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防一猜。”程硯卿非要賣這個關子。


    除了柳元申,她想不出還能有誰值得程大人如此興趣。


    “今日許府登門客,不都為給父親大人祝壽而來麽。除卻同大人一並為官的同僚,餘下的也就是許家的一些族內堂親。


    大人這樣問,此人必是你我二人皆熟知的,您的同僚我不認識,這許家的親戚我卻是識得的……大人說說,我猜的可對?”


    他有興致,許蓮台就同他逗個悶子,打太極嘛,她會。


    “夫人果然聰慧……”


    “還是大人更英明些……”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誰也沒再提及那位一臉倒黴相落水狗。


    夫妻相攜入了宴席。


    程大人位高,自然是坐主桌的。


    許守台難的同這個位高權重的妹婿得見,布菜添酒極盡奉承之事。


    程大人一貫的好涵養,雖笑納,卻不動分毫,隻是每每都要衝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笑。


    叫她煩不勝煩。


    這壽宴辦的極其熱鬧,席間更是請了京都極具盛名的雅妓蘇傾月為眾人彈曲助興。


    蘇傾月靠著一首琵琶曲豔驚四座,又憑傲視群芳的容貌名冠京都。


    才貌雙全之人自有恃才傲物的本錢,她雖是風塵中人,卻又有三分傲氣傍身。


    多少有錢的文雅墨客,一擲千金的想與之談詞論曲,卻皆被拒之門外。


    倒是不知許守台哪裏來的能耐能請得人出台。


    宴過半,佳人姍姍來遲。


    席間的一眾男人也都直了眼,當然程大人是例外的。


    整個壽宴上的女眷,統共也隻有他身旁坐的那位能壓一壓蘇花魁的風頭。


    但相府夫人生的再美,誰也不敢仰頭多看一眼,怕漏了心中的褻瀆之意,惹了殺身之禍,得不償失。


    花魁就不一樣了,再清高也是陷在泥地裏的清高,不過是供人消遣的對象。


    蘇傾月一襲月色長裙,水袖輕擺,柳腰輕挪,額間一朵若隱若現的山茶,更是襯得容貌出塵,氣質清冷。


    若是說許蓮台清豔若水中芙蕖,妖嬈似山中精魅。


    蘇傾月便是山間白茶,月中仙。


    各有各的美法,憑容貌難分上下。


    但沒人敢生了潑天的膽子敢將她二人放作一處相提並論。


    畢竟一個站在雲端,一個流落風塵,何止雲泥之別。


    “能將蘇花魁請來為世伯的壽辰添彩,守台兄果然是有些麵子的。”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許守台的那些狐朋狗友,見了美人酒氣色氣一並衝上了頭,說起話來就沒有諸多忌諱了。


    “杜兄過獎,蘇姑娘雖是清高了些,但同許某也落有些交情,此次家父壽辰,我不過略略一提,她便應下了。”


    許守台也喝的不少,他是世家子,雖是有些敗落也比尋常白身要高貴許多,同個雅 妓攀上交情,能是什麽光彩的事了?


    許蓮台望著那張七分醉意的臉,漾出一個冷笑。


    蘇花魁一曲畢,放下手中的琵琶,長袖一甩,柳腰一折,和著絲竹的聲音跳了一支麻姑獻壽。


    席間眾人紛紛喝彩,熱鬧的仿佛堂會一般。


    唯程大人八風不動,淡定的飲著杯水的新茶,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蘇花魁的琵琶彈的好,舞跳的更是好,叫人瞧了真是賞心悅目。怎麽,我瞧著大人像是不喜?”許蓮台接過聽禪手裏的茶壺,替他添了水,笑著問道。


    “佳人在側,為夫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旁人。”程硯卿微微側身湊到她耳旁調侃道,淡淡的酒氣也一並攏繞了過來。


    “蘇花魁才貌雙絕,大人拿我同她比,怕是不妥吧。”許蓮台睨著他淡聲道。


    程大人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夫人何必自謙,夫人也是不差的,亦是財貌雙全,能得夫人相伴,是為夫的福氣。”


    說到這個財字的時候,他刻意微微頓了一頓。


    “大人知道便好,那就請大人日後好好惜福,可千萬別學了那些不流的朝三暮四。”


    “夫人何必如此說自己兄長,舅兄不過是性情中人,紅顏知己比旁人多了幾個,不妨什麽。”


    “嗬嗬……”許蓮台冷笑,“大人真會玩笑。”


    他對真性情是有什麽誤解吧,花心濫交同真性情八竿子也是打不著的。


    “玩笑?哦,那不如夫人說說自己的高見,也叫為夫聽聽夫人的想法。”程大人也不惱,順著她的話茬接道。


    許蓮台搖搖頭,輕笑,“高見談不上,意見也沒有,世間風流成性者不勝枚舉,許守台也不過其中最尋常的一個,隻要大嫂不說話,我等隻當不見就是。”


    她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與從前那副恨鐵不成鋼可是大相庭徑。


    程大人也隻當不見,瞧著她笑了幾許,從善如流道,“夫人說的是。”


    許蓮台便不再搭理他,隻專心看著佳人驚鴻一舞。


    “大人真不認識她麽?”半晌,她突然湊到他耳旁輕聲問道。


    美人雖舞於堂前,可一雙妙目總是若有似無的往他們所在的方向飄著,總歸,不是看她的吧。


    一個茶不離手不聞不看,一個跳的心不在焉,許蓮台思來想去,本著反常既有妖的道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上一句。


    畢竟,哪個女子不喜歡八卦呢。


    尤其這個人,現在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程硯卿這個人,雖瞧著表麵再平和溫潤汪過,但內裏卻是眼高於頂。


    後院裏的姨娘非他所選,不喜便經年不碰,先前又同原主這個正頭夫人久不同宿。


    正常男人雖不流連花叢,但有個把紅顏也屬正常。


    就是不知這個人是不是蘇卿月呢?


    她探究的看著他,一雙美目閃著八卦之光,亮的誘人。


    “夫人覺得呢?”


    程大人望著她神秘一笑,突然伸手往她濃密的長睫上一點,驚的佳人眨了幾眨。


    許蓮台不妨他突然間的惡趣味,確實驚了幾許,等反應過來,眼波一凝嬌縱的橫他一眼。


    “大人,便是喝多了也要自重呐,您這麽多同僚都在呢,保不齊明兒禦史台那裏便有大人的名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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