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雪身軀猛然一震。


    不知是被顧淺嚇的,還是想起了自己曾親眼看過牧野的人執行火刑。


    那個人被數道鐵絲穿過身體牢牢綁在鋼梯上,架在火焰上麵翻滾著烤。


    因為叫聲太過淒厲,中途被人剪了舌頭,嘴裏淌著血,喉嚨裏發出恐怖的嘶吼聲。


    隨著鋼梯一圈圈轉動,那人嘴裏的血流得毫無規律,一條條血跡布滿了整顆頭顱,嚇人得很……


    哪怕是迴了國,這一幕也常常將顧天雪從睡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是啊,牧野是那樣恐怖的人……


    她怎麽會傻逼到招惹他們?


    還好中槍的是牧野,顧淺應該不會對她施以火刑吧?


    想到這裏,顧天雪倏地麵如死灰。


    倘若……倘若她會呢?


    指尖傳來錐心刺骨的灼燒痛感,顧天雪嘶吼著掙紮、晃動,碰到指上的傷口,更痛了……


    而顧淺,隻是厭惡地睨了她一眼,來了句:


    “這點痛都受不了還學人家綁架殺人。”


    說完,她攏了攏黑色大衣,起身走了,走了幾步又迴頭對馬東錫說:


    “辛苦馬爺,留活口,等我通知。”


    “是,夫人。”


    馬東錫嘴上應聲,手上卻沒停。


    一個小弟跟在顧淺身後送她下樓。


    另一個小弟過來鉗製住顧天雪的手,叫她動彈不得。


    秀氣的藍色火焰上方,皮肉裂開、經火之後粉色的肉開始熟化泛白……


    一絲淡淡的肉香飄出來。


    馬東錫重重的咳了一下喉嚨,吐出一口痰。


    “呸!”


    下一秒,更加淒厲的、悶悶的嘶吼聲響徹整層廢樓。


    ——


    東方漸白的時候。


    顧淺迴到醫院。


    先去看了一眼依舊還在沉睡的顧知恩,摸了摸不再發燙的額頭,囑咐幾句就來到手術室門口。


    門框上的指示燈依舊亮著。


    趙總助一行人見顧淺迴來,瞬間眼神恭敬地站起來。


    顧淺示意他們坐下,自己也一同坐下,問:


    “醫生有出來說什麽嗎?”


    “沒……”趙總助盡量補充細節說,“但是中途從血庫調了兩次血,想來現在情況穩定了。”


    如此,便算得上是最好的消息了。


    那一槍,應該沒有傷到要害。


    顧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她一直認為牧野掌握著錯綜複雜的勢力總有一天會拖累自己跟孩子,沒想到卻是自己先連累了他。


    “夫人。”


    “嗯?”


    “管家給您送了衣服過來,您要不要先去洗漱?”


    顧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海島迴來帶著一身血跡,現在血跡幹了,依稀還能聞到血腥味。


    “啪嗒!”


    門上的指示燈忽然滅了。


    顧淺的思緒瞬間迴來,她“騰”地起身走到門口。


    牧野的一眾手下幾乎也是同時起身跟在了她身後。


    最先出來的是穿藍色手術服的醫生,他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怔了一下,目光隨即落到顧淺臉上,又怔了一下。


    “醫生,怎麽樣?”顧淺問。


    醫生衝顧淺點點頭道:


    “手術順利。”


    顧淺追問:“還有呢?他傷得重不重?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會不會落下殘疾?”


    淡藍色醫用口罩下麵,醫生的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您看看您自己問的什麽問題?


    槍傷,打在後背上,肋骨斷了三根,右上肺葉直接切除,差點就把脊椎打斷了,您說傷得重不重?


    得虧是現場有直升機送得及時,再晚個十分鍾,人已經過奈何橋了。


    不過,人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是由於失血過多腦部出現缺氧症狀,什麽時候能醒來,他還真打不了包票。


    至於會不會落下殘疾,就更不好說了。


    傷口靠近脊椎,誰知道彈片有沒有嵌進去啊?


    就算嵌進去了,也沒人敢冒然取出來。


    顧淺再靠近一步,雙眼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問:


    “醫生?他現在怎麽樣?”


    被這樣一雙美豔的眸子盯著,縱使心堅如鐵的千年寒冰也覺得不應該迴避她的問題。


    況且,那雙眼裏的關切和焦急是那麽真誠純粹。


    “彈片已經取出來,病人失血過多現在很虛弱需要進icu觀察,等情況穩定了醫院會有通知,到時候可以安排探視,跟他說說話,看能不能爭取喚醒。”


    說完,他便擠開人群走了。


    顧淺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說了那麽多,其實牧野現在情況很不穩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醒來?這算什麽?


    就這也叫“手術順利”?


    沒死在手術台上,便叫手術順利嗎?


    一股無名怒火夾雜著焦躁不安湧上心頭。


    一群人就那樣噤若寒蟬地跟在顧淺身後立著,無人敢出聲勸慰。


    不多時,護士推著手術床出來,牧野身上蓋著藍色的無菌布,整個人一動不動趴在床上,隻有一張蒼白的側臉上雙眼緊閉。


    顧淺看著他失血過多而煞白的薄唇上起了皮。


    想起原主剖宮產結束後整整6個小時沒有喝水而難受得差點噴火;


    想起原主術後24小時被醫生逼著下床活動而疼得撕心裂肺;


    想起原主在每個深夜裏無聲流淚到天明,或情緒失控躲在廁所撕扯頭發;


    她的心就沒有那麽揪疼了……


    這一切,似乎像是因果糾纏。


    她來了之後架不住原主的滔天恨意,見到牧野之後處心積慮開始報仇。


    顧淺覺得,自己就像是背負原主使命的npc過來完成任務的。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之後,即使她停手了,命運卻沒有放過牧野。


    他造下的孽還是報到了自己身上。


    顧淺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冰涼的地磚,重重的唿了一口氣,往電梯處走去。


    趙總助等人見狀,默不作聲、有序地跟在她身後。


    “留四個人輪流值守,其餘人迴家休息。”


    “是,夫人。”


    “趙總助,集團那邊要辛苦你了。”


    “夫人,我……”


    “我相信你。你跟了牧野這麽多年,他也相信你。”


    “……是,夫人。”


    “如果有人為難你,你就找馬東錫,對這個時候使絆子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是,夫人!”


    顧淺想到自己曾許過的一個願:


    如果上天賞她一個契機,她寧願放棄牧野這尊財神爺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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