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程府。


    許蓮台已經安然無恙醒來的消息傳到程硯卿書房內時,已是次日晨起後了。


    從宣和鎮別莊到京都程府約麽大半日的路程,程前昨日夜間便到了府裏,但是瞧著時辰思量一番,覺得這樣的糟心事兒不至擾上自家大人一道清夢,隨即決定明日晨起再言不遲。


    此時程大人將晨練結束,這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每日卯時起,晨練半個時辰,然後再洗漱用早膳,日複一日從不間斷。


    程大人未及三十,卻身居三品高位多時。不過,他並沒有一般上位者那股睥睨眾生的孤傲感,這很難得,因為比起他的官職,他本人顯得有些太年輕了。


    不但年輕,容貌還十分的出眾。


    若說有些人鋒芒太盛如同寶劍出鞘,那程硯卿更像是一把成色溫潤的刀,平日藏於鞘內,看上去溫和而內斂,但隻要出手便不留迴環餘地,勢必見血。


    他此時一襲素衫,就坐在書房相鄰的起居室裏用著早膳,一邊聽心腹程前迴稟著莊子裏的風吹草動。


    當聽到許蓮台已經醒來無恙的時候,好看的眉峰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他停下筷子稍稍想了一瞬,禁不住有些啼笑皆非。


    她這樣命大,倒是有些許麻煩,不過無妨,不該留的人終是不能留。


    “那就還是按著先前定好的章程來辦吧。”程大人用過早膳接過程前遞上的漱口水,漱過口後,不緊不慢吩咐一句。


    語氣溫和平常的好像隨口說一句今日不錯一般,事實上卻是輕描淡寫的定奪了另一個人後半生的命運,而那人還是他結發十載的嫡妻。


    程前並不多問,隻是彎身應了諾,就轉身出去複命去了。他家大人雖是脾性當得起溫潤謙和,卻又是內裏極有成算,必是權衡多方才決意如此。


    這些年大人對夫人也算是多有隱忍,平日裏鬧一鬧也就算了,可這一迴鬧的實屬太難看了些,竟連尋死都用上了。


    為了個什麽下三濫的貨色,將大人置於何地?將小公子小小姐又置於何地?雖說大人用了些手段將她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捂在了內宅裏,但天下哪裏又真有不透風的牆呢。


    用不了幾年光景,小公子便要出仕,小小姐也要許親,再由著夫人這麽鬧下去,生生把兩人好好前程給耽誤了。


    若不是為了小公子跟小小姐的前程,大人大約還是能再隱忍些許,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嫡妻,縱是感情不深,多少有些情分在吧。


    程前坐在馬背上暗歎幾句,末了一揮鞭子,往京郊城外奔去,事兒要了,就了在今日罷。


    大約是這些日子睡的多了,月至中天許蓮台竟是沒有半分困意。


    倒是浴香這婢子竟然也像打了雞血一般,四下收拾她們來時帶的行李,將那堆絢麗華裳一件不落的折好裝入箱籠。


    許蓮台瞧了連連搖頭,“放一夜也不打緊,明兒再收拾便是。困了就去睡,我這些日子睡的顛倒了,一時半會沒什麽困頭,你不必陪我耗著。”


    她一麵慢悠悠的喝著杯子裏的參茶,一麵好心的衝著疊衣收攏的浴香勸道。


    “夫人,您心善。奴婢不累,這些衣裳還是早早收拾的好,說不得明兒一早就能迴府了。”


    不同於浴香一臉的喜意,許蓮台聞言參茶也顧不得再喝一口,直起身子一臉警覺連珠炮似的問她,“明兒一早迴府?是怎麽個迴府法?迴哪個府?可是我理解的那個迴府麽?你又從何處得的信兒?”


    “夫人您是高興的傻了吧。還能迴哪個府?自然是京都程府您的家啊。”


    浴香笑的一臉邀功,“奴婢早前沒告訴您,原是想給您一個驚喜。您昨日下午一醒,奴婢就同莊外頭候著的程府衛說了,他一刻不停的打馬迴去同大人複了命,這才將將不久從府裏趕迴來。您瞧,大人還是掛念著您的,特地讓程府衛給您帶了上好的紅參,說是忙完手頭的公務就過來接您迴府……”


    後麵的話,許蓮台已然無心再聽,她望著桌上那杯被她喝了大半的參茶,終於明白那股子怪異因何而來。


    她自醒來後除卻浴香還不曾見過其它人,莊子裏的幾個下人平日裏就沒個影子,就是知道她在此處靜養,但也應該並不知她因何過來靜養。


    說是靜養,不如說等死來的直接。即是等死又如何沒人盯著呢?


    程硯卿應該是料她已經不成事後才叫人將她移過來,隻等她身死此事就算了卻。


    可她沒死成就違了程大人最初的意願,便也隻能髒了手將她料理了完事兒。


    畢竟,一個不將心思放在自己夫君兒女身上的內宅婦人,終將是個不確定的災星。不守婦道,何其難聽的罪名,一旦傳揚出去,不說他自個的官途是否有誤,單單一雙兒女有這樣的母親,便足以遭盡白眼,毀盡前程。


    其實立在程硯卿的角度上,許蓮台是讚同他的做法的,就算換了自己,也不會讓這種沒腦子的害人精繼續留在府中禍害自己一雙兒女 ,更遑論他還忍她這麽些年。


    可現在她也是騎虎難下,殺千刀的老神棍法術不精,不知怎麽給弄了這個麽無限複活的金手指,害得她是死是死不成的,可活也活不痛快,不上不下的叫人煩躁。


    尤其一想到那白綾縛頸的痛苦,她就禁不住冷顫連連。


    她望著浴香天真的麵孔暗道,迴府?迴哪門子府,時到今日人家想叫她迴去也是躺著迴去的,最好是裝到棺材裏的那種。


    隻是,現在扣喉嚨還來得及麽?


    自然是來不及的,她張張嘴就覺嗓子一甜,接著一口黑血噴了出來,一片薄紅似漫天花雨一般,許蓮台從不知曉,原來吐血還能吐的這樣壯觀。


    但是這口要命的血是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其中心情之複雜可想而知。


    她用逐漸渙散的目光望著一臉驚恐跑過來的浴香,心道真是大意了,竟是忽略了身邊這個腦仁花生大的豬隊友。


    上趕著去為她取了這道催命符,事後還巴巴的跑過來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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