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建康,台城皇宮中,隨著北齊大軍的挺進,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壓抑,主戰派和主和派爭論不休。


    現在所有文臣以及武將都想知道丞相陳霸先的想法與態度。


    梁帝蕭方智年僅十三歲,僅是陳霸先扶植的名義上的皇帝,軍政大權全由丞相陳霸先決斷處理,陳霸先征戰沙場十幾年,可以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軍力如此懸殊的大規模戰役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次戰役太關鍵,可以說是生死存亡的一戰,戰敗國破家亡,而且幾千年的漢人政權將不複存在,漢文化的傳承也會受到沉重的打擊,以後漢人完全會成為北齊鮮卑人的附庸,於國於家,於民族大義,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麵對北齊大軍和叛軍浩浩蕩蕩前來的氣勢,陳霸先已幾天沒睡好覺,他苦思冥想著這次大戰的戰略部署,怎樣才能以少勝多,擊敗北齊和叛軍的聯軍,但在朝堂上,他不能有任何的緊張和畏戰情緒,必須表現的信心滿滿,鬥誌昂揚,有著開戰必勝的決心。於是在朝堂上他麵帶自信,激昂陳詞,向皇帝及各位大臣分析此戰必勝的六個因素。


    一:北齊這次大軍來襲,是背信棄約,去年十二月剛達成過議和協定後,北齊馬上背信棄約,再次攻打我朝,師出無名。此敵必敗一也


    二:北齊主力部隊為了防守西魏趁火打劫,沒有派出一兵一卒,現來的北齊軍隊,不過是臨時拚湊的幾個漢人勢力,是聚在一起的烏合之眾,戰鬥力很弱。且徐嗣徽,任約等輩賣國求榮,又都是手下敗將,不值一提。此敵必敗二也


    三:北齊隻派一個領軍打仗毫無能力的大將軍蕭軌統帥大軍,實在難堪大任。而且李希光,東方老等都是已故北齊大蔣軍高昂的漢軍部下,齊主高洋有一箭雙雕之嫌,勝之,盡得江南,敗之,鏟除內部不穩定的漢人軍隊勢力。所以北齊大軍看似強大,實者首鼠兩端。此敵必敗三也。


    四:北齊大軍的幾個將軍,絕大部分在高齊朝中官職相等,沒有形成指揮權威中心,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借此消弱對方勢力,作戰中必將相互牽扯製約,不能統一協調軍事行動。此敵必敗四也。


    五:北人不習水戰,前不久又被我軍大敗於梁山(蕪湖東北),所以他們不敢輕易大規模水路進攻我朝國都,必將陸路來襲,我朝正好集中優勢兵力在城南江寧一代沿秦淮河東岸部署精銳,以逸待勞。此敵必敗五也


    六:我朝將士,猛將如雲,眾誌成城。這種保家衛國的決心和延續我漢人血脈和文化的使命,必將激勵將士們同仇敵愾,奮勇殺敵,舍身取義。此敵必敗六也。


    所以:“皇帝陛下,各位將軍,各位大臣,此時毫無必要擔憂,這次戰役,敵軍必敗,我軍必勝。”


    丞相陳霸先有理有據,詳細對形勢分析後,各文武大臣都覺得很有道理,增強了迎接戰鬥的信心,朝堂的氣氛不再壓抑沉悶,反而都想建功立業。


    皇帝蕭方智說:“丞相所言極是,真乃我朝柱石,一切的行動部署,全權授於丞相決斷,所有文武大臣都要聽從丞相的安排。”


    散朝後,陳霸先迴到府邸,急令如下


    一:湓口(九江)周文育馬上迴防江寧南“方山”,徐度鎮守江寧“馬牧”,自己布防江寧東“白城”,和徐度、周文育成犄角之勢,阻斷北齊大軍陸路進攻都城建康。杜棱駐守建康城南秦淮河北岸“大航”,做二次阻截。堅決阻斷敵軍從南線包圍都城。


    二:沈泰,吳明徹駐防都城北邊的長江沿岸,防徐嗣徽,任約偷襲。


    三:梁山侯安都接令後快速渡江襲擊曆陽(安徽和縣)北齊軍隊,截斷北齊糧草和後援,戰鬥結束後快速迴防於都城的白下,石頭城,大航等沿秦淮河東岸一帶,作為遊騎與杜棱和沈泰,吳明徹連成一線,互相支援。阻斷北齊聯軍的西路進攻。


    陳霸先心裏的打算是,這樣部署,就是以長江和秦淮河形成的天然水路防線,以強大的水軍把北齊軍隊的北、西、南三麵的進攻阻擋住,讓北齊隻能從東路進攻,然後襲擊北齊的軍需,切斷北齊的糧道,北齊軍隊自會軍心動搖。然後再找準機會,全麵消滅北齊軍隊。


    部署完畢後,陳霸先長舒了一口氣。這樣的軍事戰略部署,製勝的把握很大。就等戰況的發展,再臨時小範圍的做一些戰術性的調整。


    陳霸先在接下來的焦急等待中,果然傳來了大勝的好消息,侯安都大破北齊司馬恭於曆陽,俘獲敵軍萬人,有效打擊了北齊的士氣,阻斷北齊的後援,現正在趕往都城建康。


    徐嗣徽為了阻止周文育大軍迴防,在九江和周文育大戰,但周文育大敗徐嗣徽。徐嗣徽不敢再水路進攻建康,把船留在了蕪湖,正陸路前來。周文育大軍大勝後,沒做休整,正在趕往江寧方山布防的路上。


    事態的進展正在朝著預期的方向發展。前方兩次大勝的消息傳來,全體將士,都士氣高昂,有了必勝的信心,準備著迎接馬上就要到來的大戰。


    陳霸先為了鼓勵將士,和全朝人民,接下來率宗室王侯及朝臣將帥,在大司馬門外的白獸闕下殺馬祭天。痛訴齊人背信棄約,康康激昂,痛哭流涕。百姓和士卒聽的是氣憤交加,鬥誌昂揚。接著陳霸先讓城中百姓自動疏散到城外,怕戰事一起,傷到無辜百姓。但百姓都拒絕出城,僅把老人和孩子送出城外,準備和軍人們一起戰鬥,和國家一起共存亡。因為他們知道,被北齊打敗的後果有多慘。因為北齊的漢人,生活在一個毫無尊嚴的殘酷世界裏,生不如死。


    就這樣,陸路來襲的北齊大軍在江寧防線的防衛中沒能全線推進,僅有少量精銳突破防線,來到建康城南,但也遭到第二防線杜棱和侯安都的沉重打擊。北齊大軍隻好繞道紫金山東,向西翻越紫金山來到玄武湖北。


    在北齊軍推進的過程中,陳霸先秘密調撥三千精銳給沈泰,渡江襲擊北齊趙彥深軍隊於瓜步(南京六合),繳獲舟船一百多艘,軍糧萬斛。同時陳霸先派錢明出擊北齊糧草部隊於江乘(南京仙林),全部繳獲了北齊軍的船米。這樣,北齊大軍的後援基本被切斷,前方的將帥已經有了怯戰的心裏。


    等北齊大軍全部進入玄武湖北的北郊壇時。陳霸先領軍進駐長江邊的幕府山,以及玄武湖南的九華山,並首尾連成一線,相互唿應,斷其北齊軍退路。在建康城的西北沿江一代,是梁朝水軍的天下,北齊水軍一個都進不來。


    這樣北齊軍完全被梁朝的軍隊包圍,而且北齊軍的糧草已經斷絕,開始殺馬為食。


    老天也在保佑漢人還能有一方天地棲身,當夜,大雨滂沱,一直下了一晚上,狂風把大樹都連根拔起,平地水深都有一米多高,北齊軍隊由於處在較低的位置,士卒隻能長時間泡在水裏,坐在泥裏,又缺少糧食,隻能餓著肚子,僅以極少量的生的食物充饑,是又餓又冷。


    梁朝軍隊處在幕府山及九華山地勢較高的地方,將士可以不用泡在水中。還有台城中的梁軍,有房屋,可以輪流避雨。


    這樣的狂風暴雨,使城中河水暴漲,小船可以由長江順河駛入城中。陳蒨在狂風暴雨的掩護下,不顧生死。連夜用小船給軍隊送來了三千斛大米和一千隻鴨子,梁朝的軍人們有了口糧。


    這樣惡劣的天氣持續了兩三天,等天氣稍微好了一些後,沒等北齊軍隊休整,陳軍就開始做飯喂馬,準備戰鬥。然後幾麵同時猛衝向北齊軍隊。長江沿線有沈泰和吳明徹首尾連成一塊進攻,侯安都從白下引兵在後擊殺,陳霸先一馬當先,從幕府山衝下,這樣陳軍從東、北、西三麵同時進攻北齊軍。


    北齊軍隊,餓著肚子,渾身被水泡的都有些腐爛,哪裏還有戰鬥力,兵敗如山倒,拚命逃跑,潰退的軍隊逃到城南,也被江寧的梁軍截殺。戰爭的勝負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這樣北齊的十萬大軍在這次戰役中基本損失殆盡。蕭軌,李希光,東方老等四十六名將帥全部被俘獲,不幾日,北齊前來議和,但陳霸先拒絕和北齊和談,然後四十六名將帥全部被斬殺。


    經此一戰後,南梁的權力中心相對形成。除了湖南的王琳始終反對陳霸先外,其他各路割據勢力,雖各有各的想法,但表麵上都遵從陳霸先的領導權威。四分五裂的江南,終於又有了一個相對統一的局麵。給漢人以及漢文化保有了一處能繼續傳承下去的棲身之地。


    西魏和北齊看到了陳霸先的智慧及謀略,暫時都沒有了攻打南梁的計劃,這樣,南梁、北齊、西魏三國處於了一個相對的弱平衡時期。就看三國之間的發展演變,誰能最後一統華夏。


    有的自敗其家國,有的天命不可違。大道自然,自有其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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