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縣衙,正端著綠豆水猛灌,班頭來報:“大人,我們又訪到了一事!”


    原來,那個杜大剛曾經是靠著捕蛇給藥店做藥材養活自己的,後來因為有了點積蓄就自己開了家中藥鋪,鋪麵不大,因此他還常常背著藥簍子四處采藥。


    唿延略看著班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幹得好!快去把給白暢驗屍的仵作叫來問話。”


    聽唿延略問白暢脖子上的傷口會不會有可能是毒蛇咬的,仵作驚恐地說:“大人,那鼠疫病人也是脖子腫大,肝髒腫大,我本想驗屍的,但是因為白暢死於鼠疫,鄰舍們怕傳染,故而......”


    “我不是怪你,你常和屍體打交道,我是問,毒蛇咬死的人,和鼠疫死者很像,對嗎?”唿延略忙寬慰仵作。


    兩名仵作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大人,鹹平此地無山,故而少有毒蛇,我前幾年在蜀地,那裏毒蛇甚多,我見過幾個被毒蛇咬死的人,症狀和鼠疫一樣!”


    “我們此地的毒蛇不多,但是也有毒蛇,對嗎?”唿延略問。


    那名仵作點頭:“有過一例,是個進林子砍柴的樵夫,毒蛇咬在他腿上,人沒有死,但是那條腿廢了。”


    唿延略又開始揉捏自己的袖口,他眼前出現了一張大臉,不由微微一笑,對仵作說:“你們做得很好,且去忙吧,今日我們的談話不要告訴任何人。”


    次日傍晚,德子便被接到了鹹平。


    他如今已經是兩個娃兒的爹了,卻還是不著調,看見唿延略和小蓮就問他們幾時成親。


    小蓮嚶然佯怒:“你就吐不出個象牙來!”


    唿延略則笑著說:“以後你在府裏要到處說我身體不行,一到夜裏就咳得厲害,懂嗎?”


    德子看著他一臉的狡黠,說:“你的意思是,不易婚配?”


    唿延略立刻在他肩頭拍了幾下:“不止如此,我還是需要夜裏有人照顧著吃藥的。”


    德子看看小蓮,再看看唿延略,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哈哈哈,好,我就這麽說!”


    等他笑夠了,唿延略問:“我記得小時候你常抓蛇來玩兒,你知道咱們當地哪一種毒蛇能把人咬死嗎?”


    德子不假思索地說:“咱這地方,最毒的蛇就是烙鐵頭蛇,你可能不記得了,咱府裏的一匹馬就是被那蛇咬死的。”


    “假如這蛇咬了人的脖子,人會怎樣?”唿延略興奮地問。


    德子想了想:“那蛇就是在馬槽裏咬得馬臉,馬半邊臉腫大,口吐白沫,半日就死了。”


    “德子,我要是讓你再去抓一條鐵頭蛇來,你可還敢抓?”唿延略把他的手抓得緊緊的,德子掙脫開來:“那是烙鐵頭蛇,你要他幹什麽,尋了個什麽好偏方來治病?”


    他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看向唿延略的襠部,唿延略忙把他的頭轉向一邊,把白暢之死講了一遍。


    德子聽了大大咧咧地說:“這個容易,你給我找個葫蘆狀帶蓋兒的簍子,我不出一周就給你抓一條迴來。”


    小蓮擔心地說:“德子哥可要小心啊!”


    一直認為小蓮是自己見過得最美女孩兒的德子,蒙小蓮關心,立刻豪氣衝天地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放心,手到擒來,你想不想去看我怎麽捉蛇?”


    小蓮興奮地就要答應,被唿延略一把拉住手:“她就算了,我給你派兩個捕快,帶著蛇藥,萬一你被咬了,還能抬你迴來!”


    德子一臉的不屑。


    在德子去捕蛇時,心靈手巧的小蓮和啞女已經用竹子編了一個密密實實的窄口大肚筐等著裝蛇。


    寶兒漸漸和衙門裏的人都熟悉了起來,見這些人都對自己和娘很好,從不打罵,性格慢慢開朗起來。


    剛洗完澡,唿延略閑來無事到院子裏閑逛,看見了樹下的啞女母子。


    啞女現在吃得胖了些,氣色很好,人也顯得俊秀了不少;寶兒也活潑可愛,剛來時口吃,現在卻口齒伶俐,見到唿延略就“板凳老爺”地叫,啞女吵了幾次也不改。


    “該寫信給盧青大哥,讓他高興高興。”轉念一想:“不如等白暢案破後一並寫信告訴他。”


    唿延略轉身欲迴書房,就在轉身的刹那,突然覺得啞女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第四天,德子就捕到了一條毒蛇。


    他熟練地把蛇放進小蓮她們編的簍子裏,大家知道這蛇毒甚是厲害,都圍來看。


    啞女抱著寶兒又怕又好奇地遠遠看著,唿延略特意翻出一塊早年間小玉兒姨為他繡的汗巾子拿來扇涼。


    因為喜歡唿延略,小蓮對他身上的飾物格外留心,見到這塊繡工精湛的汗巾子,立刻拿去看:“喲,這上麵的鳥兒繡得活靈活現,真好看!”


    “那是,跟著我都十幾年了呢!”唿延略就怕遠遠站在樹下的啞女聽不見,故意提高了音量。


    聽說是十幾年前的舊物,小蓮放了心,本不打算問什麽了,卻見唿延略衝自己擠眉弄眼地,她隻好問:“這是誰繡的啊?怎麽繡工這樣好?”


    “是我小玉兒姨繡的!”唿延略發現這句話一出口,啞女臉色頓時慘白,因為摟得太緊,寶兒高聲說:“娘!摟得我膀子疼!”


    李媽把寶兒抱下來,嗔怪地說:“都四五歲的孩子了,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不要總是抱著,讓他到處跑去!”


    然後對德子說:“德子,那蛇你可看好了,莫要讓跑出來,咱院裏可有孩子!”


    德子自小就怕李媽,忙看著唿延略:“是大人讓我抓的蛇。”


    啞女的眼圈兒似乎紅了,低下頭便走了。


    “什麽?您懷疑啞女是二鳳!”小蓮驚訝地說:“怎麽可能!那二鳳死了,她弟弟還去祭奠了呢!”


    唿延略忙“噓”了一聲,提醒她小聲點兒:“本來我也不敢那麽想,但是她和小玉兒姨長得太像了,而且她兒子的年紀也和小玉兒姨的外孫一樣大,還有,二鳳的弟弟去祭奠時人已經入土了,他又沒看見人!”


    小蓮沉吟了片刻:“她們母子要是沒死,他丈夫為什麽會上吊自殺?”


    這話很有道理,唿延略想了想:“剛才我提小玉兒姨時她的神情就很反常,而且,她有很濃的京城口音。你留點心,估計她晚上會套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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