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台欣賞著她臉上的懼意,根本不介意她有沒有迴應。


    這些下人對她的態度讓她十分不爽,每一個都仗著自個有兩分小聰明,明裏暗裏的想要拿捏她哄騙她。


    原主難不成是個智障!


    重新起身時,她臉上的神色已恢複如常。


    剛迴到房間裏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的許管家兒,又馬不停蹄的奔了過來。


    “夫人,您找我。”許管家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


    “嗯,我這裏處置個不聽話的奴婢,還得勞煩管家跑一趟。”許蓮台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聽禪。


    許管家方才一進院子,就瞧見地上捆成一坨的人。


    主子沒說前,他自然不會開口問。


    隻是夫人從宣和鎮迴來後,倒是脾氣大漲。


    前幾日剛處置了不聽話的姨娘,今兒,瞧這陣仗像是要發賣了這婢子。


    “為夫人辦事是老奴的本份,夫人隻管吩咐。”


    “這婢子犯了口舌忌諱,我不喜歡,拔了她的舌頭,送到……”


    她臉色有些猶疑,片刻突然恍然道,


    “不如就送到宣和鎮的莊子去吧。


    宣和鎮的莊子你上次沒去成,我一直耿耿於懷覺得對你不起。


    好在天公作美,這不是機會就來了麽……


    那莊子挺好的,裏麵有叢紫竹是我送給大人的,你過去後就好好幫我照料吧……


    上心點,死一顆就取你一根手指,那竹子貴的很,也不算辱沒你……”


    後麵的話,聽禪再也聽不見了,因為她徹底昏了過去。


    許管事兒的臉色變了幾變,他原本以為最多不過是個發賣,未料竟然是如此。


    這樣狠辣的處置方式,倒像昭獄裏慣常用的。


    紫竹之所以貴,一是物稀,二則難養,夫人這般倒不如直接要了這婢子的十根手指來的痛快。


    許蓮台像是看透了他的猶疑,不甚在意的淡淡一笑,“直接殺人取命不過手起刀落,再簡單不過,哪有這般有趣。”


    殺人為下,誅心為上。


    日日夜夜為著頭頂不知何時掉落的刀而懸心吊膽,不等命殞人必先瘋。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許蓮台衝著欲言又止的許管事無辜一笑,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擺擺手讓人退下。


    她在院子溜達了一圈,當值的下人個個嚇得麵如土色。


    聽禪從前可是夫人麵前一等一的大婢子,平日裏棠閣的人哪個不巴著捧著,怎麽如今就落得如此下場!


    一時之間,棠閣的下人,人人猶如驚弓之鳥,個個做事打起十二分精神。


    福院,晚膳前。


    李雲羅繪聲繪色的講著白日裏棠閣發生的種種。


    她窺了一眼老太太拉下來的臉,又好心的替許蓮台解釋一句,“我瞧著表嫂再和氣不過,輕易不會罰的這樣狠,必定是那起子奴婢犯了大錯。”


    “雲丫頭也不必替她遮掩,她就是個慣常沒譜的,從前小打小鬧的做一兩件荒唐事就罷了,如今越發猖狂起來。奴婢不聽話發賣了就是,動輒喊打喊殺的像什麽樣子!”


    李雲羅見老太太氣色臉色發紅,慌忙端水喂她飲下,又極貼心的為她順了順胸口。


    老太太見她被自己的怒氣嚇得臉色發白,緩了緩麵色,安撫道,“雲丫頭莫怕,我是氣她不是對你。堂堂一府主母,行事如此狠辣,豈不惹人詬病!”


    “姨母別氣,表嫂興許是一時糊塗,您呐抽空好生同她說說就是。”


    李雲羅小心的替她捶著肩膀,一麵看著她的臉色說道。


    程老太太一臉冷笑,原本就有些耷拉的臉平添了幾分猙獰。


    “哼,我可說不了她,脾氣比天大。及時將我這個婆母放在眼中過?平日裏請個安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你見哪家的兒媳這般沒個規矩?”


    說起許蓮台,程老太太一肚子火氣沒處冒。


    全然忘記是誰三番四次的不許人進門。


    李雲羅見老太太的態度有些鬆動,再接再厲道,“表嫂既然不懂,姨母更是該好好教了,您吖是她的婆母,也是她的長輩。母親從前總是對我說,眾姐妹裏數您是最知書懂禮的那一個,您教肯定錯不了。”


    “罷了,硯卿公務繁忙,也別叫這些瑣事擾了他,我老婆子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教她個乖,將規矩好好立一立。”


    經過李雲羅明裏暗裏的提醒,老太太又想了想覺得自己從前做的不對。


    不該對她不理不睬的,縱得她越發沒有規矩,由著性子猖狂。


    同樣都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也不知她那對老親家是如何教導的女兒!


    李雲羅望著老太太緊鎖的眉頭悄悄彎了嘴角。


    再厲害的媳婦也翻不出婆母的手掌心,但那日複一日的立規矩,就夠她喝一壺的!


    到時,看她還怎麽騰出精力阻礙自己。


    棠閣。


    彼時,許蓮台正陪著程櫻若練字帖。


    小姑娘的字跟她的長相完全背道而馳。


    說它狗爬一般都是侮辱狗。


    那一筆大風刮過的“狂草”簡直沒眼看。


    許蓮台看不下去,就自己寫了字帖給她描摹。


    浴香一副無精打采的陪在一旁。


    從昨日發落了聽禪以後,她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她其實是想替她跟夫人求情的,但卻不敢貿然開口。


    她隱約感覺聽禪應該是犯了大錯,而且這個錯同她們之前去宣和鎮別莊脫不了關係。


    她想起當時夫人提起聽禪時的神色,似乎有些輕蔑的看不上。


    “母親,浴香姐姐怎麽了?”


    程櫻若小姑娘一麵擺弄著手裏的棋子,一麵問許蓮台。


    許蓮台抬眸警告似的白了浴香一眼,撐著下巴懶散的衝小姑娘道,“跟她一起長大的狼被送出府了,她心裏難受。”


    “咦?府裏有狼麽,我怎麽沒看見?既然浴香姐姐不高興就讓她繼續養著吧。”


    “你還小,而有些狼又藏的很深,看不出來很正常。”


    “有些狼是白眼狼,養不熟的,你若是心軟,她就會趁你晃神的時候狠狠的給你一口。”


    程櫻若似懂非懂,剛想再問一句。


    婢子慈悲從外麵進來,“夫人,老夫人處的劉嬤嬤在門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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