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清商小姑娘出生後,碧雲天也算真正熱鬧了起來。


    小姑娘不是個活潑的性子,但卻生的十分招人疼愛。


    許蓮台算是看著阿珣一路長大的,對於養孩子多少有那麽點經驗。


    但養一個男孩跟養一個女孩區別還是挺大的。


    不過小姑娘確實很讓人省心,而且她身邊還有阿珣跟程櫻若。


    阿珣隻在京都陪李恪住了一年,就跟兄長辭別,重新迴到了碧雲天。


    可以說小姑娘從出生前,到出生後,每日除了娘親見過最多的人,非阿珣舅舅莫屬。


    阿珣待她也十分好,差不多就是姐姐當年如何待他,翻作一倍的全部都疼在了小姑娘身上。


    兩人關係好的,有時候連程大人這個親爹都免不了吃醋。


    再吃醋也沒有辦法,誰讓他遠在京都呢。


    不過程大人過來的時候,偶爾會帶著程泓若跟程櫻若一道。


    有一迴,小姑娘說什麽也不肯再跟著迴去了。


    說也是,自從程硯池一家帶著老夫人搬迴舊宅後,諾大的一個程府隻剩下他們爺仨,說冷清確實冷清。


    父親忙公務忙著江南京都兩頭跑,兄長忙讀書忙武學,一天到晚的府中常常就留她一個人在。


    碧雲天好呀,有母親,有妹妹,還有阿珣哥哥作陪,她覺得自己有理由留在這裏。


    替父親陪伴母親,照顧妹妹。


    許蓮台本就喜歡她,當然是沒有意見。


    不但不幫著程大人勸說,還反過來一本正經的跟程大人說,櫻兒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選。


    罷了,這種事上,程大人什麽時候會違背她的意願。


    於是父子倆一路沉默著迴了京都程府。


    平日裏用膳時,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坐在飯桌上,顯得尤為可憐。


    “父親,能不能想想辦法……”


    程泓若忍無可忍,他想母親,也想妹妹。


    終於在有一日,用完飯後,跟父親提了一句。


    程大人隻是一臉無奈,“我勸不動你母親,而且程程現在還小,不宜舟車勞頓。”


    程泓若沉默一會,看著父親繼續道。


    “那父親就沒有別的打算麽?”


    比如,母親不肯來京都,那他們不能去江南麽?


    小少年覺得,江南好,碧雲天更好,其實還挺適合修身養性讀書習文的。


    程大人看著兒子笑了笑,片刻,道了一句,“別急。”


    一切都要慢慢來。


    站到他這個位置上,想要退,卻不能激流勇退。


    得把一切都安排穩妥,要沒有後顧之憂的退。


    程大人是在程程小姑娘五歲那年,帶著長子程泓若,舉家遷往的江南的。


    雖然皇上在江南另賜了程府,但程大人毫不見外的,將從京都搬來的一應行李,全都運進了碧雲天。


    從此也算過上了吃軟飯,靠夫人的逍遙生活。


    不過,說是退,卻也並未真的退。


    這幾年時間,他一手將李恪扶上了內閣。


    李恪是個為官的好苗子,有頭腦有手腕。


    但他重情,更重要的是,他跟許家這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程硯卿並不擔心他會反水。


    再說,不是還有她家夫人擋在前頭麽。


    但凡對上許蓮台,李恪那個人也不比自己好在哪裏去。


    程大人承認自己卑鄙又無恥,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希望日後每天都在跟他家夫人在一起。


    畢竟他已經三十過半,不算年輕了。


    而他家夫人,卻是二十多歲的正當年。


    如果不能日夜守在她身邊,怎麽能讓人放下心來。


    “爹爹,原來你躲在這裏。”


    程程提著裙擺,一步步走進水榭。


    看著身在搖椅上的程大人,喚了一聲。


    程大人睜開眼,看著生得像他又像她的小女兒,眼睛裏漾起了笑。


    “程程怎麽過來了?這一處風大,仔細著涼。”


    “那爹爹怎麽還一個人睡在這處?衣裳也沒有多穿一件。”


    程程摸了摸父親的手,嗯,倒是還不算涼。


    對於女兒的質問,程大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唯有沉默。


    “娘說你生她的氣了?可是真的?”


    程程小大人似的,坐在他腳邊,用小手支著下巴。


    唯一違和的是,她臉上那如同知心大姐一般的表情。


    擺明了是過來替自家爹娘調理關係來了。


    程大人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承認還是不該承認,畢竟氣是他單方麵自己生的。


    好在程程小姑娘並沒有為難他,安慰似的拍了拍父親的手背。


    “雲笙叔叔隻是替母親打理許家的眾多鋪子,兩人平時在書房裏也隻說一些生意上的事,而且程程跟阿珣叔叔都在旁邊聽著。”


    對於程程說的這些話,程大人哪裏不知道。


    他介意的點並非是這些。


    不過是近來知曉,那年許蓮台被刺客擄走後,是易雲笙舍命救了人。


    他對易雲笙非但沒有別的看法,心中是有些感激的。


    隻不過對著許蓮台,心中生出一些遲來的歉疚。


    所以這幾日才躲在這方水榭裏,日日迴顧從前。


    想著自己還做過哪些傷害她的事,又做了哪些對她好的事。


    一好一壞,兩兩抵消,數到最後,程大人竟是越來越心虛。


    許蓮台近日裏確實忙碌,日日早出晚歸的,一時未注意枕邊的老男人起了別扭。


    程泓若跟阿珣是兩個男子,一個整日忙著學文,一個整日忙著習武,便是平日裏再如何心思過人,在這種事上也免不了粗枝大葉。


    程櫻若雖然敏感,但她如今已經十三歲的少女,同父親也不若幼時那般親近,所以就算發現,也不會多言什麽。


    所以,像是開解父親這種大任,最後隻能落在了程程小姑娘身上。


    “爹爹知道,並未生你母親的氣。”


    對於女兒的體貼,程硯卿有些窩心,但他也不能直接告訴女兒,他躲在這一處完全是因為心虛。


    “那爹爹跟程程一起迴去吧,今日小廚房裏做的父親喜歡吃的菜。”


    小姑娘睜著漂亮的眼睛看著父親,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都是母親吩咐人做的。”


    這一句,她倒是沒撒謊。


    彼時,許蓮台剛從書房裏忙完,這兩年易雲笙越發上手,許家的生意比李恪在時更加興隆。


    不過,自從程大人退迴江南後,許蓮台每年都會通過徐似錦,往國庫裏充上一筆數目不菲的銀子。


    這事兒,程大人知道,皇帝當然也知道。


    這筆銀子是做什麽用的,他們更是知道。


    偶爾程大人會收到皇帝遞過來的密函,正事之餘,難免也有一兩句調侃之言。


    程硯卿看了也不惱,心道,皇帝就是嫉妒他。


    畢竟他皇宮三千佳麗,也沒一個能這麽為他舍本砸錢的。


    皇帝嫉妒不嫉妒的,還真不知道。


    李恪是真的嫉妒。


    別的不說,分開這麽多年,他每每也隻從阿珣信中得知碧雲天的一星半點。


    人卻一次再也未曾踏足過江南。


    不過每逢年節,該給幾個小孩子準備的節禮,卻又一份不少的送到碧雲天。


    知道她有了孩子,過得很好,他確實也放了心。


    但看到程硯卿為了同她一處,甘願放棄潑天的權勢,也要避居江南,李恪心裏的苦澀,也不比程硯卿得知是易雲笙救人時的少。


    反正就是,李恪這人在別的事兒上一直拎得清,唯有在許蓮台身上一直別扭,時間長了,大家也就都習慣了。


    無非是收一份禮,再迴一份禮唄。


    有什麽話,有什麽事,也不過是一封快信 的事。


    別扭歸別扭,兩人一道長起來的情誼,總是散不了的。


    在小姑娘程程的勸說下,程大人免不得要放下心裏的那一絲心虛,硬著頭皮從水榭離開。


    晚間,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圍坐在一張圓桌上。


    程程沒有說錯,桌上的菜色確實都是程大人平日裏喜歡吃的。


    許蓮台笑盈盈的替程大人布了一筷子菜,又添了一杯酒。


    程泓若跟阿珣對視一眼,今兒是什麽日子?


    這會的阿珣已經滿十八歲,雖然身上仍舊帶著一絲青澀之意,但又實實在在的長成了一個姿容過人的年輕男人。


    程泓若年十三,這兩年抽條特別厲害,雖然比阿珣還要矮上一些,但也隱隱能瞧出日後芝蘭玉樹的好模樣。


    程程跟櫻兒姐姐坐在一處,她見沒人注意她,悄悄的給姐姐夾了一塊剛出鍋的糯米糕。


    程櫻若抿嘴笑了笑,小姑娘早些年的嬰兒肥已經褪了個幹淨,圓潤的鵝蛋臉,配上出眾的五官,再過兩年,不知道引得多少世家公子的覬覦。


    關於這件事兒,許蓮台倒是跟程硯卿提過一嘴。


    許多大家裏的小姐總是早早的就要開始訂下婚事。


    但許蓮台很不以為然,她覺得十多歲的孩子能看出來什麽,當然也不知道中意還是喜歡。


    不如多等幾年,待他們自己長大,有了自己的主意,再提婚事不遲。


    關於這些程大人能有什麽意見,他自己也算是受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苦處。


    年近三十才算真正開竅,頭一迴喜歡上一個人,還弄的雞飛狗跳。


    要他說也是等等好,別管怎麽樣人最好還是自己挑,也好過盲婚啞嫁帶來的後續麻煩。


    你看他,便是身居高位又如何,關於婚配上就處處低她一等,誰讓他合離過呢。


    好在因為她真的喜歡程泓若跟程櫻若這兩個孩子。


    這兩年,才算是對他有了那麽點愛屋及烏的意思。


    程大人的心酸,說出誰又敢信。


    你說他能不心虛麽。


    “今日無事,我陪大人喝一杯吧。”


    許蓮台給自己也添一杯酒,捏著酒杯跟程大碰了碰,笑的一臉嫵媚。


    這幾年她容貌氣韻可真出落的越發的出塵,而自己……


    程大人想起來前幾日綰發地在鬢角發現的那根白發,免不得心生鬱結。


    許蓮台還當他是因為易雲笙的事不高興,又覺得自己這幾日確實有些冷落了他。


    她一邊把酒杯塞到他手心裏,一邊湊到他耳邊輕道,“左右生意上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再過上兩人,我陪大人出趟遠門吧,大人不是早就想去塞外看落日長河麽?”


    兩個大人說著悄悄話,一個小孩跟兩個半大的還有一個大的默默的隻吃自己麵前的菜,生怕一個動作大了,就驚了兩位。


    畢竟程大人心情不好,闔府心情都別想好。


    別人心情不好喝酒睡覺,程大人心情不好就要管家考效功課。


    別說府裏一眾下人,就算是四個大小不一的孩子,都有點吃不住了。


    所以,都指望著許蓮台能快點把程大人給哄好吧。


    畢竟。


    許清商不想在天不亮時分起來練字了。


    程櫻若也不想在天不亮時分陪著妹妹練字了。


    程泓若不想在半夜時分還要陪著父親批複從京都傳來的公文,每批一折,父親都要先問過他的意見。


    天地良心,就算再早熟,他也還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能知道多少家國大事?


    阿珣更不想在後半夜,被程大人叫起來比武喂招了,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還不是程大人的對手,所以不想天天從後半夜輸到天將明。


    看著他輸完,程大人麵不改色的洗漱過後,開始陪女兒去練字臨帖。


    如此往複,誰能受得了。


    連打鳴的公雞,看門的黃狗,都熬出了黑眼圈。


    程大人隻添了一根白發,能說得過去麽?


    肯定說不過去。


    好在程大人是識哄的,許蓮台一句軟話,就哄得他心甘情願喝下那杯酒。


    孩子們什麽時候退下去的他不知道,隻知道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的很愜意。


    又近一年中秋,後來兩人取了酒,一並坐在窗前,抬頭是明月,低頭是意中人。


    程大人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但他沒想到,他的意中人還能讓他更開心一些。


    兩人迴到寢房,分別去了淨室,他洗浴的間隙,勿聞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侍候的下人都知道他的忌諱,輕易不敢在這個時候進來擾人。


    程大人沒有人迴頭,果然,不過一瞬,一隻微涼的手撫上了他的脖子。


    隨著水聲響起,有人慢慢的跨了進來,溫熱香軟的身體慢慢滑進他的懷裏。


    細白的手開始作亂,不過須臾,就鬧了個滿地水跡。


    兩人的臉上都染了薄紅,氣息都不怎麽穩。


    他撫了撫那張他嚐過千百次的紅唇,揚著眉梢慢慢的說道。


    “夫人,請自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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