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的罪行?’


    陳家祖知道現在不是和神秘紫砂對話的時候。


    如果他一直表現得心不在焉的,其他人早晚會察覺到異常。


    因此,陳家祖壓製了內心的震驚,戴著麵具的他從容不迫地改變了姿勢。


    “你們來得正好,我想上車休息一下。”


    “打了這麽久的異陽火種都給你們了,借個地方休息一下不過分吧?”


    陳家祖隻是平常一笑,然後爬上棺材馬車,走到沒人占用的空白休息區。


    ‘這神秘紫砂之前好像和我是一夥兒的,但是在某個時間節點開始,它就慢慢變得不對勁,像是在誘惑我去做某些事情一樣。’


    ‘它確實救過我的命,按理說我不該懷疑它,但是考慮到這東西可能陳慈芳也有,那按照它的指示去找陳慈芳,是一定能夠找到的……’


    很快,陳家祖體內的神秘紫砂做出迴應:


    ‘你這個人,很壞壞哦。”


    ‘饞別人身子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成功得手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若不是我庇護你,你這築基期都沒有的魂魄,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陳家祖集中意識,進入打坐姿態。


    既然這東西能夠在腦內對話,那他也不必冒著暴露的風險說出聲來。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讓我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那神秘紫砂笑著說道:‘你是組成我的一部分,那麽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當你想要實現某種好玩的計劃,有趣的計劃,令人興奮的計劃的時候,我就會出手幫你,給你帶來無與倫比的自信和決心。’


    ‘但是現在,你似乎出了點問題,你居然想悄悄埋葬自己的過去,竟然主動和人分享起了自己的戰利品。’


    ‘幾百年了,你這個自私的家夥終究也敵不過時間,還是向天命妥協了。’


    陳家祖不為所動,他想趁著這東西能腦內對話的時候,趕緊解除自己的疑問:


    ‘所以,我真的是陳慈芳的分身嗎?’


    神秘紫砂卻反問道:‘你吃掉一塊烤肉,身體吸收烤肉長出一塊皮膚,這塊皮膚最終又代謝凋落離你而去,這塊皮膚還是你的一部分嗎?’


    陳家祖迴答不出來,但他在腦海中問道:‘可是我當時我試過了,我的任何法術在陳慈芳的屍骨麵前都會有反應,種種跡象表明我就是他的分身。’


    ‘此界靈氣枯竭,很多人族都無法產生魂魄,而我作為絕靈洞天裏的靈根修者,現在迴想起來是越想越不正常,我到底要怎麽辦呢?’


    神秘紫砂卻陰陽怪氣地笑道:‘你既是陳慈芳,也不是陳慈芳,這一切其實從一開始就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陳慈芳沒能掌握全部的邪念紫砂,所以他在被打碎之後,才會出現某些特殊情況。因為他所追求的天地輪迴,以更加不正常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但是你現在的情況變得很有趣,所以我從無盡的雜念中蘇醒過來,給你一點小小的提示。’


    ‘至於你是陳家祖,還是陳慈芳,我對這件事並不關心,隻要事情足夠有趣就沒有問題。’


    ‘下次再見,我親愛的小壞蛋。’


    陳家祖十分心驚,他沒想到邪念紫砂竟然既可以與人合靈合體,又可以獨立存在與他對話。


    這玩意兒分明是混合了陳家祖前世的經曆和記憶,所以才會變成這種截然不同的說話風格。


    而考慮到對話出現的時間節點,正好是陳冬理提及靈蘊種子,而王夜刀慷慨解囊轉讓了異陽火種的時候。


    ‘難道最初的陳慈芳,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凡人而已麽?’


    ‘假定此事為真,那麽陳慈芳必定品嚐過求仙而不得的機會。’


    ‘所以當我選擇讓出異陽火種,讓陳冬理等人有辦法交換靈蘊種子的時候,邪念紫砂蘇醒,判定是我出了問題?然後才和我發起了主動交流?’


    陳家祖還想詢問邪念紫砂,他真的非常需要這個機會來解開疑惑。


    但這個狗東西,現在滿腦子都是奪取王夜刀肉身的衝動。


    陳家祖和它對話完全是自找苦吃,浪費時間且沒有任何意義。


    因此,陳家祖隻能獨自推測,猜想當初的種種可能。


    ‘假設邪念紫砂知道陳慈芳的一切始末,而它出於某種樂子人的心態,故意讓陳慈芳掌控一部分力量,那這陳慈芳豈不是一開始就被它玩弄於鼓掌之間?’


    ‘就連我,也在某些時候,不知不覺的被它所推動。’


    ‘不,這不對勁,這樣做真的有意思嗎?’


    ‘我之前在夢境中得到的香爐,搞不好是陳慈芳搞來的東西,而邪念紫砂對此隻字不提,說明局勢並不完全在它的掌控中,它隻是隨波逐流即興表演罷了。’


    ‘陳慈芳當年在找東西,有可能不是在找他的分身,而是在找香爐……’


    ‘但是誰都沒有辦法找到那件香爐,所以陳慈芳就一直處於尷尬狀態。’


    一想到那件能夠煉製記憶的神器沒有落到陳慈芳手裏,陳家祖就輕鬆了許多。


    天知道那東西落在高境界的修仙者手裏,能產生多麽可怕的化學反應。


    雖然自己也得不到它,但總比敵人拿去好。


    “陳家祖前輩?”


    “噓,陳家祖前輩好像在休息,我們還是用隔音符吧。”


    陳冬理本想和司方雪瑩去收集異陽火種,想不到還沒動手,就得到了二十四枚異陽火種。


    不過王夜刀在這裏,能順便多收集一點異陽火種自然是最好的。


    隻要小心使用這些修仙種子,陳家就能逐漸擺脫凡俗世間的困擾,邁入修仙家族的行列,不僅有自我保護的力量,同時也能庇護那些無能為力的凡人。


    至於那些靈蘊種子是哪裏來的,陳冬理也無法深究。


    隻能說,他確實需要那些修仙種子來改變命運。


    王夜刀不介意幫忙當打手,但他也不能一直停留在某個地方“閉關”修煉。


    有的時候,他還需要迴皇宮一趟,去處理那些州府發來的特殊奏折。


    因此,將陳家祖一直帶在身邊也不是什麽好的選擇,隻是他最近有空而已。


    陳家祖靠殺伐取靈恢複到練氣期七層的實力,已經比陳冬理和司方雪瑩還要強上一點。


    在靈氣枯竭的年代,缺乏修煉資源的人也是數量眾多,缺乏機遇就隻能原地踏步,甚至練功失敗還會修為倒退。


    想來大家都有心理準備,會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的。


    “在盤算著怎麽樣甩掉陳家祖了麽?”


    “畢竟這段時間,陳家祖沒能找到陳慈芳的分身下落,王夜刀總不可能帶著陳慈芳去京城皇宮坦白身份。”


    陳子箋覺得陳家祖腦海裏的邪念紫砂很特別,它竟然敢跳臉陳家祖進行嘲諷。


    也就是陳家祖沒有太初燧石,沒有相關的條件,不能把邪念紫砂剝離出去,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不會忍受這麽個怪東西在自己腦子裏作威作福。


    但陳子箋能利用太初燧石,將當初煉製修仙種子時混進來的邪念紫砂剝離,形成相對獨立的邪念紫砂珠。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子箋可以幫助陳家祖成為真正的陳家祖。


    不過他目前選擇不幹預這一切,因為那個爐中的破珠子講話時聲音太吵了。


    “滿腦子的歪念頭,自稱從無盡的雜念之中蘇醒,也不知道這邪念紫砂到底是怎麽來的。”


    “不過,陳家祖現在沒有和陳慈芳本體撕破臉,他身上又同時具備邪念紫砂和天命血河的力量,所以他還能偽裝成陳慈芳尚未覺醒的分身,蒙混過關。”


    至於陳家祖有什麽罪行,陳子箋也不好說,這玩意兒明擺著是可大可小。


    邪念紫砂這東西的台詞偏向主觀,那麽陳家祖的罪行應該也是他的主觀罪行。


    換句話說,正因為有邪念紫砂在無形中支配著、推動著所有陳慈芳的言行,所以陳家祖才會在迴憶主觀罪行的時候,找到可疑的地點。


    ‘但是,現在能找到他又有什麽用呢?’


    ‘這陳慈芳明擺著曾經是個修為極高的大佬。’


    ‘我就是找到一個分身也不一定打得過啊!’


    看來是之前的遭遇把他整得有點慘,陳家祖在見過那麽多人都比自己強大之後,現在已經沒那麽自信了。


    至於罪行就別說了,陳家祖現在腦子很亂,他一邊要防止邪念紫砂推動自己對王夜刀做出超出道友情誼的事情,一方麵又要從幾百年的記憶中找到破綻。


    看來陳家祖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主觀得出結論。


    “看,這裏!”


    陳冬理和司方雪瑩靠近望州城,從城牆上切下一截暗紅色的腥臭根須:


    “這似乎是血紅植物的變成的血陽植物?”


    司方雪瑩則說道:“太奇怪了,從來沒見過的樣本,我從未想過世間的陽氣,能夠像焚燒秸稈的滾滾濃煙一樣渾濁不堪。”


    陳冬理找借口說道:“王大俠,我們在血煉狩獵期間,曾見過這種血紅植物的根須,它會不會是血煉地宮裏長出來的東西?”


    天命血河的力量又出問題了麽?


    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上次我進入夢境準備築基,先帝主動化身進入我的夢境,可能給了那些血河中的怪物一點可乘之機。


    再加上夢境中的異常,表麵陳慈芳身上的力量對天命血河進行了幹涉,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陽氣才會異常爆發。


    王夜刀簡短地迴答道:“這事不好說,還得迴頭去調查調查才行,如果這怪物的本體藏在血煉地宮之中,想除掉它也是比較簡單的。”


    “不過根據我們之前收集到的情報來看,當初應該是有一群人沒能抵抗誘惑,提前吃掉了挖出來的人參爺爺。”


    “那時,那幫人擔心修仙者的責罰,於是從中所有的食客中選出了一位受害者作為人參爺爺的本體,把他塞進了明神火鼎,然後扭曲了明神火鼎的術法。”


    “換句話說,明神火鼎對燃料有嚴格的要求,若鼎中燃料不對勁,則會產生非常麻煩的影響。”


    “盡管我覺得一個衍生出來的妖物,不足以成為陽氣爆發的開端,但它若是汲取了地火之中的某些東西,說不定也有這樣的威力。”


    陳冬理和司方雪瑩都在認真調查這裏的異變,來望州城的修仙者也不在少數,隻是彼此保持距離不想發生衝突。


    說白了,大家都很擔心陽氣複蘇會變得像火山噴發一樣可怕。


    萬一到了那種時候,無論是高溫陽氣還是低溫陰氣,這人世間的環境必然要經過一輪恐怖的天災洗禮,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能獨善其身。


    如果這座陽氣火山的源頭真是望州城,那這地方距離陳寧關可是稍微有點不妙,對望州陵來說也不太友好。


    “唔,怪不得要調查陽氣異常,搞了半天是怕陽氣爆炸引起生物大滅絕。”


    正常來講,火山這東西,從來就隻有預警和監測、疏散和逃離,沒有預防和控製一說。


    不過考慮到它可能是陽氣火山,可以被修仙者設法抽走陽氣,從而減少單次爆發的破壞力,有些應對措施也不是不可能。


    “這鬼地方真是太熱了……”


    哪怕陳子箋沒有形體,隻是用神識窺探這片區域,也感到情緒變得有些焦躁,仿佛這片大地之下全是蠕動、搏動的根須和心髒。


    但那隻是望氣術所帶來的抽象感官,要是這片大地之下壓縮的陽氣已經濃鬱到比岩漿還離譜……


    那大夥兒還是別查了,現在嚐試移民到月球上避一避說不定還來得及。


    反正陳子箋是個香爐,隻要他設法掙脫星球的引力,還是可以在外太空繼續掛機的,隻是目前沒有這個必要。


    王夜刀說道:“陳冬理,你之前說和這幫人有一麵之緣,因為當時急著迴家,沒細究他們的來曆,現在你還能迴憶起他們的樣子嗎?”


    “可以,不過我畫畫不怎麽樣……”


    司方雪瑩卻說道:“你說,你形容,我來畫,一次不行就多來幾次。”


    “要是能夠為控製陽氣爆發出一份力,望州陵和朝廷會出錢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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