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農曆九月初九,正是九九歸真的重陽佳節。


    在這一天,漢族人民都有秋遊賞菊、登高祈福、佩戴茱萸、祭祖宴請等等,這些包含民族特色的風物習俗。


    酉時三刻,雲鶴年坐在屋簷下的圈椅裏,他時而仰起頭來,看著皓月淩空,時而低下頭,聞著花圃裏飄來的菊花香。


    大約又坐了兩刻鍾,雲鶴年感到全身上下涼颼颼的。


    於是,雲鶴年就站起身來,他搬著椅子走進堂屋,再慢慢的走迴到自己的房中。


    雲鶴年取下頭上的小帽,再脫去外麵的長衫,他躺在床上一個人沉思默想。


    突然間,雲鶴年聽到院子外麵,傳來了一陣響動。


    “叮鐺……叮叮鐺……”


    一聲比一聲刺耳,一聲比一聲急促。


    雲鶴年側耳傾聽了一陣,可是,外麵的聲音又驟然停下來了。


    他朝屋內環視了一周,再仰頭看了一下粗大的房梁。


    然後,雲鶴年的雙目,就在注視著那一扇菱花窗戶,屋內寂靜無聲,屋外卻是秋風瑟瑟。


    霎時間,雲鶴年以為,自己在剛才出現了幻聽,他就在心裏暗自歎道:“唉……時光空歸去,歲月不饒人。”


    隨後,雲鶴年便閉上眼睛,他準備好好的休息,以此彌補身體的虧欠。


    突然,那“叮叮當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就像是夏天的陣雨打在芭蕉葉上麵似的,顯得是那樣的急切。


    雲鶴年睜開雙眼,再次側耳細聽,他終於分辯出,是大門的金屬門環在“碦碦”作響。


    雲鶴年感到非常吃驚,他側著身體,用手撐著腦袋,心想:


    “咦,難道是夜風吹在了鋪首上,兩隻門環撞在鐵片上發出的響聲?啊,不對!門環不是中空的,它又不是風鈴,怎麽招得來大風,並發出如此奇怪的聲音?是不是村中人有事,半夜來敲門?這也不對呀,他們有事白天就辦了。再說,他們也會主動叫門,喊大孫子開門的。遭啦!是不是有竊賊前來,他們先弄出一點行動,以便探知屋裏的虛實?啊,倘若是一般的毛賊還好,要是遇到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就難辦了……”


    想到這裏,雲鶴年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心裏竟產生出許多顧慮來:


    “現在,這屋裏連一個壯年都沒有,就剩下我這沒用的老頭子,還有幾個年幼的孫子孫女。要是土匪棒老二闖進來,我該怎麽辦?呃……那些入室搶劫的畜生,就連地皮都要刮掉三層,他們見錢搶錢、見糧搶糧,如果沒有收獲,他們還要殺人泄恨哩。倘若是那樣,我這一把老骨頭丟了也就算了。嗨……可是,東廂房裏麵還睡著兩個孫兒和一個孫女,他們又該怎麽辦?他們可是我們這一家的命根子呀!萬一,那棒老二劫財殺人之後,為了銷毀罪證,放一把火將房子燒了,那又該怎麽辦?”


    人一旦上了年紀,總是有太多的顧慮,也很容易浮想聯翩。


    雖然,雲鶴年平生沒有做一件虧心事,但是,處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他還是感到有些害怕。


    雲鶴年擔心,有突發的災禍降臨在自家的頭上,他在百般焦慮之下,就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雲鶴年的心裏一直在猶豫著,他穿上一件長衫,再戴上了一頂厚實的帽子。


    然後,雲鶴年就屏住氣息,他輕手輕腳的穿過院子,再走到了朝門的門廊裏。


    ******


    少頃,雲鶴年站在大門後麵,脈堂裏麵散發出來的中草藥味道,不斷的鑽進他的鼻孔。


    甫一定神,雲鶴年就聽見,大門又像是擂鼓般的響了起來。


    一桘一桘的響聲,就像是砸在了雲鶴年的胸口上一樣,他隨即拿起門後的抵門杠,並緊緊的握在了手裏。


    假若是,在出現了意外的情況之下,雲鶴年準備和門外的不速之客,展開一次殊死搏鬥。


    正當雲鶴年全力以赴做好準備的時候,卻再沒聽到重重的敲門聲,而是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


    雲鶴年將耳朵湊到門縫邊,他仔細的傾聽了一陣,心想:“難道是有人夜晚患病,找到我這裏來,見我家大門緊閉,才重重的敲門?”


    隨後,雲鶴年就拉開門栓,他將大門裂開一道縫。


    剛探出頭,雲鶴年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他的心裏感到大為不妙。


    雲鶴年朝左右瞄了一眼,他發現門外並沒有其他人。


    於是,雲鶴年就低下頭,他借著依稀的月光,看見門檻外像是躺著一個人,這才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雲鶴年大吃一驚,他感覺外麵的人應該是受到了外傷,並且,還是非常嚴重的那一種。


    雲鶴年來不及仔細查看,他連忙轉身,並快步朝正房走去。


    雲鶴年見自己屋裏的油燈還沒有熄滅,即燈盞窩裏還有一些油,他就用右手端起燈盞,並用左手護著燈焰。


    稍後,雲鶴年轉身走出正房,他穿過院子再次來到大門口。


    雲鶴年也不知道,地上到底躺著的是什麽人,他亦不知道傷者的情況怎麽樣。


    然後,雲鶴年就站在門檻後麵,他彎腰將燈火靠近地麵,燈光在夜風中忽明忽暗。


    這一看,讓雲鶴年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腳下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顯然是受到了重傷。


    傷者像是遭受過淩遲極刑一樣,遍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幾塊布片像是一種破網一樣纏在他的身上,上麵還在不斷的淌著汙血。


    另外,傷者的全身上下,就像是從血水裏麵撈出來的一樣,全都是七零八碎的肉片,淩亂的掛在身體上。


    還有就是,傷者的整個麵部,全部被汙血覆蓋,分辨不出麵容,隻見臉頰、鼻子、嘴唇的肌肉,都被撕扯得麵目全非,就像是綻開的蟹爪菊,又像是砧板上被剁了好幾十刀的肉塊一樣,根本就分辯不出麵容來。


    “來人啊!”雲鶴年張開嘴,他對著外麵叫道。


    但是,雲鶴年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叫喊是多餘的。


    原來,時間已來到了戌時三刻,馬上就快進入到亥時,而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雲家祠的住戶大都分散居在竹林裏,誰還聽得見一個老邁的聲音,在夜間發出的唿喊聲呢。


    在事情沒有了解清楚之前,雲鶴年不敢去觸動傷者,他也不能擅自采取救援,以及初步進行包紮和醫治的行動。


    因為,雲鶴年不知道傷者的來頭,或者說是真實的身份,自己若是冒然進行處置,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人命關天,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雲鶴年思忖著,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身邊有一個幫手,或者說有一個親眼目睹實情的旁證。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雲鶴年首先就想到了雲守權。


    原來,雲守權是本村的甲長,他協助鄉保管理著雲家祠村,以及附近兩個村莊的近一百戶人家。


    甲長是地方基層治理結構中的一環,他直接聽命於鄉保,手下還有二至三個牌長。


    他們組織成一個嚴密的消息網,察防本村的兇殺奸盜案情,也負責對村民的糧賦征收、攤丁派役,以及修橋補路等事務。


    因此,對於半夜出現在自家門前的一個受傷者,雲鶴年有責任和義務通知到雲守權,以免倆人都牽扯進人命官司中。


    “富治,富治!”


    雲鶴年連聲唿喚富治,他準備叫雲富治去將雲守權找來。


    雲富治聽見爺爺的唿喚聲,他披著一件衣服,就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雲鶴年和祖孫倆不約而同的,朝著黑暗中看去。


    腳步聲戛然而止,雲守田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現在了油燈的光圈裏,祖孫二人都十分驚奇的抬起頭來。


    雲守田的胸脯還在劇烈的起伏著,表現出一副氣喘噓噓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趕了迴來。


    ******


    ps:下午出去浪一圈,早更早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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