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走也太慢了,我帶你一起走,往哪走你直說。”


    陳冬理施展輕身術,帶著送信者一路走入三屏關腹地。


    三屏關不止有那一條彎彎繞繞的蛇形通路,往內走也有一大片山地。


    按理說,柯正伊等人之前在附近采集果子野菜,不可能發現了人參而不拿。


    不過具體是什麽情況,還要等陳冬理到了之後看看再說。


    “就是那邊,就是那邊,哎?他們人呢?”


    前來報信的伐木人指著那些從雪地裏冒頭的野參,也是當場愣住。


    陳冬理心念一動,指尖彈出兩道柳葉般的火刺,將野參附近的積雪融化。


    下一刻,陳冬理就看見了野參那沾滿血汙的根須,還在雪層之下緩緩蠕動。


    這野參散發著一股血煉狩獵領地的怪異氣血,容易讓人產生不安的聯想。


    “這東西不是人參,是某種妖物,我來把它處理掉。”


    陳冬理的腦海中浮現出人參爺爺的影子,他拔劍激發靈火,將這些來曆不明的鬼東西一把火燒掉。


    下一刻,前來報信的伐木人就開始嘔吐,吐出一團類似於人參或八爪魚的蠕動團塊。


    陳冬理拍了拍伐木人的臉,說道:“附近沒有采伐木材的跡象,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伐木人有點茫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想不起來:“我明明記得,我和幾個眼熟的人一起過來的,怎麽、怎麽隻有我一個人的?”


    陳冬理繼續問道:“那你記不記得,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是什麽感覺,然後你直接服食了野參的一部分,想給它引來更多的血食?”


    伐木人張了張嘴,舔著嘴裏的土腥味說道:“有可能是掰了一條根須,我不太確定……”


    陳冬理這才鬆了口氣,把伐木人吐出來的不成形的“人參”給放火燒毀:


    “我們目前還不夠了解這片土地,往後還是得謹慎行動,不要超過我劃定的采伐區域。”


    “因為三屏關這邊常年沒有人族活動,有什麽鬼祟和妖物都不奇怪,要不是你還記得叫人來幫你看,這會兒肯定已經出事了。”


    伐木人深以為然,又被陳冬理仔細檢查了身體狀態,確定體內沒有異物也沒有氣息殘餘,才讓伐木人今天先迴營地休息。


    陳冬理送走那人之後,迴到臨時的紮營點,取出香爐和剩下的半截虎紋香,向山君請示詢問:


    “請問山君,我們近日抵達三屏關,打算在這裏安營紮寨修建新宅,但是今日有人進山采集木材,卻遭到血紅植物的迷惑,差點被奪走性命。”


    “不求山君幫忙處理這些瑣事,但求山君見多識廣,幫忙看看是什麽怪物在此作祟?”


    陳冬理在香爐前供上血紅的假人參,虞卿牙平常沒什麽事,也用神識掃了一眼,說道:


    “這是有毒植物,又稱假參奪命草,是從特殊血水中誕生的毒物。”


    “如果你接觸過望州陵的修仙者,又知道他們所謂的血煉狩獵,那你對這些氣息應該很熟悉,它們就是那種領域生長出來的特殊毒草。”


    “可能是因為某些曆史遺留的怨念盤踞於此,然後你們在進行采伐建設的時候,人言和欲望勾動怨念導致血河上湧,於是催生出了致命的毒草。”


    “這種東西是滅不幹淨的,你們能做的隻是調查曆史,看看這裏有沒有所謂的‘天命’殘留,如果有的話把那些亡者挖出來超度祭拜一番。”


    “不管那些屍骨有沒有魂魄依附,你們隻要做過這件事,應該就能適當化解一部分怨念。”


    陳冬理謝過山君,看著那半截虎紋香又燒短了一點,他有些心疼地將其收好。


    隨後,陳冬理又取出鎮墓獸給出的令牌,詢問血紅植物和人參爺爺的事情。


    鎮墓獸很快迴信:“血紅植物嗎?那你可是問對地方了。”


    “這些毒草之所以在三屏關出現,有可能是壽鬼經過了三屏關導致的,畢竟消滅壽鬼的時候用上了天命血雷的力量,催生出這種毒草並不奇怪。”


    鎮墓獸說得輕描淡寫,聽得陳冬理直皺眉頭:“有沒有什麽處理辦法?”


    “我之前向望州陵詢問能否遷居至此地,望州陵的修仙者答應了,但我們來這裏之後卻發現了這種怪東西,要是這些毒草泛濫成災,就沒辦法正常耕種了吧?”


    鎮墓獸迴答道:“辦法,肯定是有的,你找到這毒草的本體源頭把它燒掉,催生出來的其他毒草就會變成凡物,不會對凡人造成威脅。”


    “雖然不太確定本體是不是你之前遇到的人參爺爺,但我近日感覺望州城那一塊地方陽氣旺盛得不正常,你要是不擅長推演算術,最好就用這種笨辦法去找。”


    鎮墓獸的解決方案聽起來不太靠譜,導致陳冬理不是很想立刻離開去調查望州發生的事情。


    畢竟鎮墓獸之前建議他離開,現在又建議他過去,聽起來就是很奇怪。


    此外,三屏關這裏目前就陳冬理自己一個修仙者,雖然他打得過普通僵屍,砍僵屍如同割麥子,但其他凡人被僵屍咬傷還是很麻煩的。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想守在這裏先把家宅建好再說。


    陳冬理說道:“你之前叫我躲,現在又叫我查,我一個修仙者也做不成那麽大的事,現在說這件事也太晚了。”


    “你先給我一個方案來確定是不是血水的問題。”


    鎮墓獸說道:“三屏關那地方嘛,有些年受到寧夜川洪水的影響,導致山腳下的那條蛇形山路,可能在某些年裏是一條河。”


    “由於三屏關是古戰場的一部分,這裏死人多怨念也多,其實這不奇怪。”


    “既然你不想去冒險調查望州,那你先去山腳下找一找,看看是否有藏著屍骨的山洞。接著打一口井,觀察是否會冒出血水,或者水中是否有奇怪的血絲。”


    “沒有特別高深的法術,就用望氣術好了,血氣和陰氣還是有區別的。”


    陳冬理從兩邊獲取了情報後,開始運用望氣術來搜索隱藏在三屏關中的屍骨。


    很快,他就在蛇形山路附近找到了一些隱藏的山洞。


    看樣子是當年有些人為了避難和避戰,投機取巧地在路旁挖了些山洞,又用岩石草木藤蔓等事物掩蓋。


    當三屏關也突然鬧洪水的時候,這些人都被水流堵住石門,困在山洞中活活淹死,所以山洞裏還剩下一些死魚和衣衫襤褸的屍骨。


    從屍骨外表上來看,應該都是當年駐紮在三屏關的官兵親屬,或者是當逃兵不想打仗的官兵本人。


    隻是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史書上也沒有確切記錄這些人的故事。


    此外,屍骨已經腐爛至連臭味都沒有了,陳冬理也沒有找到任何陰魂鬼祟。


    於是他取出這些屍骨,並用陽火將其烘烤,祛除陰氣使其容易被燒毀。


    然後他拿出一部分古代建築的朽木作為燃料,希望能讓這些人塵歸塵土歸土。


    至於水井,修仙者打井也比較簡單,隻需要用冰火靈力崩開石土,接下來交給凡人去挖開碎石就行。


    而且四處打井觀察,說不定還能發現井鹽,解決一部分食鹽補給問題。


    為了讓族人和村民今早免受風寒之苦,原本在監工巡邏的陳冬理也不得不忙碌起來,四處尋找遺漏的屍骨,將這些隱患全部處理。


    一連七天,陸續有人在三屏關發現了各種不同的血紅色植物。


    幸好之前伐木人的遭遇讓大家非常警惕,如果沒有修仙者陪同鑒定,普通人是絕對不會輕易嚐試草藥的,也不會將山中的東西搬迴營地。


    他們最多隻是畫個地圖,記錄好某地長著怎樣的植物,下次有空再去檢查。


    有工具有人手,眾人采伐木頭、加工木材的速度很快。


    因為趕上了時間,冬天樹裏的水分結冰,樹幹變脆,采伐更加省力且木材不易開裂,結實耐用,采集工作期間也沒有蚊蟲叮咬,視野開闊可以防備野獸靠近。


    總比來年春夏采伐木材,滿山都是藤蔓枝葉,被蚊子咬得全身紅腫要好。


    畢竟,陳家也不可能從陳豐縣之類的地方采購木材,這運輸路途實在太過遙遠,還是就地取材比較符合實情。


    總之,雖然紮營建造期間有些小插曲,但總體而言事情還算順利,一切都在陳冬理的計劃之中,沒有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采伐木材,狩獵野豬。


    飛石子打雉雞,繩子矛套羚鹿。


    遇到任何麻煩都能處理的感覺還不錯,唯一麻煩的就是這天氣不太好,導致所有人都得舍棄一些審美需求,趁早做出可以抵擋暴風雪的庇護所。


    山城結構圖就更別說了,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優先建造城牆和哨塔,要是風雪再大一些,這幫人就不得不搬去山洞紮營了。


    在大寒當日,這幫人終於趕工造出了足夠多的庇護建築。


    雖然建築外觀並不十分美觀,也來不及燒製太多磚頭瓦片,但整體的防風措施沒有問題,在原有地基上進行建設速度要快很多。


    “睡了好多天的帳篷,今天終於能進屋了。”


    “背井離鄉這麽久了,第一次有了一點家的感覺……”


    “這火塘真暖和啊,都不流鼻涕了。”


    “嘿嘿,要是再放樹葉烤幾個紅薯就更美妙了……”


    “得了吧,有臘肉米飯吃就不錯了,你放一堆樹葉是要把人都熏出去嗎?”


    “對了,我們修是修了房屋,將來也在這裏生活,可我們這裏以後叫什麽?”


    眾人有說有笑地談及此處,才想起新家並沒有名字。


    根據陳冬理的計劃,未來的城鎮預計會規模較大,能夠容納更多的居民居住,讓他們在此地休養生息,遠離僵屍和鬼祟的侵擾。


    因此,陳冬理希望為這地方起一個簡單好記的名字。


    陳延虎不擅長起名字,擺擺手表示了拒絕,其他陳家人則各有各的說法。


    最終,大多數人覺得這件事是陳家修仙者牽頭,陳家人和流民在寧夜川相遇也是一種緣分,於是改掉三屏關這個有點冷淡的名字,把此地叫做“陳寧關”。


    有村民玩笑說,這裏叫陳寧昌也不錯,願此地粟陳貫朽、福壽康寧。


    陳冬理說你們真把這地方當京城啊?別給朝廷的人知道了,讓人家有想法。


    陳寧關就叫陳寧關,別搞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小地方硬蹭大格局蹭出了事。


    眾人也就哈哈一笑,接受了這新家的新名字。


    年關,山腰台地的房屋又多幾間。


    有修仙者途徑陳寧關,聽說此地有修仙家族新建家宅,準備在此地長年發展,便心生結交的想法。


    畢竟讓凡俗家眷在修仙者的家族領地裏生活,某種程度上比河外小鎮安全不少。


    不過由於陳家的修仙者不多,目前看起來也隻是匆匆修好了落腳點,看起來也沒有什麽顯著的家族事業,因此這些修仙者並沒有急著去拜訪陳家。


    隻是偶爾經過這個地方時會看到山中冒起的炊煙,談論幾句而已。


    時間一直流逝,直到新年這一天,陳冬理見到一名望州陵的修仙者途徑此地,聽說了望州的一些事情。


    那修仙者說,望州擁有一座名為明神火鼎的寶物,即使常人在寒冷的冬天不起火爐,也不會感到絲毫寒冷。


    他們甚至可以光著膀子在城中漫步,不必擔心陰氣侵襲。


    不過在新年的夜晚,望州的天空中竟然降下了像熾熱木炭一樣的滾燙雪花,導致望州城四處起火。


    那修仙者還說,望州城的陽氣極度強盛,仿佛有某種東西抽了岩漿地火,源源不斷地向上空輸送陽氣,導致望州城出現了“陽極火雪”的天氣。


    不久之後,陳冬理和其他人也察覺到冬天的積雪消融速度極快,空氣中的陰氣明顯減少。


    隨著陽氣爆發的勢頭初現,天空中的降雨急劇增加,導致靠近望州城的陳寧關等地氣溫逐漸升高,猶如炎熱的盛夏。


    直到開春,陳冬理才聽人說望州城意外失陷,整座城鎮變成了人參花城。


    而在這時,陳家祖才隨著王夜刀,找到了無情劍派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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