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枚信號煙火從窗外放出,迅速召迴一眾暗衛,打算親自帶隊全力趕往鳳鳴山。


    程硯卿趕到鳳鳴山時,趙崇已經帶著一眾人尋到了那殺手的屍體所在的位置,並且尋了有經驗的老仵作了勘驗。


    這會兒雨勢已經漸小。


    程硯卿打著柄油紙傘,慢慢行至那屍體旁,程前彎身替他揭開屍體上蒙著的白布,隻觀七竅流血的模樣就知是中毒的跡象。


    趙崇抬手將仵作喚過來,上前迴話。


    程硯卿望著仵作手中的那根細如牛毛的銀針,眸光微動。


    “大人請看,此針是屬下從這屍體胸口取下來的,針上所淬之毒,至是毒辣古怪,依屬下看像是有些南疆一帶的巫蠱根源,沾上者不出五步必定暴斃而亡,此人,也正是命喪此毒。”


    “大人,屬下四下勘查時,還在事發周遭撿到了這個。”


    說著他又取出一枚細小的飛鏢,一並放在那白絹之上。


    “這鏢上亦是染了毒,不過毒性並不算強,但看模樣也是見了血的……屬下方才細細檢查了這具屍體,並未發現有其他中毒的跡象,所以屬下懷疑……”


    “你是說,中毒的另有其人,這鏢上的血跡也並非從這具屍體上沾染的?”


    “大人明鑒,正是如此。”


    程硯卿臉色微白,那根銀針同射向他的那枚幾乎沒什麽兩樣,不用說必是出自她的手筆,可那枚飛鏢上的血跡呢,會是她的麽?


    “可曾在此地發現第三個人的蹤跡?”他四下打量一番,一時也難以分辨,便衝趙崇問道。


    趙崇撓了撓頭看著周遭被暴雨洗禮過的狼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依仵作所言,鏢上染了毒,若未發現其它人的足跡,受傷的人勢必便是她了……


    尤其仵作提及那鏢上還淬了毒……程大人不敢再想,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


    “繼續去找,就算把整個鳳鳴山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


    “是。”一眾府衛應聲而散。


    “大人不要太過擔心,夫人是有福之人,必定逢兇化吉。”


    同樣的話,上一迴趙崇也在審理衛良弓的牢獄外對他說過。


    那時他不過聽聽,並無期許。


    但此時心境卻是大不相同,不過短短百日,她就以盤踞之姿牢牢的在他心底占據一方要地。


    他望著綿綿如煙的雨幕,又憶起她落入崖底的那一個瞬間,心下一陣驚痛。


    到底是他托大了,未管住自己的心,還害了她……


    於此同時李恪一行人暗衛已經探得許蓮台二人所在小院的位置,他們直接繞開程家一眾府衛,直奔目標而去。


    “掌事,這是許十一在這院門外發現的。”


    見李恪過來,梵音拿著一塊白色的絹子走了過來。


    那絹子是許家布行獨有的流動錦,定是許蓮台留給他們的記號無疑。


    許蓮台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醒來時也不過將將午後。


    隻不過外頭連綿的陰雨,讓屋內的光線顯得極為昏暗。


    她坐在床上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愣了好一會,方才想起昨夜發生的那一係列荒唐事。


    大約是昨夜走的路程多了些,方一下地就覺得全身酸疼,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昨夜那場大雨沒叫她染上風寒,否則這樣的荒野郊外也隻能硬生生的挨著。


    由其,隔壁房間裏還躺著一位生死不明的。


    她略略活動一下身體,吐出一口濁氣,推開窗戶往院子裏看了看,除了雨打屋簷的聲音,再沒旁的。


    倒也未覺得的如何失望,程府那裏如何她不知道,但李恪一定會來救她。


    易雲笙像是醒了多時,他的臉上的黑氣也退了卻了幾分,唇色由深轉淺,看樣子那幾枚丸子還算有些奇效。


    “夫人,您醒了。”易雲笙見她過來,掙紮著起了身,聲音如刀刮般嘶啞難聽。


    看他幹裂的嘴唇便失,應該是缺水所致。


    是了,昨夜他中毒之後又起了燒,最該補充熱水,但許蓮台一個十指不沾陽春的富家千金,如何又知道這些侍候人的尋常。


    “看樣子我那五十兩黃金也算有了著落。”許蓮台打量他一瞬,確認應該沒什麽生命危險後,開口調侃道。


    易雲笙苦笑一聲,“易某再次謝過夫人救命之恩。”


    許蓮台抬手止住他欲起身的動作,“歇著吧,我去灶房瞧瞧有什麽可吃的。”


    “夫人……還是我去吧。”


    他這般說許蓮台自然也不會同他爭搶,很是從善如流的給他讓了道。


    不為過防他暈倒在灶房裏,她也隻好屈尊一並跟了過去。


    雨天柴濕,易雲笙點了許久才勉強生出一叢火種,強煙之下嗆的連連咳了一陣,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聽的許蓮台心底發毛。


    她倚在灶房的門框上,隔著濃煙衝著裏麵大聲道,“易雲笙,你還成吧?”


    “咳咳……夫人,我還成……”


    “那就好,”許蓮台放下心來,聲音裏就染了笑,恢複毒舌本性,“我是怕你未死在昨夜的毒鏢下,反倒叫幾口濃煙給嗆死了,如此我豈不是虧得大了,放出去的債沒收迴來一文,還虧了六顆有銀難尋的靈藥。”


    “夫人不必憂心,易某記得夫人昨日所言,那五十兩金一日未還給夫人,易某這條命便是歸夫人所有……”


    “那就好,你要仔細記下,你的債主是許蓮台。”


    誰知道哪日程府的夫人就換了人,到時他認錯了債主可不成。


    許蓮台……


    易雲笙在舌尖默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隻覺得莫名臉熱。


    那鍋白粥熬好後,許蓮台當真是餓的急了,一連喝了兩大碗才覺得的身體暖了過來。


    易雲笙大約因著身上的毒性還未除盡,所以食欲並不大好,略略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


    兩人便再無話,坐在屋簷下望著外麵的細雨。


    易雲笙望著眼前的院落突然說道,“有人來了。”


    許蓮台望著空無一物的院子看了半晌,仍是沒看出什麽。


    但易雲笙卻看的極其專注,片刻他微微凝眉,猶豫一瞬望著她道,“好像是來尋夫人您的,但……並不是程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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