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自從雲富治從娘胎裏生下來,一直到長大成人,他除了呆在雲家祠裏,就很少到外麵去遊曆和學習。


    不是雲富治缺乏拚搏和冒險精神,而是雲鶴年似乎在刻意的淡化掉,醫藥對家人的影響。


    以雲鶴年一生的經驗來看,其鑽研醫術施治救人,並沒有給家族帶來顯著的好處,反而在逐漸耗盡家中的資財。


    人們都知道,醫館內就屬中藥材的利潤較大,遂安縣城內的普濟堂就主要經營藥房,因此,生意就一直紅紅火火。


    原來,生活在鄉間的百姓,大多都身處在貧困之中,即使身體出現了恙疾,他們一般都不會到仁裏鎮上,或者是到遂安縣城裏去醫治。


    究其原因,他們主要是擔心兩點:其一,怕付給大夫的脈理費高昂;其二呢,又怕治病的藥材費用貴。


    於是,病人們就跑到草庵堂來,他們不僅希望郎中免費給瞧一下病,還盼望著能夠賒欠醫藥費。


    以前的時候,草庵堂的藥櫃裏,還常備有當歸、黨參、天龍、地黃、甘草、麥冬等中草藥。


    若是有病人賒欠了醫藥資費久未償還,時間一長也就忘了,即使沒忘也沒有人厚著臉皮去追著討要。


    後來,凡是到草庵堂來看病的人,雲鶴年就隻切脈問診,不再出售中藥,他開出方子讓病人自己到藥鋪裏麵去抓藥。


    漸漸的,草庵堂裏的那兩個大藥櫥,就像是裝飾物一樣的,靜靜的矗立在牆邊。


    藥櫥裏除了一些不常用的藥物之外,其餘的藥鬥都是空空如也,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還有就是,村寨周遭時常不太平,鄉間窮苦病患甚眾,僅憑雲鶴年一己之力和一家之財,他無論如何也治不了天下的痼疾,反而會給家庭招來一些謗誹。


    因此,雲鶴年在雲守賢去世之後,他就囑咐雲富治不要再行醫治病。


    雲鶴年倒是希望,雲富治能夠守著家裏的一點薄產,清心寡欲平淡度日,就圖個一生平安無事。


    不知是,出於對醫書藥草的耳濡目染,或者是,雲家祠的所見所聞有限,沒有吸引雲富治產生興趣的其它事物,以此將醫藥之事拋在腦後。


    盡管,雲鶴年不再給雲富治傳授醫術,可是,他就像無師自通一般的學有所成。


    並且,雲富治竟暗自萌生起,仁心仁術懸壺濟世的夢想。


    當雲鶴年目睹雲富治所做的一切,也就隻好默認了,他曾安慰著自己:


    “問診施藥畢竟是一件行善積德的好事,而不是為非作歹一般的惡行。既然富治有心,就隨他去吧……”


    可是,以雲富治的所見所學,以及整日整夜的琢磨,他始終沒有配伍出一劑,能夠戒除鴉片煙癮的濟世良方。


    就在前不久,雲富治熬製了一碗戒煙藥湯,他騙雲守權趁熱試著喝下去。


    完了之後,雲富治並沒有發現,即在雲守權身上,有啥顯著的效果。


    為此,雲富治整天如坐針氈,他的心中時時滋生出,猶如迴天乏術江郎才盡一般的感覺。


    ******


    突然,一陣嘈雜聲傳進雲富治的耳膜,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將手中的《本草綱目》放迴到書架上。


    雲富治關上窗戶,他走到廂房門外,隨手將兩扇雕花木門關上。


    然後,雲富治站在廊簷下,他側耳傾聽了一下,這才朝著大門方向走去。


    雲富治來到右邊的倒座房,他站在門邊,隻見魯氏、富鴻、富娣在屋裏,三個人圍著幾摞彩紙正在興高采烈的說笑著。


    雲富治懷揣著心事,他覺的三個人還像是孩童一樣的玩耍,就感覺特別的無趣,便轉身往外走。


    剛側過身,雲富治就聽見雲富娣在屋裏說著:


    “我覺應該取一些冰片、麝香、梔子等合成的藥末子來,將它疊在荷花燈裏麵。等燭焰兒燃起來的時候,將藥草裏麵的馨香味兒激發出來。然後,整個青蓮溪的人家呀,肯定就曉得是咱們雲家在祭奠鬼神呢。哈哈……”


    雲富治聽見雲富娣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他在心裏嘀咕道:


    “嗬嗬……自古以來哪裏有將藥末子放在河燈裏麵的?再說,那些藥真不要錢嗎,很多人都買不起呢。也就是她想得到、說得出……”


    很多時候,對於雲富娣這麽一個妹妹,雲富治是萬萬不敢當麵駁斥的。


    假若說,雲富治一旦開口爭辯,他馬上就會處於下風,再也下不了台麵。


    因此,雲富治也隻能在心裏嗔怪著雲富娣,他就像落敗似的繼續朝大門外走去。


    草庵堂坐落在祠堂西麵百步以外的小山坳中,房屋被一片茂盛的竹林環繞,房前有一棵高達十餘丈的水杉樹。


    草庵堂的右邊有一條上山的小路,爬上山坡站在山脊上,可以看見那一片被茂密樹林覆蓋的觀音山脈。


    雲富治站在水杉樹下,他抬頭看著對生枝椏上,那像鵝毛一樣的樹葉,葉子正在由青轉黃,預示著秋風颯爽的季節,馬上就會真正的來臨了。


    這時候,雲富治深深的唿吸著濕潤的空氣,他想穿過曬場到荷塘邊去轉一轉,以此捋一捋自己紛亂的思緒。


    雲富治低下頭,他這才發現,祠堂的大門竟然是開著的。


    不容多想,雲富治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爺爺在祠堂裏麵,隻是不知道在做什麽而已。


    雲富治很想朝曬場那邊走過去,卻又害怕被爺爺看見,若是被爺爺看見的話,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會很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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