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起床後,修煉會心法,練了會刀法拳法,然後收拾好東西,看見給羅堅的鑄劍,昨天薑星冉忘記了也沒帶走,可見薑星冉也是當時心中不平靜。至於謠師兄的九節鞭和三位師兄的劍,謠師兄的九節鞭和逸師兄的劍等會去了天青院讓賀敏他們寄送過去,蘇師兄會去龍城的,到了龍城給他,要去看望七姑姑,泰師兄的劍也剛好帶過去。


    拎著那些東西,盧林迴望了一眼,再來此地就要是中秋左右了,再看了看天色,天剛微微亮,約莫是卯時二刻左右了,關上匠房的門,轉身就朝著城門去了。


    迴到天青院,賀敏和雷轍才剛起不久,見到盧林來了,驚訝問道:“盧師兄,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事?”


    盧林笑道:“沒什麽事情,收拾下行禮,今日就要離開神都了。”


    賀敏說道:“盧師兄這就要走了。”


    盧林點了點頭,然後將逸師兄的劍和那些書籍讓他們去分別寄送,範彥純給範先生的信,他放在給郭文的信裏麵。和賀敏了、雷轍交代完了,盧林就迴房收拾行李了,也沒什麽東西了,和前幾次一樣,蘇師兄和泰師兄的劍都放在大木匣裏了,槍和弓箭也都在,基本帶著看的書也在,還有一些藥物,其它就沒什麽了,【長天】隨身帶著,再到廚房裝了些鹽和調料,收拾完了,盧林牽出【小紅】,放上行李,和賀敏、雷轍打了個招唿就去郡府了。


    到郡府的時候,薑星冉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小紅】進了郡府後就跳躍不停,郡府內也傳來馬嘶聲,盧林讓薑星冉帶他牽著先去了馬廄,果然,到了馬廄,兩匹馬見到了,頓時安靜下來了,廝磨在一起了。


    薑星冉見狀笑了起來,說道:“這些日子竟然忘記去把它們放在一起喂養了。”


    盧林說道:“是有些不應該。”


    兩人從馬廄出來,去了膳房,李皇極和張天師已經在了,盧林上前施禮喊了一聲:“李前輩、張前輩。”然後又將那塊出入令牌雙手遞給李皇極,說道:“多謝李前輩了,這令牌該奉還。”


    李皇極接過令牌後,笑道:“阿林,你還客氣個什麽,我們應該謝你,幫了道門這麽多。來,坐下吃飯。”


    盧林老老實實的坐下吃飯,李皇極和張天師也沒多說什麽,隻說一下行走江湖一些注意之事,叮囑盧林小心一些,遇事不要強出頭;自從盧林和梁世、薑星冉在棋盤山遇襲之事發生後,五大派都極為重視,早已經交流過了,對弟子出行,都會囑咐這些,遇見危急情況保命要緊;盧林聽了頻頻點頭。


    吃過早飯,盧林牽馬出來,【小紅】還有些不情願,但也隻能被盧林牽著走了,薑星冉見狀,也牽著【烏照】跟著一起出來,兩匹馬一起出了郡府就安分多了。途中薑星冉說已經給薑仲雲去信了,隻是迴信沒這麽快到神都來;盧林讓薑星冉收信後再寫信到龍城周掌櫃那裏,這去個半年,他會沿途給薑星冉寫信告知情況。薑星冉很滿意盧林這般安排。


    到了碼頭,已經是辰時過半了,大船已經在陸陸續續上人了,薑星冉幫盧林細致的整了整衣服,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讓盧林原地等她,她去找人,片刻後有人跟了過來,帶著盧林上船去了,上了船另有人帶著【小紅】去了馬匹安放之地,那人帶著盧林去了艙房,盧林一看,還是二層最好的位置和房間,放好行李,便走到船頭。


    薑星冉牽著【烏照】一直站著沒動,見到盧林出來,這才揮了揮手;盧林在船頭靜靜的看著薑星冉,兩人也都沒有說話,就這樣一直定定地互相看著,過了一刻鍾左右,船夫鬆開纜繩,船就順水啟航了,盧林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星冉,早點迴去。我會給你寫信的。”


    薑星冉聽見後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卻沒有動身,依舊這樣站著看著,盧林從船頭走到船尾,一直到看不見人了,這才迴了艙房,躺在床上,一時心緒難平,前幾次離開,都沒有這次這般,心中極為不舍。


    等到船夫來敲門喊吃飯,盧林這才出了艙房跟著去吃飯,這船有百餘客人,大多數都是做買賣的,也有帶著家眷的,應該是走親訪友的。吃過午飯,盧林在船上閑逛了一會,然後看見不少人坐在船頭欣賞沿岸風景,他也找了塊地方坐下。


    盧林坐在船頭看見這河水浩浩蕩蕩,不由想起那些說書人說起魏蜀吳演義的開篇說詞: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調寄《臨江仙》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


    .


    這些故事盧林和郭文、郭武是聽過多次了,後來漸漸聽得少了,三叔曾經說過,說書的故事是怎麽好聽怎麽寫,就是讓你們忍不住一直來聽,這是人家的生計。盧林當初不知道是這些話本背後是八姑姑,但是自從知曉八姑姑寫書的情形後,也覺得確實是這樣。


    那些話本經過八姑姑帶著那些人改編後確實聽起來引人入勝,但故事是故事,卻也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都有源頭的,借用這些故事,或用春秋筆法,或是改頭換麵的潤色改寫一番;任何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事情就擺在那裏,解讀起來就各有千秋了。


    寫就這魏蜀吳演義之人,明顯就是偏向蜀漢了,不僅章節多,更是對其中人物不吝溢美之詞,開篇就是桃園三結義,後麵還有單刀赴會、千裏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大鬧長阪坡、神機妙算諸葛亮、七進七出渾身是膽的趙子龍……於是這些人物在民間頗受歡迎,可謂是深入人心了。


    聽書聽個熱鬧歡樂,當不得真的,這是盧林如今經曆過一些事情後的感受,曾經盧林和郭文、郭武聽過這些書後也是向往那些故事,想象自己也如同書中人物一般縱橫睥睨嘯傲沙場,等到後來在書院求學幾年後,知曉多了一些,那就不一樣了。


    魏蜀吳演義的事實是蜀漢在話本中被吹捧了,當初魏武勢大,吳蜀不得不聯手對抗,不然就會被魏武分別擊敗了,天下就會被魏武一統了,隻是魏蜀吳鬥了幾十年,最後都為司馬家做了嫁衣,一統天下的是演義中嘲笑過的,死諸葛走生活仲達的司馬仲達家。


    這些話本說起西關大戰也都是誇讚神策軍、五大派來著,其實真的相當慘烈,最後勝是勝了,代價也是極大的;再往前五百年前胡人更是禍亂中原大地,更沒什麽好說的,各種技藝,武學、鑄造、百藝百業都是被毀得厲害,許多傳承都斷了。


    .


    神都二月的江風依舊寒冷,飯後午時未時坐在船頭有暖陽,還是很舒服的,待到未時過半後,暖陽也不暖了;盧林獨自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沒有發覺船頭四周已經沒什麽人了;這時過來了一人,拎著個酒壺酒杯,坐到了盧林身旁,放下一個酒杯,說道:“這位小兄弟,天寒風冷的,要不要喝一杯暖暖?”


    盧林這才迴過神來,抬眼看去,來人是個三十餘歲的漢子,方臉濃眉,麵色黝黑,從麵容上看得出是個曆經風霜之士,拱手說道:“多謝兄台了,在下不擅飲酒。”


    那漢子也不扭捏,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最後還砸吧了一下嘴巴,迴味無窮一般,說道:“在下汪振之,涼州人氏,喜好遊山玩水和這杯中之物,見小兄弟不懼風寒,獨自坐著,就冒昧過來認識一下。”


    盧林見這汪振之說話直爽,說道:“在下江右盧三。”盧林沒想直報姓名,這神都大比結束了,自己也算是有了點名聲了,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汪振之也不介意盧林這般報上姓名,笑著說道:“看樣子盧兄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盧林這才發現周圍的人都走了,隻有靠近船艙那邊站著幾個人,自己在這裏獨坐確實很顯眼了,說道:“汪兄見識不凡,小弟學過些拳腳功夫。”


    汪振之笑道:“我少年時在家鄉也學過些功夫的,頑劣得很,常常與人相鬥,能夠打上三五個,後來進了書院就沒怎麽學了,時常會練習,身子骨還不錯,院試後對經書興致索然,對圖經地誌尤為衷情,喜好四處尋山覓水,所見所聞遠勝書中所述,常常四處遊走各地山川大澤尋幽探勝,我見盧兄弟這般模樣,怕是同好,便不請自來了。”


    盧林聽得一愣,再看了眼汪振之,確實不似個讀書人,雖沒有自己這般黑得明顯,也好不到哪裏去,心中有些失笑,趕緊說道:“汪兄,你這有些看錯了,在下是鐵鋪出生,這遊山玩水之事卻沒做過。”


    汪振之聽了也是失笑,說道:“是我眼拙了,讓盧兄弟見笑了。不過難得同船共渡,相遇是緣。盧林兄弟來自江右,往來神都也是數千裏,一路見聞也是不少的。”


    盧林說道:“汪兄說的是,一路過來確實見聞不少,風土人情大不相同,四季也是極為不同,江右此時已是草長鶯飛了,神都一帶卻是蕭索了一些。”


    汪振之聞言歡喜道:“我倒是沒有去過江南一帶,隻在書中看過描述,有機會是要去看看,再記錄下來。遇見盧兄弟也是緣分,先聽盧兄弟說說。”


    盧林問道:“汪兄去過的地方不少吧。”


    汪振之說道:“我本是涼州人氏,河西一帶自然都去過了,最西到了蔥嶺附近,是跟著駝商去的,本想去白山那邊看看的,那處地方險惡,無人肯去,隻傳說有不怕死的采藥人會去,常常是十去迴來二三,我在那呆了大半年也沒有遇見過去白山的采藥人,頗為遺憾。”


    盧林聽了有些佩服這汪振之了,能夠遠去蔥嶺那還真是不一般,而且隻有蔥嶺產天馬,【小紅】和【烏照】就是蔥嶺過來的野天馬和那母馬交配產下的,於是問道:“汪兄,這去蔥嶺有多遠,那邊景致和祁連山一帶相比如何?”


    汪振之聞言看了看盧林,反問道:“盧兄弟去過祁連山了?”


    盧林說道:“去年夏天去了一趟西關,就聽聞過蔥嶺,不知是各何等景況?”


    汪振之說道:“盧兄弟去過西關了,那就好說;從西關去往蔥嶺有四千餘裏,過了玉門再到沙州差不多有七百餘裏,沙州繁華,過了沙州再往西去就更不好走了,一路逾山越穀,經危履險,行經三千餘裏,要走上一個半月,遇上風沙,兩個月不止。


    蔥嶺東西千餘裏,南北百餘裏,狹隘之處不逾十裏,據兩雪山間,寒風淒勁,春夏飛雪,晝夜飄風,湖水多是鹹水,多礫石,播植不長,草木稀少,遂致空荒,人跡罕至,時常數日不見人煙;毒風、雨雪、飛沙、礫石常有,不熟悉之人,遇此難者,萬無一全。


    相比祁連山,那裏的冰山更多,高處冰山亙古不化,冰山之下風景秀美之處不少,山中水草更為豐茂,是天下最好的牧場,所以最好的天馬才會產於那裏;山中飛禽走獸眾多,遠非一般的飛禽走獸可比,兇猛得很;還有大龍池,東西三百餘裏,南北五十餘裏,據大蔥嶺內,水乃澄清皎鏡,莫測其深,色帶青黑,味甚甘美,傳聞水中潛居有鮫、螭、龍、黿、鼉、龜、鱉等水獸和一些罕見飛禽。蔥嶺山中寬平之地,各部遊牧者眾多,部落國家眾多,錯居其間。”


    盧林聽得汪振說起這些是眉飛色舞,意興飛揚,心中想著有機會當去那邊看看。


    汪振之說完這些,接著說道:“盧兄弟,你既然去過西關,當知河西這邊的不同了。”


    盧林點了點頭,說道:“當初將至冷水嶺前,友人告知說要添衣防寒,我還不以為意,等到了冷水嶺才體味到了,山穀川原,候同氣異,甚為奇妙。”


    汪振之說道:“冷水嶺相比之下,乃小道爾,蔥嶺許多地方更甚,有過之而無不及,高處極寒,行走其間不見任何飛鳥,還經常點不起火來,縱然點起火來,炙烤烤或煮製食物也不容易熟。我是先跟著商隊到了沙州,在沙州再跟著來往安息那邊的駝商去的,他們熟知蔥嶺地勢氣候,帶著的幹糧足夠,不然就不知道要餓成什麽樣子,到不到得了還要兩說,等到了後,就我這身子骨居然還大病一場,躺了至少半月才恢複過來,迴來倒是沒有這般。”


    盧林聽得這些,都牢記在心,以後都若是去了,都可以用得上,好奇問道:“汪兄河西一帶都走遍了?”


    汪振之說道:“差不多吧,我今年三十有一,十九歲院試後到如今,十二年間都是在河西一帶尋山覓水,蔥嶺一趟來迴去的就用了近兩年,安息那邊實在是過於遙遠,不然也想去看看的,隻能以後再說了。


    西關外最北邊的居延城也去過,西海那邊也去過,河南地一帶剛去過,本想乘船去海邊看看,但是河南地那邊如今混亂得很,不敢走那邊了,於是就先迴家了一趟。我想去蕃地看看,就先來神都查閱了一些典籍,做了些準備,就此要去的;不知盧兄弟去何處?”


    盧林見汪振之竟然還要去蕃地看看,說得坦誠,於是說道:“我這是去益州拜見長輩。”


    汪振之說道:“那倒是不同路了,有些可惜了,不過,以後我定會去江南看看,不知道盧兄弟在江右何處?”


    盧林說道:“在江右廬陵城信源鐵匠鋪。到了一打聽就可以知道的。”


    汪振之也留了他家地址給盧林,讓盧林再去涼州可去找他。


    盧林見汪振之遊曆遍了河西一帶,也是不恥下問,問及了汪振之這些年的遊曆見聞,汪振之迴答起來似乎比盧林更有興致,一一說來,等到了船夫來喊盧林吃晚飯,盧林便邀請他一同去吃晚飯,汪振之果然是個常年遊曆在外之人,絲毫是不客氣。


    吃過晚飯盧林邀請汪振之到艙房再談,汪振之見盧林住的艙房是最好的,燭火通明,於是迴房去帶著自己記載的冊子過來,和盧林細說起河南地一帶的風物人情;盧林見這汪振之將所經曆之見聞都記錄在冊,這還是最近的見聞。


    汪振之說蔥嶺、居延城、西海的見聞都放在家中,他習慣每到一處就會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山川形勝、風土人情都有記載;盧林略微翻看了一下,這汪振之的記錄都極為詳實,遣字用詞樸素直白,對所見之景則是喜用生動貼切的比喻,不同於此類書籍的刻板,看起來有趣多了。


    盧林直覺這汪振之是個大才,於是問道:“汪兄,不知你這去了蕃地何時在家?我想有機會前來拜訪,看看你的這些遊曆記載。不知可否?”


    居延城的情況盧林是想多了解一下,他去了西關沒去居延城,居延城是西關大戰後最北邊的城池了,上次去了西關得知如今鎮守居延城的是神策軍的副統領,居延城外有居延海,易守難攻,若是居延城失守,後麵三城也抗不住的,就會直逼西關了,當年西關大戰就是居延城先被西胡人攻破,然後連下三城直逼西關了。


    西關大戰慘勝後玉龍王朝也無力往北追殺,隻是固守住了居延城,在居延城北四百裏地以內不允許胡人兵馬靠近,但是五百以上兵馬可以防住,小股馬賊和斥候小隊是防不勝防,崆峒弟子曆練就在西關北邊一帶了。居延城距離西關有八百餘裏,距離西胡王庭一千七百餘裏,是要衝,若是要攻則是從居延城開始,要守居延城也是首當其衝。


    汪振之說道:“我記載下來也是希望有人看到,難得遇見一個可以說道之人,盧兄弟,你我有緣相遇,你想看沒有問題的,隻是我這記載有些紛亂蕪雜,需要整理一番,家中父母尚在,每次遠遊兩三年就會迴家陪伴父母半年左右;這次才出來,怕是要兩年後才會迴去了。”


    盧林說道:“那就多謝汪兄了,到時候我有機會就來府上拜訪;我見汪兄這些記載都是極好的,若是汪兄整理出來願意刻印,我有一個朋友,可以幫忙刻印。”


    汪振之聞言欣喜道:“這是好事,盧兄弟能夠住這樣的艙房,想必也是朋友安排好的吧。”


    盧林點了點頭。


    汪振之說道:“能夠安排盧兄弟住這樣的艙房定不是一般人;不過刻印出書貲費不菲,也不是小事,等再見到盧兄弟後來商量這事。”


    盧林說道:“汪兄放心,這不是問題,我那朋友經營買賣,有些錢財的,一年賺個十萬八萬銀子不是問題。”


    汪振之聞言有些咋舌,說道:“這等商賈,那是大商賈了。若是能夠刻印出來,也是我所願也。”汪振之家境中等,但是他並無收入,平日行走山水之間,沿路所用花費都需精打細算的。


    盧林說道:“我也很期待汪兄這些見聞能夠刻印成書,可以惠及天下人。”


    汪振之提前謝過盧林,兩人繼續說及河西之見聞,直到臨近子時,汪振之才迴房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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