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盧林修煉了一會心法,感覺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吃過早飯,薑星冉就拉著盧林出門去了,這次有郡府的馬車,往來都便捷了許多了;薑星冉帶著盧林去了廟會、戲台、儺戲好好看了一番。


    這一天下來,相比昨天在洶湧人潮中就大不同了,都早早到了前麵,看了一個時辰的戲,又逛了一個時辰的廟會,也如昨日一般邊走邊吃,好好感受了一番,一路上牽著手,盧林感覺比在升龍城那會還美好,一路都是傻嗬嗬的笑著,吃的那些小吃也覺得味道比昨天更可口了一些。


    下午薑星冉還帶著盧林去西郊石窟山轉了轉,看過那些石像和壁畫,盧林覺得和河西一路見到的石窟是一脈相承的,和涼州石窟更為接近。遊人還不少,薑星冉說平時石窟山平日是沒有這麽多遊人的,也是新春來的人多;遇見的都是文人士子多一些,女子也不少,個個都是黛眉粉麵,笑意盈盈。


    迴來的路上,盧林說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去匠房那邊住,明天先將李皇極的百寶箱製作出來,然後再開始鑄造兵刃;薑星冉聽了也同意了,隻是說盧林必須還要吃兩次藥,盧林拗不過,隻能答應下來。


    初三一早起來,盧林修煉完內功後,又練了練刀法槍法,感覺似乎又有些精進了,心中大喜,去膳房吃早飯,沒有幾個人在,也沒看見管事監,就和廚子坐著聊天,請教了一番燉湯的方法,將作監的廚子廚藝也是不錯的,說起的那些燉湯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


    首先就是對於燉湯的器皿選擇,然後就是加水,好的廚子就放一次水,中途不要添加,放鹽是關鍵,等大火燒沸之後就放,鹽是味道的關鍵,不宜太多,衝淡了食材的味道,淡淡的有點最好,和放水一樣,好的廚子隻放一次鹽;對於普通食材燉湯,比如雞湯、鴨湯更講究保持原汁原味,除了幾種常用的,盡量少添加別的佐料配菜,這些燉的時間就長一些,魚湯之類的就時間短。


    燉湯大小火要適當,不同的湯需要不同的火候,如果火候不到或者過了,湯的口感和味道都會受到影響;耐心等待、不同的食材都要不斷嚐試,找到最適合的火候,這樣方可燉出一鍋好湯;一般是旺火燒沸,文火慢煨,這樣才能把食材的鮮香味道盡可能地溶解出來,使熬出的湯更加鮮醇味美。隻有文火才能使營養物質溶出得更多,而且湯色清澈,味道濃醇。


    至於藥膳湯,廚子說要可靠的藥師開出的方子,一般不要隨便添加藥材;盧林最後留了五十兩銀子,請廚子每天幫忙買點食材,再幫忙買個炭爐和適宜的湯鍋、添置一些碗筷;廚子是知曉盧林很受管事監看重的,滿口答應了下來,說一會去買來。


    上午盧林製作百寶箱,中午去膳房的時候,廚子就把盧林需要的都準備齊了,還找迴銀子給盧林,盧林沒收,說這一個多月都要燉湯的,少不得要食材的,讓廚子收下了,然後在廚房選了點食材配好,帶上那幾副碗筷就去匠房了。


    下午申時薑星冉帶著煎好的湯藥過來了,聞著味道就驚訝道:“小林子,你在這也燉湯?”


    盧林正在給百寶箱進行最後的打磨,說道:“嗯,鳳兒、皓兒對我不待見,和蘇師姐親近,我每次去了都見到蘇師姐燉湯時,他們兩個就粘著蘇師姐不走了,以後要是見了,我也燉湯給他們喝,看看能不能親近一些。當初不也答應你天天做菜燉湯給你吃麽。”這還是當初在憑祥峒薑星冉蘇醒後說過的話。


    薑星冉聞言歡喜道:“小林子,你還記得啊。”


    盧林說道:“星冉,答應你的我自然都記在心裏的,這些天我就一邊鑄造一邊燉湯,你就負責吃喝評價一番,我來慢慢改進。”


    薑星冉說道:“這可是好差事。本姑娘包了。”


    盧林放下百寶箱過來看了看燉湯,然後端了下來,說道:“星冉,等稍微涼一會你先嚐一嚐。”


    薑星冉點了點頭。


    過了一刻鍾左右,薑星冉就在一旁先喝起湯來了,盧林見狀也過來喝了一碗,然後問道:“星冉,你覺得如何?”


    薑星冉說道:“小林子,有進步了,比除夕中午燉的要好喝一些,但是還比不上蘇師姐。”


    盧林說道:“嗯,這比不得的,不然鳳兒、皓兒怎麽天天粘著蘇師姐呢,這些天我就每天燉一種,慢慢來琢磨,就燉個幾種。”


    薑星冉說道:“好啊。我天天來喝就是了。今天有點早了,還沒到晚飯的時候。”


    盧林略微尷尬道:“這炭爐和湯鍋都是膳房廚子幫我挑的,我還不知道如何,明天就好多了。”


    喝過了湯,薑星冉說道:“小林子,你繼續製作百寶箱,一會我去膳房帶點飯食來。”


    盧林點了點頭。酉時過半的時候,盧林將百寶箱製作好了,薑星冉帶著飯食過來,兩人喝著湯吃著飯,也覺得不錯。


    吃過飯,歇息了一會,薑星冉溫熱了下湯藥,讓盧林喝完,說了會話,等盧林迷迷糊糊地睡著後才帶著百寶箱迴郡府去了。


    正月初四一早,盧林醒來後,修煉了半個時辰,感覺完全恢複了,然後開始給謠師兄鑄造九節鞭,材料已經熔煉好了一個月了,一直沒有鑄造,上午重新將材料再熔煉了一個時辰後開始錘鍛。


    中午去膳房吃過午飯,帶迴了另一種食材,這次盧林掐著時辰開始燉的,估計酉時兩刻左右可以燉好,涼一會,剛好吃晚飯。


    薑星冉下午過來後,告訴盧林:“小林子,明日就不要燉湯了,李兄在一步閣訂好了雅間請你中午去吃飯,下午還要喝藥。”


    盧林有些訝異道:“星冉,李兄太客氣了吧,他送來的那些書都很不錯,我學到了不少,應該我請他才對。”


    薑星冉說道:“小林子,去吃就是,李兄他父親也會來,我師父也會去的。”


    盧林有些奇怪了,問道:“這…是個什麽情況?”


    薑星冉說道:“李兄的父親和師父關係很親近,這過年一起聚聚,你在也是一個人,就喊上你一起去。”


    盧林點了點頭。


    晚飯喝過湯,薑星冉說道:“這湯我今日沒覺得有什麽變化,口味是還可以的,要說哪裏不足,就是濃了點。”


    盧林說道:“嗯,今日燉的時間合適,放水沒把握好,少了一些,明…下次我再調整一下。”


    .


    初五午時薑星冉過來了,盧林見薑星冉來了,就停止了錘鍛,薑星冉還帶著一身衣服和一副藥,說道:“小林子,你去洗漱一下,換上衣服去。”


    盧林聽了就照做了。


    午時二刻兩人就到了一步閣,薑星冉帶著盧林去了三層,轉了兩個廊道,這地方盧林印象似乎沒來過,然後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六十左右身穿灰布衣服的男子,方臉略有些滄桑,盧林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心中一緊;這裏是兩個雅間,那人看了眼盧林,側身進入旁邊的雅間,然後將房門虛掩。


    薑星冉也沒多看什麽,帶著盧林直接進了另一個雅間,裏麵擺著一張八仙桌,李皇極和那李兄已經是分坐兩旁,另一人坐在上首,盧林不認識,看上去也有六十左右,樣貌和李兄有些相似,端坐在那不動卻自有一股威嚴之勢;盧林見了,暗道這李兄果然家世不凡,趕緊拱手喊了一聲:“李前輩,李兄……”


    李兄見盧林和薑星冉來了,起身說道:“盧大匠,這是家父,想見見你。”


    盧林連忙拱手說道:“盧林見過伯父。”


    李兄的父親微微一笑,說道:“盧林是吧,我聽我孩兒說你很不錯,剛好要請皇極吃飯,就請你一起來坐坐了。”


    盧林說道:“伯父,是李兄過譽了,我就是個會掄個鐵錘的,見識這些遠不如李兄的。”


    李老爺子抬手示意道:“盧林你坐下說話。”


    薑星冉順手扯了下盧林的衣服,兩人並排坐在下首。


    待得二人坐下,李兄給二人倒上茶水後,說道:“盧大匠,你那本【直指數算統宗】的書,極為實用,我想拿去刻印出來,如何?”


    盧林笑了笑,說道:“李兄,【直指數算統宗】這書不是我的,是我從揚州一個朋友那裏得來的,如今兩淮鹽商那邊都通傳了,我翻閱後也是歎服,若是當初學數算之時有這書,可事半功倍,也已寄迴臨江坊去了,準備在我們臨江學堂教授下去,林戴裏那些鋪子的夥計學了更為有用,李兄你要刻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等到揚州我見了這朋友再和她說一聲。”


    李老爺子聞言問道:“哦,盧林你還去了揚州見過那些鹽商了?觀感如何?”


    盧林聽見,連忙說道:“迴伯父問詢,小侄隻是在揚州呆了兩天,隨長輩和那些鹽商吃了頓飯,沒有太多了解,若說觀感,鹽商確實是富庶之極,生活極為精致講究,揚州繁華多是依靠他們才有,他們雖然是富庶,但是賈而好儒,亦儒亦賈,都有共識:富而教不可緩也,徒積資財何益乎。”


    李老爺子聽了點了點頭,說道:“嗯,富而教不可緩也,徒積資財何益乎。說得倒是有些道理的。”


    李兄說道:“盧大匠說的揚州繁華是依靠鹽商才有,是何道理?”


    盧林想了想說道:“李兄,揚州繁華神都和洛城也是比不上的,李兄給我的【食貨誌】中也曾說過【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成】。這道理其實是一樣的,繁華之地商賈多,商賈多則繁華;臨江坊的林戴裏亦是如此,四年前那裏隻是一片荒地而已,如今卻是廬陵城一帶最大的坊市了。


    雖說林戴裏是依托臨江坊而有,但這其中商賈出力極大,因為這些商賈帶來各地不同的貨物過來了,又將本地貨物帶了出去,人來人往就繁華了起來。林戴裏五六百家商鋪,不及廬陵城三成,稅收卻有廬陵城一半了,如今廬陵城太守府應該是不缺銀子了;林戴裏的鋪子隻有百餘家是廬陵人開的,其餘都是各地之人,每家鋪子至少是雇傭了七八人,就至少有四五千人的生計有了著落。”


    李兄聽後也想了想,說道:“盧大匠,聽聞你曾走鏢東南,臨江坊有些買賣也不錯,不知你對商賈有何見解。”


    盧林說道:“李兄,你這是笑話我麽?以前我隻是從一些長輩口中得知一些商賈之事,後來是看過你給我的那些書才有些明白的,見解我是沒有的,說來【商覽】一書中有句話我認為很不錯:【於己有利而於人無利者,小商也;於己有利而於人亦有利者,大商也。】”


    李兄聞言一愣,上首其父卻是眼睛一亮,說道:“盧林,你很不錯,【於己有利而於人無利者,小商也;於己有利而於人亦有利者,大商也。】這話說的很好。”


    盧林慌忙說道:“伯父,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商覽】一書中說的,我引用的。”


    李老爺子說道:“這書我也看過,還有許多人看過,但能記住而且說出這話來的不多。許多人看的都是那些商賈之道。盧林,你學了數算為何不去科舉?”


    盧林尷尬道:“迴伯父話,我這數算還是朋友輔導我才勉強考過院試的,這些小侄實在是不堪。”


    薑星冉說道:“李老爺,是女狀元輔導的。”


    李老爺子說道:“是咯,王狀元是廬陵城的,如今去了何處了?”


    李兄趕緊說道:“當年三甲,王文英已經去了龍城一年了,李晟去了西北,鄭元瀚去了江寧。”


    李老爺子感歎了一聲道:“去了龍城啊,她的策論我看過的,我以為她會去西北的。盧林,這本朝第一女狀元教你了,你對她如何看的?”


    盧林老老實實說道:“若說鑄造舞槍弄棒,她不如我,其餘我皆不如文英狀元的,文英狀元不愧是狀元,是個罕見的大才。”


    薑星冉這時補充道:“李老爺,王文英在龍城還跟著鏢隊去了東南小國看了看。”


    盧林聞言一愣,薑星冉怎麽說這些出來。伸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薑星冉的衣服。


    李老爺子聽了有些訝異道:“還有這事!你們把這女狀元的事說與我聽聽。”


    薑星冉這時握住盧林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寫了個【說】字。


    盧林不明所以,說道:“伯父,當初打算建立林戴裏時,林老板和戴老板一眾人都束手無策,是找到文英狀元出謀劃策的,那會她還不是狀元,還沒去鄉試,正輔導我們數算……”簡要的說了下王文英當時的謀劃。


    薑星冉是聽盧林說過的,其餘三人聞言都是頗為驚訝,李兄想了想,說道:“那王文英當時才十六歲吧,就有這般過人的見識,當真是不凡,這狀元確實當之無愧,怕是本朝的狀元沒幾個及得上她的。”


    盧林接著說道:“李兄說的是,也隻有這般大才才想得出來,後來她就以此做為自己策論方向,先是去了鄉試然後會試,記得當時鄉試還有爭執來著,後來是工部錢侍郎定的解元,次年就去參加會試了,當時林戴裏初建,我們這邊一些用度詳實情況沒有來得及寄送給她,不然的話,會元不是問題的,當時文英狀元迴信說,會試是有些倉促,有了這些詳實用度資料,後麵廷試都用得上的。”


    李兄聽後感歎道:“確實啊,當初傳言廷試有爭議,說狀元策論不詳實,誰想得到竟然是最詳實不過的了。”


    李老爺子問道:“這女狀元怎麽沒去西北而去了龍城了?”


    盧林尷尬道:“前年我們少掌櫃成親,文英狀元也迴來了一趟,聽我說及走鏢之事,就問過我許多東南小國之事,我也沒想到她會跟著鏢隊去了一趟。當初她是和我們說過的,最早能夠為林戴裏出謀劃策,因為她看出朝廷有在西北恢複城池之意,說朝廷會更注重實才了,以前過於看重經史子集,會慢慢改變的;她選這策論也是取巧;她告訴學長學姐不要一味在書院苦讀,都出去看看。之前這些人也都跟著她才學了數算。”


    李老爺子聞言驚訝道:“女狀元十六歲就有這見識?”


    盧林說道:“嗯,應該是這樣的。她決定去龍城前曾經和我說過,最初她是想去西北一帶,是將策論檢驗一番的;隻是她在內閣呆過一些時日,覺得東關會起戰事,然後上書過,人微言輕,迴來聽我說起走鏢之事,就說去那邊看看,不管是戰事起了還是恢複城池都需要大量的銀子,朝廷會在五到十年內清理海患開海運,她先去了就可以提前做些事情。”盧林沒去說王文英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躲避李晟、鄭元瀚。


    李皇極聽了半天,這時問道:“阿林,你說女狀元說東關會起戰事?”


    盧林說道:“李前輩,當時是這麽說的,我也奇怪,不應該是西關麽?當時我還和她說說東關起了戰事,她去西關恢複城池是再好不過了。她說朝廷有點輕視了東胡人,我也不懂這些,就是聽她這麽一說。”


    李老爺子聽了沒有說話,用手指渾不在意的輕輕敲著桌麵。


    李兄半晌後說道:“這女狀元當真不凡,都有些小覷她了,今日聽得盧大匠一番話,撥雲見日啊。”


    盧林正待開口,這時夥計送菜來了,眾人都停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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