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查爾斯伯爵的條件後,一個士兵轉身向後跑去,報告了那支部隊的領頭之人。對方沒什麽猶豫,騎著馬靠近了城門,下馬,然後那十幾個士兵立刻簇擁過來,用盾牌掩護住了頭領,隻露出他的頭盔。他伸出戴著皮手套的左手,將頭盔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留著金色短發的臉。他的胡須並不濃密,身材也是一般成年人那樣,遠還不如拉格納壯實。如果沒有這身盔甲和士兵跟隨,也許隨便一個路人也會把他當成一個憨厚的格羅尼亞市民。但拉格納確實認出來了,這就是他的國王。


    “陛下!上麵安全!”他毫不在意旁邊皮特的怒視。


    約翰奇怪地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很多酒館的傳說中,馬裏塞爾的國王雖已五旬,但身強力壯,夜禦數女,下頜和鬢角垂下許多長度及腰的金色的小辮辮。他的長斧有一人高,斧子麵更是大如車輪。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他的白色熊皮披風。獵熊並不難,湊齊二十多個馬裏塞爾獵人就能辦到。但這頭白熊傳說是馬裏塞爾的國王獨自一人砍掉腦袋的,足以說明此人武藝之高。


    但這個人,也太。。。。一般了。混到後邊的士兵裏,泯然眾人。更何況他沒帶來他那標誌性的鬥篷。


    “查爾斯?泰沙格裏亞,我們兩個老家夥好久不見了。我曾說過不想和你在戰場上再見麵,不過命運弄人,讓我們相繼見麵了十幾次。真希望這次以後再沒有下次了。”


    “尊敬的奧拉夫國王,請原諒我的失禮。你來的太突然,讓我還沒想好怎麽招待你呢。”查爾斯伯爵如此迴複道。


    “你還是那麽幽默麽?嗯?下次幽默的時候記住多帶幾百名士兵。”奧拉夫國王沒有在意他話裏的嘲諷,向後一招手,“放他過來。”


    約翰這才看到之前派出去的那名己方士兵小跑著來到了城門下方,他剛才被擋在後麵馬裏塞爾人盾牌陣後麵,再加上衣服也被換成了馬裏塞爾的衣服,所以大家都沒發現他。


    “大人!我沒事,他們隻是不讓我過來。”


    查爾斯伯爵向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很好。事已至此,奧拉夫,我希望能以這座城堡和它庫存的物資,以及我個人的榮譽為條件,換我們離開這裏。除了奧格?泰沙格裏亞,其它願意投靠你的泰沙格裏亞家族之人,我懇求你不要讓他們介入格羅尼亞和馬裏塞爾的爭端中。我會隱姓埋名,離開這塊傷心地。”


    奧拉夫麵無表情,但他點了點頭說:“不錯的條件。我就不問其它愚蠢的問題了。查爾斯,你開城門之後,老朋友有話和你聊聊,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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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費伍德同誌,他的騎士老爺生涯還沒正式開始,就隨著他的主君查爾斯伯爵的失蹤而結束了。紋章院收到命令注銷掉除了奧格一脈的所有泰沙格裏亞家族族人和附庸的合法封號或者身份。所以皮特支付的金幣什麽也沒換迴來,甚至當初不如拿去打個水漂過過癮。


    哈羅德大公沒收掉了泰沙格裏亞家族在希維爾山最後的老宅和莊園,然後從自己直轄的一堆封地裏,挑出了一個最靠近北部城堡同時也是最窮的一個村子補償給了奧格。當然這時候,奧格也隨元帥克拉格斯迴到了烏魯達鎮。小小的烏魯達鎮一下子從偏內地的小鎮變成了前線大本營。


    元帥是撤迴來的,不是凱旋。他損失了不少兵力和物資。奧格除了把兵帶迴來了,輜重幾乎都丟光了,所以哈羅德跟他玩“換領地遊戲”時他一個屁也沒敢放。有些人總要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代價嘛。


    至於此次戰敗的聞名天下的元帥?要不是克拉格斯找出了足夠的證據證明他不是個無能之輩,恐怕大家都會以為馬裏塞爾人能雙線暴兵,想問鼎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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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旗幟給了羅洛子爵,讓他在那邊虛張聲勢。有【頑石】和【毒蛇】幫他,隻要他不傻的直接跟克拉格斯打,就不會暴露。所以,等到菲力履行他的承諾從後麵戳破克拉格斯,我們不動手也能贏。”


    奧拉夫沒有進入城堡,他讓士兵占據城堡後,在北麵廢墟那裏重新修建工事建立了新的營地,然後邀請了查爾斯和他的隨從們在營地裏吃喝。


    馬裏塞爾人不喜歡像格羅尼亞軍隊那樣,在後邊帶上一大堆商人和女性服務者。他們劫掠起來心急如火,哪裏受得了軍營後邊綴著個臨時集市?所以夥食單調一點,樂趣少一點。


    約翰有些不快,因為沒了騎士身份,他的“費伍德老爺”當不成了,以後又要被別人像對奴才一樣喝來喝去了。查爾斯把一條羊腿和一個大木杯直接塞到他的懷裏,讓他振作一點。


    奧拉夫國王看到了,就說:“我聽拉格納那個小子提到你,勇士,要不要來我這裏當個騎士?放心,我不會把你派到格羅尼亞沾邊的地方讓你為難的。”


    “謝謝您的好意,陛下。我暫時還想保持這個狀態。”約翰雖然仍舊向往上層人的生活,但也不再是那種對方一招手就服從的人了。


    “哈哈哈哈,年輕人就是有闖勁兒。這樣,我推薦你去參加騎士錦標賽如何?這樣你一旦獲得了好成績,得到大眾的認可,就是個擁有自由身的騎士。雖然比不上國家的封臣,但將來無論何去何從,都是豐厚的資本。”


    約翰看了看查爾斯,查爾斯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背,衝他點頭。於是約翰答應了。奧拉夫國王當即叫來他的書記官,在一種專用的文件硬紙上寫下了推薦信並蓋上了火漆。


    酒宴又恢複了興高采烈的氛圍。


    “菲力,他就這樣等不及了嗎?”查爾斯陷入了思考。


    “不,他不是等不及,他是等的太久了。”奧拉夫國王放下了骨頭,開始消滅大碗裏的蔬菜,“提裏薩姆城易攻難守,又被天塹斷開了與祖國的聯係,早就被周邊各國覬覦了。隻是這個地方向西向北向南,簡直是四處漏風無險可守,誰先占領了城市也很難守住。菲力這麽多年心力憔悴,西部領主們就等他的一句話了。所以這次,我推了他一把。”


    他朝查爾斯笑笑,說:“我讓他把奧格引走,然後用他的人詐開了北部城堡。之後派人向南通過峽穀劫掠樺木要塞附近的村莊,又把克拉格斯引過來。就像我許諾的那樣,另一個假扮我的封臣吸引住了克拉格斯,由菲力親自動手解決掉他。這樣一來,菲力有了自立的機會,再也不用怕哈羅德的遠征了;而我,得到了北部城堡,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並打開了希維爾山連通高原的缺口。”


    查爾斯沉默了,但還是說:“鼓勵叛變是嗎?不錯的計劃。那菲力,以後叫他什麽呢?國王?”


    “他?他連公爵都不是,也配稱國王?他菲力雖然是格羅尼亞王室的旁支,但還不如愛麗莎夫人,愛麗莎母族尚且有帝國的血統。哈羅德比菲力蠻橫多了,但你看大陸上哪個國王真的叫他國王了?”


    “愛麗莎夫人?對了,你有她的消息嗎?”一聽到愛麗莎夫人的名字,查爾斯仿佛忘記了所有的不快。


    奧拉夫國王皺了皺眉頭,他又叫來了到另一邊喝酒的書記官,詢問了一遍。然後他對查爾斯說:“跟之前的情報一樣,沒有任何消息。愛麗莎夫人沒有跟我國的任何機構接觸。你知道嗎?我曾經懷疑她已經死了。”


    “不,不會的。約翰告訴我她被一夥兒有組織的人帶走了,那時候她隻是受了重傷。不管是敵是友,她的死訊肯定會傳出來。”查爾斯也有了些動搖和慌張,但他又變得鎮定起來。


    約翰在旁邊聽著,心跳也越來越快。當初他不知查爾斯等人的真實意圖,隻想撒個謊隱瞞愛麗莎夫人的下落。但事實證明他誤會了查爾斯伯爵。現在,他很害怕說出那個真相。


    查爾斯甚至願意放棄爵位和領地去追尋愛麗莎夫人,但那是建立在約翰虛構的“故事”裏的。他從哪能把愛麗莎夫人變出來呢?連那夥兒人,他也解釋得滿是漏洞。但是這件事已經是查爾斯的精神支柱了,一旦他得知了真相,又會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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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他又夢到了愛麗莎夫人。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約翰也僵硬地躺著不敢動,他的眼角隱約能看到夫人身上穿的正是那天皮甲之下的衣服。他不敢轉過頭看,生怕看到她的同時對方拿空洞的眼睛看著他。


    帳篷裏鼾聲如雷的查爾斯也不再打唿嚕的,皮特也不再磨牙了,就像他們兩個完全死去了一樣。帳篷外邊明明有巡邏兵甲胄的哢嚓聲,現在也聽不到了。約翰想閉上眼睛,但他做不到,因為這就是夢,怎麽可能閉眼呢?


    這一夜仿佛有一年那樣長。等約翰感覺自己能動了,周圍的世界又活了過來。他脖子酸痛,眼皮也酸痛,連後腰和屁股也酸澀不已。皮特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指著約翰說:“約翰,你一夜沒睡嗎?眼圈都是黑的。”


    “我睡了,就是特別累。”


    “你失眠了吧?我以前通宵學習就這樣。”


    “反正我不知道。”


    約翰敷衍地打發了皮特,然後去外邊唿吸新鮮空氣。軍營裏很多士兵還沒起來,也許是早飯時間還沒到。他們也不用怕格羅尼亞的軍隊會來偷襲,因為格羅尼亞的軍紀和營地管製比這裏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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