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應縣城門,三人合計了一下計劃,沿著官道一路向南,大約走了有一二裏地,這才把車頭方向一轉,下了官道,轉從小路前進,繞了一個大圈,往北邊雲州方向去了。


    若是隻有他們三個,崔繡和陳聃有武藝在身,馮緣雖然不通武藝,但也有其他手段能夠日行千裏,怎麽都比坐這破馬車要快的多,但此時多了個施縣令,便沒其他法子。


    好在馮緣還有些修行手段,在馬車左右車轅上分別貼了兩張黃符,黃符之上用朱砂寫白雲上升四字,此法喚作足底生雲法,乃是仙家遁法《鶴羽乘雲咒》的簡化版本。


    這兩張黃符一貼,便有雲霧自車輪底下生出,將車駕微微抬高二寸,這生出的雲霧極淡,若是不細看,便察覺不出來特殊,再加上三人走的是小路,極少有人,也不用擔心被人瞧見異常。


    拉車的馬匹隻是尋常駑馬,平日主人驅遣它拉車,背上車架沉重,從未肆意跑過,此時突然覺得身上一輕,背上如若無物,也不用陳聃揚鞭催促,唏律律一聲長嘶,邁開蹄子便奔跑起來。


    有足底生雲法起效用,但凡這馬能去的地方,車駕都如履平地,絲毫不受地形限製,車駕上也無有顛簸,隻是每隔個數十裏要更換一下黃符。


    如此行了數百裏,出了滄州,到了雲州境內,眾人方才尋了處破廟暫做歇息,一來是停下用些吃食,二來也是讓拉車的馬兒好生休息,畢竟是凡馬,縱使背上沒有車駕累贅,跑了這許久也有些支撐不住。


    三人在破廟裏生起柴火,取出帶著的幹餅,用樹枝串了在火上加熱,那施縣令此時也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母羊,驚恐得咩咩亂叫不住扣頭,三人也不想管他,弄了根麻繩,栓了脖子係在破廟的柱子上,倒是崔少閑他咩咩亂叫太過煩人,劈裏啪啦的打夠了二十個巴掌。


    這一手連環巴掌的功夫極為巧妙,不僅動作優雅,力道還脆生,打在臉上隻疼不傷,在江湖上還有個美稱,叫做美人芭蕉扇。


    那施縣令被這一頓巴掌抽的暈頭轉向,眼冒金星,這才知道眼前都是些歹命的狠人,瑟縮在柱子邊不敢再有言語。


    三人簡單用了飯食,略一合計,便定下了計劃,病彌勒李遲虎乃是雲州石河人士,原本是雲州有名的馬商。


    原先蠻族南下,乾朝派人來抵禦蠻族,這李遲虎還獻上了大批良駒以示支持,但大乾朝派來的這名領兵將領高逢鷹卻是個十足的草包,吃拿卡要樣樣精通,對於領兵作戰卻是一竅不通。


    高逢鷹帶著軍隊在雲州被蠻族打的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但這廝卻不知反省,反倒是把目光盯向了本地將領李先猿身上,先是借口李先猿不遵軍令,將其斬首,又把戰敗所有責任全數推到了李先猿頭上。


    不過高逢鷹不知道的是,這李先猿和李遲虎乃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弟弟李先猿的確是個草包,但哥哥李遲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眼見雲州失守,自家弟弟又被奸人構陷,李遲虎一怒之下幹脆扯了旗子造反。


    這李遲虎先是重金收攏了一批弟弟生前部將,又在雲州各地分發糧食,扯起來一支隊伍,趁著高逢鷹被蠻軍打的抱頭鼠竄,直接領兵截殺那支蠻族軍隊,仗著人數優勢又早有準備,不僅殺退了那支蠻兵,順帶把高逢鷹這個草包也給斬了。


    雲州失守,百姓流離失所,一個個都痛恨極了大乾朝無所作為,李遲虎這邊扯了旗子造反,便等若給雲州境內心有不平者豎了一杆旗幟,一時間許多有誌之士舉族來投。


    這李遲虎也是個有真本事的,仗著手上有人有馬,或是威逼,或是利誘,先後使了許多手段,將這許多人都一一分化拉攏到旗下,又收攏了不少原先被蠻族打散的士兵,勢力一躍成了雲州第一,在麾下謀士建議下,把根基立在石河縣,自號斬蠻將軍。


    雲州本身就是出精兵良將的地方,雲州鐵騎更是少有可與蠻族騎兵抗衡的精兵,若非是那高逢鷹實在太過廢物,也不至於被蠻族打的如此狼狽。


    正是因為有李遲虎在雲州牽製蠻族南邊的軍隊,皇甫老將軍所鎮守的燕州才得以喘息,不過雲州非是富饒之地,不像燕州有朝廷輸送補給,李遲虎也不曾苛待手下士卒百姓,眼下全靠了自家積蓄供養,此時怕是也正在頭疼軍糧餉銀的問題。


    三人休息了兩三個時辰,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三人便又複上路,一路直奔病彌勒李遲虎所在的石河縣。


    越往北走,所見景色越是荒涼,相比於尚未遭受蠻族入侵的滄州,這雲州可以說是滿目瘡痍,不過一路看過去,這雲州的百姓卻是讓幾人眼中生起了一些別樣看法。


    雖說這些百姓吃穿用度還不如滄州,但一張張遍布菜色的臉上卻掛著笑容,身上似乎憋著一股子往上勃發的勁頭兒。


    與之相比,滄州的百姓雖說似乎物質上要稍稍豐富一些。但精神狀態卻極為麻木,遠遠不如這雲州百姓來的有生氣。


    越往北走,遇見的百姓就越少。馮緣他們幾個好容易攔住了往南邊走的一家人,問詢之下這才知道,原來在李遲虎號召下,百姓紛紛南遷到雲州南部,把原地居所都給燒毀,半點也不給蠻族留下。堅壁清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因為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三人換了官道又行了半日,一路上所見景象愈發觸目驚心,隨處可見戰火,許多屍骨就被草草的挖了個坑埋了進去,還能見到露出黃土的胳膊大腿,明明是正午時分,天地間卻好像蒙了一層薄紗,連頭頂太陽也顯得昏黃。


    馮緣出聲讓陳聃停下車駕,自己從車廂裏跳了出來,玄陰真氣灌注在雙目之中,見到此處天地許多陰氣飄蕩,已經隱有鬼域初成之像。


    小道士眉頭皺起,隨手撿了根枯枝,在路邊一處埋屍之地戳了幾下,那埋屍之人做的極為草率,隻是淺淺蓋了幾鏟子浮土,被樹枝略一撥動,便露出了泥土下麵屍骨。


    這些屍體顯然已經死了有些時日,被馮緣撥動,頓時便有一股撲鼻惡臭傳了出來,許多已經爛了大半截,樣貌十分可怖。


    馮緣皺著眉頭連撥了幾處,果然發現了異常,這邊的大部分屍骨已經腐化,但卻有少部分維持了死前狀態,身上還長出了些許黑毛。此地陰氣厚重,再有些時日,怕是就要孕育出屍兵來。


    馮緣道了聲罪過,取出了泥犁落魂幡來,對著眼前屍骨一揮,頓時便有黑氣從旗麵飛出,對準漫天陰氣卷動,如同鯨吞一般,將四周陰氣遊魂盡數吸納到泥犁落魂幡上。


    失去了陰氣蘊養,這些屍體便不會輕易起屍,不過這法子終歸治標不治本,如此多屍體在此,陰氣重新匯聚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且就算無有詐屍,這許多屍體擺放在此,隨著天氣變熱,生出許多蚊蠅,必然會引起大疫,正所謂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到時候死的人怕是更多。


    馮緣眉頭緊皺,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玄陰真氣匯聚在手掌之上,於掌心生出一團綠油油碧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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