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臨大道,遊俠盡淹留。


    陳王金被馬,秦女桂為鉤。


    馳輪洛陽巷,鬥雞南陌頭。


    薄暮風塵起,聊為清夜遊。


    古城洛陽,四麵環山,伊水、洛河南北流經而過,攬盡天下靈秀。土地富饒,人民富庶,很多朝代的帝都建立在此,後雖經戰亂,幾次變成廢墟,但戰亂過後仍舊繁華如初。


    落日餘暉,華燈初上,大街上,不知誰家少年,一身白衣,體型修長,無比俊美的臉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左顧右盼,透著說不盡的好奇。


    一縷琴音,如古井水聲,幽怨哀婉,穿過人群,流入少年耳中。


    少年臉色一奇,後循聲望去,但見街邊一樓房,雕梁畫棟,飛簷翹角,好是不凡。大門上方,一塊門匾上,寫著“春雨樓”三個大字。此情此景,少年感覺,真的是恰到好處,妙在心裏。


    一隻看不見的手,牽著他慢步走進此樓房,進入大廳,正好對著樓上的彈琴女子。


    就在此時,琴音戛然而斷,客人們都神情漠然,仍然沉浸在剛才極其優美的旋律中。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好,打破了剛才的沉靜,然後就響起了起伏不斷的叫好聲。


    這時,彈琴女子,從琴邊站起,麵帶薄紗,躬身行禮。


    隨著喧鬧聲,叫好聲,仔細向樓上望去,此女子,身姿若輕雲掩月,婀娜多姿,一雙眼睛,顧盼生輝,真是巧目倩兮,美目盼兮。


    少年有些驚異,還沒迴過神來,就聽人群中很多人喊道:“請娘子再來一曲,再來一曲···”聲音起伏不斷。


    女子環顧四周,眼神向下落在了少年身上,矚目凝視,眼神裏有些驚詫。


    此時少年也發覺,女子正在注視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靦腆地底下頭。


    女子轉過頭去,示意眾人,讓大家安靜下來。女子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力,現場果然很快安靜下來。


    女子再啟朱唇,輕輕說到:“各位客官,奴家一天僅奏一曲,如蒙各位客官抬愛,明日可再來春雨樓,奴家為各位貴客換一曲彈奏,今天還請各位客官見諒!”


    彈琴女子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不過今天趁大家高興,奴家想邀請一位客官彈奏琴曲,奴家以舞伴曲,為大家助興,不知可否?”


    話音一落,全場喝彩,大聲叫好,踴躍報名彈琴的人很多。


    女子全然不顧,眼神直接落到少年臉上,四目相對,好像都心有所感,互相點頭一笑。


    這時,全場的目光都轉移到少年身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女子眼神一揚,百媚千嬌,對少年委婉說道:“郎君神采不凡,不知是否諳通音律,與奴家一道共演此景可否?”


    女子話音剛落,樓上貴賓席中,有一華服青年,約莫二十幾歲,也注意到了少年,然後麵露不屑,高聲喊道:“我乃洛州刺史的三公子,自小習得琴曲,娘子不光琴彈的好,舞跳的肯定也妙,這樣由我和姑娘琴舞搭配才是最佳。這小子乳臭未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不過是鄉野小子罷了,音律也是他能懂得的,哪裏配得上娘子的舞姿。”


    華服青年話畢,左右隨從及旁邊人員也一起對少年口出惡言,言語相譏,卻對刺史三公子大加讚美。


    女子眉頭皺了皺,仍然笑聲說道:“各位客官請安靜一下,容那位公子先說說話。”


    女子的聲音這時同樣具有魔力,喧鬧聲果然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少年身上。


    少年有些局促,但麵帶更多的驕傲之色,抬頭看了一下刺史三公子,然後轉頭望向絕美女子,雙手作揖,朗聲說到:“小可不才,承蒙娘子厚望,小可僅是些許了解一點音律,隻怕讓娘子失望,如蒙不棄,小可願意一試。”


    少年說完這些話,心裏嘀咕:“這樣文縐縐的說話,對得起語言,但真他娘虐心。要是這樣說:“本公子正想和你一塊表演,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定創出一段傳奇佳話”不得能氣死這些龜孫!這樣說才爽心呀!”


    女子示意少年上樓來,少年輕抬腳步,幾丈遠的距離,而且女子又是在樓上,卻沒人看清少年是怎樣到女子身邊的。


    現場一下子寂靜無聲,連唿吸聲都聽不到,人群一臉驚愕,茫然!好像都定住了一般。


    如果仔細觀察,貴賓席中,也有一位少年,相貌奇異,額頭上有幾個凸起,下頜很長,雖說不醜,但也絕算不上俊美,但天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概。


    相貌奇異少年眼睛裏閃過一絲驚奇,身子稍微起了一下,但馬上又慢慢坐下,沒人注意到他的表情與舉動。


    彈琴女子也很驚詫少年的身法,但沒有表露出來,和少年溝通了稍許後,少年坐到琴邊準備,女子也婉約了身姿。


    琴音一響,劃破時空,斷續綿柔,清涼舒緩,如神遊太虛,心又飄然物外,無拘無束,無掛無礙,澄澈心扉。


    舞者身姿一會翩若驚鴻,刹那間又宛若遊龍。那曼妙的舞姿,絕世的風采,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留風之迴雪,真如洛神臨世。


    琴曲和舞姿相應,真是天作之合。此景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迴見。


    曲盡舞終,眾人仍意猶未盡,癡癡的還沒有迴過神來。當女子和少年行禮致謝時,才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一陣接著一陣。


    洛州刺史三公子一臉的不爽,對幾個鼓掌的手下狠瞪了幾眼,手下的人很無趣地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女子示意讓眾人安靜,眾人安靜下來後,絕美女子對少年說;“公子這一琴曲尚有曲名?”


    少年對女子答道:“此曲名為《歸去來》。”


    各位看官,如果你聽到此曲,定會知道此曲是後世的傳世名曲《列子禦風》。可當時(北齊、西魏,南梁)此曲還沒有現世呀!


    就在此時,樓外大街上一片嘈雜,有馬蹄聲,腳步聲,兵器破空聲。


    旋頃,很多官兵衝進樓內,手裏拿著兵器,大喊道:“所有人都別動,這幢樓內有西魏和南梁的細作,樓裏的每個人都要盤查,否則,殺無赦!”


    嘈雜中,沒人注意到那個相貌奇異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當然也沒有人看見他是怎樣離開的。但這一切都逃不過俊美少年的眼睛,他有些驚異,認為這少年前一段時間好像在般若寺見過。


    少年沒有多想,眼前的情況也不容他多想。幾個官兵正向他和絕美女子快步走來,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他們身邊並圍了起來,兵器都對向他們。


    少年並沒有緊張,神色仍舊平常,女子好像有點緊張,但馬上就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貴賓席中的刺史三公子對那個領頭的官兵高聲喊道:“韓將軍,那個小子,不知道他從哪裏來,身份很是可疑,一定要好好盤查他,說不定他就是細作。”


    韓征迴頭看去,看到說話的是洛州刺史的三公子李涼,一臉的殺氣馬上變成媚態。


    原來韓征是洛州刺史李希光手下的一個將軍,刺史大人已經隨大軍南去攻打南梁,留下他們幾隊人馬防止西魏的趁火打劫。


    韓征對洛州刺史三公子大聲說道:“不知三公子在此,屬下一定按你的意思做,請三公子放心。”


    李涼臉上馬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得意地望向少年。


    韓征用手指著少年大聲嗬斥道:“小子,你是哪裏人,來洛陽城幹什麽,快說。”


    少年被這陣仗弄的心情很壞,但一點都沒有慌張。


    少年看了一下韓征的臉,然後攤了攤雙手,轉了一圈身子,悠然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道怎麽就來到了這裏。”


    韓征一看少年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這不是打他的臉嗎?一下子暴怒起來,大吼道:“先拿下他,帶迴去仔細審。”


    少年立馬做了一個讓人停下的手勢,高聲說:“慢著,來這裏犯法嗎?況且,你們確信能拿得下我?”


    說話間,四周的官兵都動身向少年抓去,有抓上身的,有抱下身的,但不知怎的,少年一下失去了身影,出現在了包圍圈之外。


    隻看見動手的幾個官兵由於用力過猛,都撞到了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年在旁邊微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好像感到很好玩。


    官兵們忙亂從地上站起,嘴裏大叫:“快抓住他,他一定是細作,”


    樓下的官兵停下了盤查,向樓上衝了過來,動手的幾個官兵也不再顧忌,拿起兵器向少年攻去。


    少年身形一閃,就到了窗戶跟前,大聲說道:“你們好沒道理,好好的美景讓你們糟蹋了,打擾了本爺我的雅興,爺爺我不陪你們玩了。”


    說著,少年看了女子一眼,女子也看著他,眼睛裏好像有求助的眼神。


    少年心想,我和她無親無故,沒有什麽糾葛,隻是偶然遇到,況且她又是這個樓裏的人,對她應該沒有影響。


    不過少年覺得女子的眼神好像有些熟悉,他沒再多想,打算過後再來落實,一閃身,少年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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