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洋抬著頭,久久凝視著自己核心指揮區座艙正前方,斜上插入的一隻直徑大約30厘米的銀色圓柱,頂部的位置安裝了銀白色半球體,球體上激光雕刻著“西九條紀香”。


    “說真的,有點瘮得慌!”陳洋在座椅上,輕聲地說著。


    novoo清冷的聲音多少有些困惑:“完全不能理解,哪怕是安裝在諾第留斯號的首艦觀景台,億法儲能艙,任意的位置都可以,為什麽一定要選擇在這個地方?”


    陳洋也沉默了良久:“我覺得對西九條紀香女士負有責任吧。”


    然後一個從來未出現過的聲音響起:“閣下,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實和美妙,我可以看到海洋,每一個浪花在衝刷著我的身軀,我明顯知道8台磁流體推進器的動力是如此地充沛,我可以轉動升降舵,給各個縱傾平衡水艙注水,排空。


    諾第留斯號果然開始緩緩偏向另一側……


    陳洋在私人頻道裏問novoo,為什麽西九條紀香會如此的快樂?


    ”內啡肽的緣故,不再受到病痛折磨的她,大腦自主釋放了令人愉悅的內啡肽。”novoo是這麽迴答的。


    “那她不會把潛艇玩壞嗎?”陳洋繼續問著。


    “你可以想象為,西九條紀香在借助我的連接打遊戲,放心吧,我會一直照看好她的。”


    陳洋突然想到更多的問題:“你不會是想把她培養成潛艇駕駛員吧!”


    novoo哈哈笑著說:“不可能的,人腦能夠集中注意力的時間有限,也不能長時間工作,如果西九條紀香要睡覺,那麽潛艇誰來開?”


    看到了陳洋困惑的表情,明顯是在想此舉到底是何用意,novoo迴答說:“我是通過收集人腦的生物電信號,進一步理解人腦的運作過程和思考方式,如果能研究清楚世間最為複雜、精密並且高效的計算工具,相信能對我下一步的升級和進化有更大的幫助。”


    陳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要求novoo做出保證,當人腦認為需要休息,novoo必須保證人腦可以得到休息,在人類認知和法理尚未觸及到的邊緣領域,陳洋不得不自己充當人類權利的維護者。


    麵前的屏幕緩緩降下,novoo開始給陳洋演示今天已經開始的小鼠生物實驗,他正在模仿生化專家【死手】鮑德溫的實驗過程。


    “通過濾清血液,器官消炎,降低代謝水平,小鼠可以獲得明顯的壽命增長,這條通路已經被完美證實。”屏幕上出現了多項數據指標和各類統計圖,以數據的形式證明了novoo的論點。


    陳洋想了想,說:“這好像也沒意味著我們發現了延長生命的秘密,我小時候就知道少吃點,不生病,正常運動,就是可以長壽。”


    novoo立即承接了話題,屏幕上開始顯示更多的圖標與算式:“我們要解決的是,通過這些途徑,到底影響了體內的哪些細胞,或者哪些組織,或者是dna鏈條上的哪個因子,然後我們就可以越過少吃,正常運動等等這些過程,直接操作這個因子延長壽命,正如我一直判斷的那樣,造物者,再有800多小時,我就能知道茲丹卡血液的秘密,如果我們算力足夠,你在有生之年一定會獲得永生。”


    “好吧好吧,借你吉言!”陳洋站起身來,“我去繼續參與食品運輸工作,少吃點,多運動,別久坐,爭取活到你研究出永生技術的那一天。”


    他還沒走出中央大廳,novoo的聲音再度響起:“同好會的網站裏有您的新郵件,商落鴻發來的。”


    “你看一下告訴我吧。”雖說陳洋與novoo屬於極為親密的關係,但是novoo在沒有得到陳洋允許的情況下,從來沒有私自拆閱信件的行為,當然,作為矽基生命,信的內容他早已知曉。


    “商落鴻先生告訴您,他要一個明確的例子證明生命延長技術的有效性,因為他發布出去的明花被多個大人物所質疑,如果長時間拿不出明確的證據,他的可信度會受到損害。”


    陳洋扭過頭來:“我們也沒有什麽更為明確的事例,10%的壽命除去當事人能感受到身體狀態變好,或者通過生物測量的方法,還有什麽辦法能確定嗎?對了,你把小白鼠的視頻錄兩段發給他吧。”


    這時潛艇已經停止了不斷的搖晃,novoo告訴陳洋,西九條紀香的大腦已經陷入了沉睡,對此陳洋也能理解,畢竟是一顆老人的大腦,如果西九條紀香認為通過這種方式所延長的生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獲得了更大的體驗,更多的快樂,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一輛一輛的模型小車載著一箱凍肉從陳洋的小腿邊穿過,然後對陳洋說:“造物者上午好!”


    這是已經簡單升級過的全功能地形車,novoo用虛擬機的方式為他們賦予簡單的智能,因為解析生命奧秘的進程占用了過多的算力資源,novoo暫時沒有更多的能力再去運算新的芯片設計,隻能以邏輯模型的方式先跑跑看。


    茲丹卡的螞蟻搬家運輸還在繼續,今天換成她們三人守在小艇的停泊區,由索菲亞和艾米利亞前往采購。


    這兩個女孩明顯思路更開闊,他們找到了冷凍品倉庫,采購了大量的凍肉和凍魚,哪怕每次隻能搬運一箱到兩箱,兩天下來,也采購迴三十多箱凍品。


    再加之novoo出動了全功能地形車,搬運的效率進一步提升。


    陳洋曾經想過一個問題,novoo在全艦設計過空氣壓縮動力的貨物輸送管道,為什麽沒有用來運送食品呢?


    對此novoo的迴答是危險。


    8月23日,今天換由茲丹卡和陳洋進行采購,兩人每人背著8升背包的檸檬,氣喘籲籲地運送了4趟,陳洋坐在路邊,看著已經日漸中午的太陽,提議放鬆一下,去吃一份拉麵。


    茲丹卡執意再來一趟,又運了一趟咖啡紅茶等易拉罐飲品,已經中午一點,兩人在港口隨便一家拉麵館子,買了紙票,吃了碼頭工人們最常吃的拉麵,湯汁粘稠豐富,口感醇厚味道濃鬱,魚板煎蛋,滿滿一份麵條被陳洋吃得酣暢淋漓。


    吃完才想起來,陳洋一拍肚皮:“壞了,novoo告誡過我,每頓最多吃半飽,今天餓慘了多吃了不少。”


    茲丹卡也沒客氣,吃了整整一個套餐,除了吐槽煎餃子就麵條的碳水炸彈之外,口味倒是無可挑剔。


    下午兩人繼續運輸的途中,遇到了身材魁梧的【大夫】阿瑟斯,一臉的振奮與抖擻,與他風塵仆仆的裝扮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的後背上背著自己的姑娘蘇嬌,還是哥特風、雙馬尾造型,這次沒穿短款黑色百褶短裙,而是穿了一件花格襯衣,遮住了自己的兩條花臂。


    看到陳洋後,四人高興地互相打招唿,阿瑟斯也沒有把自己的姑娘放下地來,就一直背著,滿臉都慈愛的笑容。


    既然人都齊全了,陳洋也正好擺脫這場勞苦數日的馱行工作,他們一共運輸了3天半,購買了麵包、巧克力、糖、零食、咖啡、鮮肉、凍肉、罐頭、實驗白鼠、若幹種類的水果,煙草,幾瓶酒,杯麵,麥片等零零碎碎的十多種食品,大概夠一個月的食物。


    阿瑟斯非常慚愧地看著陳洋已經汗水濕透的衣服說:“閣下,我怎麽好意思吃您辛苦馱負的食品。”


    陳洋喘息著笑道:“這都沒什麽,抓緊上船去,你帶蘇嬌先走!”


    蘇嬌亮閃閃的眼睛注視著陳洋:“以前我們見過,你還在我店裏喝過冰水。”然後被阿瑟斯勸阻了:“要稱唿閣下,陳先生是一位非常偉大的人物,他還在為你準備食物。”


    迴到諾第留斯號,阿瑟斯立即把蘇嬌放置到手術台上,智能醫療中心再次鎖閉,由novoo對蘇嬌進行全麵的檢查,結果很不樂觀,確定是慢性、進行性神經係統變性疾病,也就是漸凍症。


    很快,novoo給出了準確的解釋,蘇嬌的神經係統在不斷地壞死,而且是沒有挽迴餘地的壞死,真正追索到本源,依舊是基因的問題,所幸他在進行人類基因的全麵解析,蘇嬌的病例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參考,讓他對照正常茲丹卡的基因組。


    按照novoo的預計,在他完成解析人類dna的工作後,將正常的外源基因導入生物體靶細胞內,在缺陷基因原位上置換掉蘇嬌的致病基因,不對基因組的結構和功能造成影響,一定能實現理想的治療效果。


    “那麽,您的計算能再快一點嗎?作為一名父親,我真的一秒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經受病痛的折磨。”阿瑟斯向無所不在,卻又從未出現過的novoo祈求道。


    陳洋和茲丹卡都在一旁,看著這位硬漢以從未有過的神情充滿了絕望和希望在發問,盡管他努力控製自己,依舊聲音顫抖。


    novoo迴答:“安赫萊斯節點、橫濱節點、聖克拉拉矽穀節點、阿爾卑斯數據中心節點、波多黎各聖胡安節點都在以最大算力進行並行運算,此外諾第留斯號潛艇內的算力中心,芬蘭赫爾辛基短邏輯推理節點也都參與了運算,除去摩爾曼斯克深度思考(推理衍化)節點沒有參與此項目外,全球novoo7個運算節點都在運算解析人類dna,目前隻需要等待結果就好。”


    聽到novoo這麽說,阿瑟斯雖然不明白代表了什麽含義,但是他知道novoo已經竭盡全力。


    如果能讓全球最強的計算智能生物都叫苦不迭的計算量,陳洋也非常好奇,為此他自己點開了麵前的一個屏幕簡單開始計算。


    已知人類dna含有大約31.6億個堿基對,而每個堿基對可以用2個bit來表示,因此人類整個dna的數據量大約是7.9億bit,解析7.9億bit中每一個堿基對的基因表達、遺傳變異、疾病發生,用深度學習算法預測每一個堿基對的可能功能,如編碼蛋白質序列、參與調控、形成非編碼rna,就是pb級基因算法運算量乘以pb級深度學習運算量乘以7.9億bit,結果是1後麵21個0的zb級運算量,難怪已經是超越500pflops算力的novoo都會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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