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麽修仙門派嘛,連個靈脈也沒有!


    陳家祖對眼前這個所謂的修仙門派感到非常失望。


    什麽長生寶殿,什麽雲頂仙宮,那根本就不存在。


    他看到的隻是一座山頭和一條簡陋的棧道,山頂上有個普普通通的道觀建築群,而半山腰上還有幾個擺出一副裝逼姿態的人,抱著劍鞘和一身俠客衫站在石台上凹姿勢,滔滔不絕地講著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這一幕讓差點陳家祖忍不住想罵娘。


    但又想到自己是跟隨王夜刀來這裏尋找修煉資源的,所以他隻能強忍著內心的不滿,保持相當高的耐心,忍受著眼前這群人所謂的“論道”。


    半山腰的岩台區,八個劍客站在八朵蓮花石台上自顧自論道。


    灰衣劍客說道:“剛才說的不算,現在我們重新開始論道。”


    白衣劍客應該也是個修仙者,他仿佛不知疲倦,也不會口渴地繼續發言:


    “何為無情?”


    褐衣劍客說道:“天地本無情,人間有真情,修無情道便是為了磨去這不必要的情愫,將自身的狀態協調到如同天道,順應天理,則可感知世間萬物。”


    棕衣劍客忽然笑道:“我笑了,那我現在是有情還是無情?”


    黑衣劍客說道:“皮笑肉不笑,身笑魂不笑,有情人以無情者自居,不可修得真道,無情人以有情者為戒,恐懼亦是動情動心。”


    棕衣劍客似乎沒有什麽異樣,又繼續說道:“我若為劍,劍心成冰,冰如無情金鐵,是否能入無情大道?”


    紅衣劍客說道:“自身無情,無需模仿任何外物,真假難辨,無情自存。”


    青衣劍客說道:“平心靜氣,則劍氣鋒芒日漸成形,勝不驕敗不餒,思維敏銳直切要害!”


    藍衣劍客說道:“問天無答,問地無語,人若無情何必問人,人若無情何必自問?”


    灰衣劍客說道:“剛才說的不算,現在我們重新開始論道。”


    白衣劍客說道:“若你我血脈親屬犯錯,我大義滅親斬殺血親,是有情還是無情?”


    ‘你怎麽不說你爹敢吃屎啊!你們這論道論來論去論你奶奶啊!’


    陳家祖簡直感覺要瘋了,這些修仙者的對話忽長忽短,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為了資源,他在這裏足足聽了兩個時辰,都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最後,陳家祖實在受不了了,皺著眉頭問王夜刀:“王兄,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麽的?我們還要不要上山?”


    話音未落,陳家祖就看見那八個劍客齊刷刷地轉過頭來。


    這一瞬間,陳家祖產生一種扭曲而詭異的感覺:這八個劍客根本不是人,而是八台穿著人族皮套的收音機,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僵硬,眼神都很冰冷。


    而他們體內那些沒有“煉掉”的那一抹本心真情,就像收音機裏沙啞悲鳴的哀嚎,就像有活人被夾在兩堵混凝土牆壁之間慢慢壓扁,越看越是讓人不適。


    片刻後,那藍衣劍客走過來拱手說道:“聽我們論道兩個時辰,確實是定力不凡,不過這位道友可能不適合修無情道,心中有心則雜念自生。”


    “有情人何須多問無情事?”


    “既然心中有情,去求情便好,不必自找折磨。”


    陳家祖像是被戳中了要害,愣了愣但沒說出任何話來。


    王夜刀這才對陳家祖說:“你完全沒接觸過無情道吧?如果你的感官和意識不能進入那些‘道的領域’之中,你就理解不了這一切,也會覺得相當難受。”


    “既然你有自我認知的名字,肯定不是修無名道的人,或許還是大眾化的無相道比較能夠讓你接近‘真我’,我去找他們要點資源就走。”


    聽王夜刀的語氣,說得像是去自家菜園子裏摘兩片小白菜做配菜一樣。


    聽見這八個劍客又開始論道,陳家祖感到無所適從。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傻站在車站等待親屬買橘子的人一樣,他手中既沒有車票,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前進,更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裏,腦海中一片迷茫。


    不久之後,王夜刀迴來了。


    他手中並沒有拿著陳家祖期待過的練氣丹或黃芽丹,而是一疊通緝令。


    王夜刀在麵具下似乎帶著一絲笑意,開口說道:“哈哈,我們運氣不錯啊,這次的通緝令很多,你多幹掉幾個,說不定能恢複到練氣巔峰呢。”


    陳家祖拿過來一看,通緝令上寫的都是些走火入魔、迷失自我、發狂傷人的修仙者。


    王夜刀說道:“這些通緝令,都是無情道裏寫出來的,據說無情道可推算審死,即使足不出戶也可以寫出被通緝者的罪行與畫像。”


    陳家祖忍不住皺眉,懷疑道:“還有這種事?可是,萬一他們寫錯了,拿著通緝令的殺錯了人可怎麽辦?


    “還有,能保證他們寫出來的通緝令就一定存在嗎?”


    王夜刀沒想到陳家祖會這麽問,說道:“一般沒有大問題的吧,至於被通緝者到底是不是無辜的,我們臨場也可以再判斷嘛。”


    “這通緝令又沒有什麽法術,如果發現情況不對,拿迴來再找他們說清楚即可,說不定那些劍癡、無情道癡還要感謝你幫他們糾正錯誤。”


    聽王夜刀這麽一說,陳家祖立刻就覺得這玩意兒有些不靠譜。


    但與此同時,陳家祖又想起了前世那個陳慈芳的麵容。


    為了驗證那一切是不是巧合,陳家祖也想請無情道畫一張通緝令,便提議說道:“那這樣的話,我們可以自己畫一張通緝令,拿去找無情道問嗎?”


    王夜刀哈哈一笑:“你這算什麽事,有通緝線索有仇人你直接找巡捕司啊,你在這裏折騰無情道,就不怕那些嘴巴比礦鎬還硬的劍聖給你一劍戳個對穿啊?”


    陳家祖無語:“我隻是有些懷疑而已,要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風險的話,那我們還是慢慢找吧,反正現在找到了也不一定打得過……”


    陳家祖和王夜刀正準備下山,操縱棺材馬車去找通緝令上的目標麻煩。


    又聽見無情劍派的修仙者拿起令牌,忽然說起望州城的事情。


    “原來望州出事了嗎?”


    “也不知道那明神火鼎究竟是哪裏傳下來的法器,把神明和精怪都丟進去燒,總覺得遇到些不怕火燒的就會出問題……”


    無情劍派的修仙者討論著望州城的事。


    雖然剛剛論道的時候他們還“進入了狀態”,但這會兒他們看起來又像是腦子正常的修仙者,不像是完全無情無義的樣子。


    ‘你說這幫瘋子某一天修煉悟道了去開機甲我都信……’


    陳家祖不可能當麵吐槽無情道讓人看不懂,想來想去還是無相道適合自己。


    反正麵具一戴,誰也不愛。


    雖然隻是一張麵具的偽裝,對於擅長望氣的修仙者來說,這樣做確實有點自欺欺人的感覺。


    但是如果戴著麵具就能夠保持專注、減少雜念和幹擾,那麽相比不戴麵具來說,戴著反而更加方便。


    畢竟,陳家祖在內心深處,對扮演好這副皮囊的人設還是不夠自信。


    要是能再加上一層偽裝,更多的塗裝……


    “好吧,既然修不成無情道,連入門試煉都過不了,還是算了吧。”


    “無相道簡單一點,隻要別在外人麵前隨便摘麵具就行了。”


    陳家祖和王夜刀離開山下,他們決定順路處理一些懸賞令的事情。


    同時,他們也打算前往望州城了解情況,確認是否還有民眾需要救援,另外也想了解當地的修仙者在搞些什麽鬼。


    “原來是層層遞進的食物鏈關係麽?”


    “先有練氣期的修仙者去殺凡人變的僵屍,然後也有築基期的修仙者去殺練氣期的歪門邪道?”


    陳子箋無形托腮,他覺得這修仙界大概是病得不輕,才會搞成這副德行。


    然而,根據望州陵陽氣異常的情況來看,有可能某些因素強行打通了陽氣複蘇的條件,導致陽氣複蘇開始了。


    可惜的是,王夜刀作為影陽道基,他在推算命數方麵並沒有占據優勢,因此陳子箋也無法確定這陽氣是暫時冒頭,還是會發展成為全世界範圍的爆發趨勢,並覆蓋之前的陰氣爆發。


    “不過,陳冬理那邊的陳家人倒是巧得很,剛剛要陽氣爆發,他們就去了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重新安家,時機上巧妙得像是有緣分。”


    “但在陽氣爆發之前,他們就已經看中這兩塊地,某種程度上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地想要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雖然凡人發動的戰爭未必會波及到修仙者,但把家宅安置在陳寧關內總比放在縣城、州府裏更令人放心,省得修仙者老是惦記凡俗族人性命安危。”


    “另外,其他的陳慈芳分身暫未出現,不知道是已經被陳慈芳本體吸收吞噬了,還是這世間靈氣枯竭,難以滿足陳慈芳分身轉世的條件……”


    陳子箋橫豎看了幾眼,覺得陳家祖這廝一時半會兒也玩不死自己。


    而陳慈芳的本尊既然當年和暗朝帝王有過交易,那他很可能也不敢輕易去動奉星朝的皇帝,這兩人暫時性命無憂。


    對陳子箋來說,目前情況不太明朗的就是莫桑文。


    雖然他愛小賭一把又喜歡喝酒誤事,但他去追查煉屍道人這麽久了也沒有動靜,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當初陳子箋也沒在他身上留下分靈標記。


    “事到如今,也隻有拉滿耐心當個等等黨了……”


    陳子箋認為那些人的論道雖然有些奇怪,但仔細思考後發現,他們都在試圖迴避不必要的情感和煩惱。


    他們將這些困擾提出來共同商議,並觀察彼此的反應,確實是想尋找破解之法。


    和暗朝帝王主動講解道基相比,他們這些論道的做法確實有點邊緣,有點皮毛,有點拘泥於事物的表象。


    不過作為靈根修者,他們不想玩靈蘊修者的那一套,也可以理解。


    隻有王夜刀這種暗朝帝王強行搞出來的異類,才會百無禁忌地什麽都練。


    陳寧關。


    由於年初異常高溫,導致山間的積雪融化成水後又遭遇降雨,使得陳寧關那片山地到處積水,到處坑坑窪窪的比冬天難走很多。


    但是為了發展家業,陳寧關的百姓仍然不得不冒著風雨去開采岩石,並將其用於改造房屋和製造岩板路。


    十天的功夫下去,大夥兒都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造路修路就是很花時間。


    好在陳冬理手中還有青行僧給的紙橋,之前一直舍不得使用,但現在為了趕緊完善陳寧關的基礎設施,他終於下定決心將其拿出來用掉。


    除此之外,需要用法術道具加工的地方,陳冬理也沒有過分的吝惜。


    雖然這些設計構造不如機巧構造之術那樣複雜精巧,但從山坡上的樓梯、水渠以及水車等設施來看,整體規劃已經考慮到了百姓生活的便利性。


    美觀之類的確實得慢慢積累,但有現在優先造好石頭路,總比運輸材料的時候一腳一個泥巴坑,連帶著把草鞋草筋都給拽斷的情況要好。


    “看來還是虞卿牙比較明智,他們這裏要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如果先修建廟宇,事後可能要頻繁地去找山神河神請示和征求意見,想想就讓人頭大。”


    “估計他們還是喜歡掛著閑置收點香火,偶爾出來幫忙應個急,彼此友好友好互相保護一手,而不願意像當初那樣一直給人族打黑工。”


    陳子箋在這期間也不是沒有收獲,他把陳寧關的規劃構造、建築記憶收集起來,用於製造更加逼真的攝影棚。


    至於煉製記憶方麵,陳子箋目前沒有什麽煉製的需求,也就暫掛不管。


    整個春天,陳寧關的百姓都忙於建設工作,可能是因為鬼祟襲擊導致需求降低了的原因,他們覺得這樣自給自足的生活也挺好的。


    還有一部分人在春陽融雪後前往山間開墾梯田,為今年的糧食生產做準備。


    寧夜川則是毫不意外地被水淹了,雖然水不是很深,踩到草地裏也就淹沒小腿,但是播種工作基本上沒有辦法進行。


    倒是陳寧關百姓趁機在青草地裏摸魚,填補了肉食儲備的急速消耗。


    直到立夏這一天,很多地方都因為天幹物燥開始異常起火,司方雪瑩離開陳豐縣拜訪陳寧關。


    “冬理,我們還有一筆靈石是存在望州陵沒有支取的對吧?”


    “我看這天氣怪得像是陽氣要爆發了一樣,不如我們抽空去望州陵一趟,找他們順便問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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