎,人不服老不行。


    話歸兩邊,且說已經逃出很遠的殷空等人。


    “過了那道峽穀,便是出山的路。”白鴿指點著遠方,向眾人解釋道。


    眾人打量著他指著的峽穀口,目中多了幾許期待之色。


    感受著腦中微微的刺痛,殷空明白,他的那種能力不能再用了,至少短時間內不能再用,否則不需要別人來殺他,他自己就有可能先一步變成白癡。


    無論任何事物,都需要一個恢複期,他也不例外。


    不過多時,他們已經近到眼前,然而在前麵充當前哨的小九卻是一臉呆愣之色。


    眾人有些不明所以,逐一走出山口,然而他們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呆愣起來。


    殷空木然地抱著林黛兒,他輕微移動著腳步,靜靜越過幾人身形,隨後麵表情地打量著場間。


    這裏的視野變得豁然開朗,不再如山間那般狹窄。然而前方卻是黑壓壓一片。


    那是人。一個接一個的人。


    上萬大軍列成整齊軍陣堵在前方寬闊地帶。他們此時隻有一個動作,那就是張弓搭箭指著山穀口。或者說,是指著從山穀口中走出的一行人。


    場間寂靜無聲,卻又殺意盈然。即便是眾人的到來,也沒能引起他們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一隻令行禁止的精銳軍旅。


    那指揮將領站在高地,看著眾人,眼中泛著冷光,隨後舉起一隻手,高聲喝令。


    “弓箭手準備!”


    僅僅是一個唿吸的瞄準準備時間,他便用力揮下手。“放!”


    雙方間沒有任何的交涉,也沒有任何的對答。他們用手中的行動向對方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上萬弓弦彈動的聲音是震撼的。射出的箭支也是令人心悸的。幾乎在頃刻間,密密麻麻的箭矢便覆蓋了整片天空。


    眾人被遮蔽在陰影下,他們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去,卻隻能看到一片灰暗。殷空不自覺地低頭看向地麵。他似乎想到了剛來北雲時的那段經曆。所結識的那些朋友,所認識的那些人。但此刻,所有的所有,都將離他而去。因為他即將麵臨死亡。


    就在這千分之一個刹那間,卻聽天上傳來一陣高歌。這陣歌聲中似帶著輕快,又似有無比豪邁。隨著歌聲響起,所有的事物都跟著停止。


    不,不應該說停止,而是他們正在被莫名的力量牽引下,拉扯著往上騰空而去。


    無數的弓弩鎧甲,遮蔽了整個天空的箭矢。明晃晃的武器沒有一樣能逃得過。


    上萬大軍猶如蝗蟲般紛紛飛天而起。


    殷空跟著往上看,才看那道力量的來源。


    那竟是一隻黑色的酒葫蘆!對方就這麽憑空漂浮著,產生強大的引力將所有人往裏拉扯。那些夏國軍卒極力掙紮,卻根本無濟於事。


    不過十數個唿吸的時間,所有人便盡數消失在葫蘆嘴中。現場徹底歸於寂靜。


    那酒葫卻唿嘯著落入一人手中。眾人跟著轉動視線,這才看清了來人的樣子。


    那是兩人正踏空而來。


    居中一位是滿身月白長裙的絕色女子,而側首位,卻是一名臉龐稚嫩,頗有些少年人氣息的男子。


    那黑葫落入少年手中,他隨手塞上葫塞,掛迴腰間。又取下另一邊的白色葫蘆,痛飲一口,隨後向女子輕施一禮,便飄然離去。


    從始至終,雙方間便一句話未說過。


    地上一行人盡皆被這番變化看得呆愣無比。


    那少年人模樣的男子便是宿名生!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至少殷空就不認識。


    而那女子,殷空看著她,卻是震驚莫名。


    這竟是啟星瀾。消失好久不見的啟星瀾。雖然對方戴著麵紗,但殷空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對方落到近前,露在外麵的雙眸打量著殷空,接連閃爍,眼神一陣變換。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態度。但明顯感覺得出,她的心情似乎隨著看清眼前的一切而變得有些惡劣。


    因為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殷空望著對方,同樣有些不知所措,對方對著他懷中的林黛兒打量幾眼,便隨手取出一枚丹藥遞上。“這個給她服下。”


    她的語氣帶著一股異樣的冷意,似乎殷空敢多說半個字,她就給殷空好看。


    殷空不知道自己這是哪裏惹到她了,也不敢再招惹她。


    丹藥入口後,林黛兒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看起來算是脫離危險。他打量著對方的臉色,見對方漸漸歸於平緩,隨後陷入安睡,殷空不由長舒了口氣。


    隨著情況的好轉,以及啟星瀾的到來,殷空的那股活潑勁兒似乎又跟著出來了,他將目光落向宿名生離去的方向。眼睛咕嚕嚕一陣亂轉。隨後探頭探腦的湊到啟星瀾麵前道:“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見他眼神微微斜視著宿名生離去的方向,啟星瀾自然知道殷空指的是誰。但她卻一臉沒好氣地將目光落向林黛兒。“那你跟她又是什麽關係?”


    殷空一臉木然地隨著對方視線,將目光落在林黛兒身上。最後徹底沉默下來。


    啟星瀾眼神一陣變動,藏在麵紗下的麵龐更是變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不自覺地開始迴答起殷空的問題。


    “他以前算是我的師弟,但如今已經不是了。”


    啟星瀾看著他,眼神一陣糾結,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但最後卻僅僅轉為一句。“我要去找香兒妹妹了。”


    看著對方轉身離去,殷空有些錯愕。他很想問問,有關諾兒的事情。對方究竟知不知道諾兒在哪裏。但他明白,對方若是知道有關諾兒的消息,肯定會告訴自己。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致對方這麽急於離開。而且看啟星瀾與宿名生的關係說不上多親近。卻會請對方來幫忙。


    隻能說,她身上的傷應該還沒有好,所以救自己一行人隻能由別人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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