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仿佛又迴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懷抱著愛麗莎夫人,飛快地在樹林中奔跑。約翰不知疲倦,直到他摔了一跤,抱著女主人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美麗而慈祥的愛麗莎夫人,為他敞開了她柔軟的懷抱。


    劇烈的運動讓她的頭突然掉了下來!


    約翰嚇得連忙把披頭散發的頭顱撿起,卻發現那黑洞洞的眼眶裏流出了黑色的淚。他恐懼地扔掉了頭顱,隻感到自己仿佛坐在一條孤獨的小船上,不斷地在水麵上搖晃。。。


    一雙有力的手臂正在搖晃他,終於把他給弄醒了。約翰那幾乎喘不過氣的鼻子,也再次恢複了正常。他睜開沉重的眼皮,這才發現眼前是個熟人——查爾斯伯爵。許久不見,這個老頭的臉比從前更消瘦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孩子。”他的眉毛耷拉著,臉上充滿愁緒,“我們幾乎找遍了森林,仍沒有找到愛麗莎夫人。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約翰重新適應了光線,但仍感到昏昏沉沉。“我在哪兒?我怎麽了?”


    “不要亂動,先躺好。”查爾斯把約翰按迴床上,給他蓋好了毯子。“諾頓的手下在林子裏發現了你,他說你大概是脫水後暈倒了。不過後來你又臥床不起,所以我從附近找了幾個醫生。給你灌了兩天的草藥,總算把你救迴來了。”


    約翰唿出了一口濁氣,他現在什麽情況都不了解,覺得還是不說出實情比較好。但是他特別想知道之前查爾斯去了哪裏。


    “你去哪兒了?現在總能告訴我了吧?”


    查爾斯看著約翰的眼睛,說:“我,去了國王的大營,帶他進了森林。”


    約翰一聽,一把抓住查爾斯的手臂:“你這混蛋!是你出賣了我們?!”但這樣的動作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力量,讓他眼前發黑,胸口仿佛裂開。


    “不!不是那樣的。”查爾斯並沒有反抗,他仍舊直視著約翰的眼睛,“我是格羅尼亞的領主,我不想被冠上叛國賊的頭銜。我和愛麗莎達成了一致,她由親信護送到馬裏塞爾境內的艾爾伯特村,那裏是她的又一處藏身地。我則帶著國王在森林中轉圈,時不時要和強盜和叛軍們遭遇一下。隻有國王的軍隊有事做,更多的人才能有時間活著離開那裏了。馬裏塞爾人並不可信,所以最終他們會轉到王國西部的一處地方落腳。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我迴來後不久,就聽說你被人救了迴來。現在,我們在烏魯達鎮,隻是換了一個住處。”


    約翰實在看不出,麵前這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於是他閉眼醞釀了一下,說:“我們在靠近馬裏塞爾的山口那裏停下休息,但是敵人早有埋伏,就好像我們中有人隨時在通風報信一樣。同行的夥計們,好幾個當時就死了,一些人為我和愛麗莎夫人斷後,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著逃脫。他們都受傷很重。我帶著愛麗莎夫人藏了起來,直到天黑。”


    他假裝思考停了一下,又說:“我不知道誰帶走了夫人。我當時幾乎走不動了,根本追不上他們,後來就失去了知覺。再後來應該就是你們找到了我。”


    查爾斯伯爵皺起了眉頭:“那就奇怪了。如果是國王的人遇到了你們,他們早就會把愛麗莎夫人關在囚車裏展示出來,也不會留你這個活口拖累他們;但如果是愛麗莎的人,他們應該會把你也順帶救出來,不可能單獨留你在野外。難道是第三方勢力?馬裏塞爾人?”他苦苦冥思著。


    約翰看著他皺著眉頭思考的樣子,按捺住了吐露實情的欲望。他想到很多愛麗莎夫人的手下或者盟友必定還在某些地方活躍著,但是究竟誰可信或者不可信,恐怕這都已成為無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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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天,約翰的熱病終於完全去除了。這兩天他仍舊受到愛麗莎夫人的夢魘折磨,不是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是在被對方在沼澤地中爬行追逐,以至於讓他懷疑是不是這個世界還存在幽靈纏身之類的情節,身心的折磨使他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好在痊愈之後,夢魘也終於消失了。。查爾斯伯爵履行了他的諾言,借用了烏魯達鎮的領主大廳,當眾賜予約翰騎士身份。


    “你應該有個姓氏,因為你是我堂堂伯爵的直屬騎士,未來成就不可限量。”查爾斯不知道佳人已逝,以為她最終逃脫了困境,隻是無法聯絡自己。他又恢複了那一副老惡棍的模樣。


    “姓氏?我是個平民出身,雖然我不在乎,但是總不能隨便胡編一個姓氏吧?而且也不能用現成的貴族姓氏,那也太丟人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文字學習,約翰也算是知道了一點點貴族常識,比如這個冒用姓氏的問題。絕大多數平民沒有姓氏,而貴族的姓氏和家譜,是他們追溯祖輩的過往的證明。就像大樹的無數枝幹,新的枝條可以從舊有枝條上萌發而出,形成一脈相承的從屬關係。而憑空出現的枝條,想像嫁接那樣直接插到大樹上,是會出現排斥反應的。


    “嗯。。。你也知道,我這個伯爵,在經濟上還比較困難,暫時沒有能分封給你的騎士領地。。。這樣,你趕緊想個姓氏,趕快把這個儀式結束。”


    周圍觀禮的貴族寥寥無幾,但感覺這兩個人已經把受封儀式的嚴肅感破壞得一幹二淨了。而且他們也確實有些看的不耐煩。


    “對了,北邊那一大片森林,靠近希維爾山的那裏,叫什麽名字?”


    “森林?我們從來就叫它森林,孩子。指地為姓好歹那片地方得先有地名呀?這個不行。”


    “森林當然不行了,有個諾林頓的家族姓這個。”旁邊有個貴族插嘴道。


    查爾斯想了想,說:“那【伍德】如何?”


    “伯爵大人,你沒聽說過馬裏塞爾有人姓這個嗎?跟蠻子一個姓我們可就丟人了。”又有人插嘴道。


    “我想起一個,【費伍德】,怎麽樣?”約翰的腿也快跪麻了,幹脆聯想到了一個印象中的詞匯,那個地方遠得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應該不會再重複了吧?重要的是,趕緊結束這個悲催的儀式吧。


    “唔。。。這個沒聽過,應該可行。”貴族們紛紛表示,這個就行,麻利的,我們還有事呢。


    最終,平民約翰,因為他在剿滅叛軍中的功績——這是明麵上的——冒死潛入叛軍大本營,從而被他的主人泰沙格裏亞家族的查爾斯伯爵冊封為騎士。而他所效忠的主人,查爾斯伯爵,也從哈羅德大公那裏獲得了君主的勉勵——一百金幣。。。


    “他本來想把我們都弄死的,約翰,別執著於金幣的多少。”迴到住處後,查爾斯勸說著略微沮喪的約翰,“王子殿下還在的時候,我曾私下效忠於他,所以幫助愛麗莎夫人是我一生的執著。但我沒想到王子殿下英年早逝。”


    “你還記得烏魯達領主大廳裏發生的那一幕嗎,約翰?當年我們就在白石城的大廳舉行會議,突然就被無數士兵闖入了。哈羅德,就像那天一樣,和他的狗腿子們,厚顏無恥地宣布老國王的遺言是傳位於他。為了性命,大家隻好臣服於他的威懾。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整個王國幾近分崩。哎~~,我不得不承認,哈羅德這個家夥,他的做法確實地在不斷加強君主的權力和軍隊的實力,這有點像帝國當初實行的那一套措施了。不過,他的目的太贓。”


    “幸運的是,愛麗莎夫人逃脫了追捕,不管她現在去了哪裏,我相信她總有一天還會出現的。不僅如此,我們成功了地轉移了絕大部分力量和財富,甚至愛麗莎夫人的兩個子嗣,也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愛麗莎夫人的子嗣?”約翰詫異地問。


    “是的。當年愛麗莎夫人逃難,確實不得不委身於一個牧羊人,這讓我們非常氣憤和沮喪。約翰,你的行為證明了你是我們忠實的朋友,所以我才對你說的,希望你不要對值得托付生命之外的人提起。”


    “放心吧,我會記住的。”約翰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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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天,就在查爾斯伯爵決定帶著約翰啟程與皮特匯合的時候,一個騎著馬的信使攔住了他們。


    “尊敬的大人,請原諒小的打擾。但這裏有一份緊急軍令需要您親啟。”


    信使下馬將胸前皮囊裏的羊皮卷拿出交給了查爾斯,查爾斯撕開上麵印著元帥克拉格斯伯爵紋章的火漆,皺著眉頭看了起來。不過他看著看著就煩躁了。


    “約翰,你替我看看。”


    約翰接過來,發現好些字自己也不認識,尤其是涉及一些軍事上的術語。“大人,這個信大概是說馬裏塞爾人因為什麽村子,然後出兵攻擊了西部的一個城市,抱歉我不認識這個名字。還有讓您帶兵去支援,沒有數量要求。署名是元帥的。”


    查爾斯伯爵把信拿過來給信使看:“你給我們說說。”


    信使倒也幹脆:“大人,我也不認識什麽字,但是我聽說了消息,敵人進攻我們的提裏薩姆城,不過形勢還不算緊張,據說您的親戚、北部城堡的奧格大人已經出兵協助元帥了。。。”


    “這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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