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棺材馬車的材料和馬骨都不是什麽稀罕貨色,王大俠背後的公子要是感興趣,盡管拿去便是。”


    “今日幸得公子派王大俠前來傳授修仙法門,在下囊中羞澀實在是無以為報,隻能聊表心意,贈予一架棺材馬車,祝王大俠早日升官發財了!”


    司方雪瑩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強行拍馬屁,當場印象分又掉了不少。


    “唉,你們怎麽也喜歡有事沒事就硬吹呢?好好說話不行嗎?”


    “還是你們覺得司空公子付不起這百兩銀子,這錢都要克扣?”


    王夜刀摸著鋼鐵獸麵,這下又不好責備發火,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雖然這次王夜刀的身份沒有被暴露,但這些人仍然按照傳統思維對待他,將視他為朝廷官員而非江湖兄弟,讓他多少有些不爽。


    不過陳冬理深感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因此說話更加正經:“這並不是硬吹,我隻是覺得王大俠這樣實力非凡、心胸開闊的人,應該得到更好的待遇。”


    “將來要是我們修為有成,必定報效公子的引渡之恩。”


    王夜刀原本恨不得捂住耳朵,這樣一將就鬆了口氣:


    “嗯,我會向公子轉告這番話的,修仙之路孤獨而又兇險,要是二位今後有所成就,我們早晚還是會見麵的。”


    “至於那鬼修一事,我們會報上朝廷再去調查,你們修為尚淺,就不要硬著頭皮去碰自己承受不了的妖魔了。”


    司方雪瑩和陳冬理一聽,心裏也清楚王大俠這是打算借口離開了。


    畢竟莫桑文之前走漏了風聲,說司空青竹這一幫人,本來就是外麵來的大人物,不可能在陳豐縣這種小地方一直逗留,


    如今意外結識到這等人物,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麽樣的運氣,所以幹脆不卑不亢地互相行禮。


    免得姿態故意放得太低,把對方強行架得太高,反倒讓對方感到惡心。


    處理掉這群僵屍之後,眾人乘坐棺材馬車迴到陳豐縣。


    王夜刀聯絡上司空青竹,確定目前的事情已經辦妥,便給魯哥兒兩錠五十兩的銀元寶作為迴禮。


    這群人來去如風、毫不留戀,甚至不想給某些人聽到風聲後跑來巴結的機會,在天亮之前就離開了陳豐縣。


    王夜刀身上攜帶著儲物袋,他趁著天黑將棺材馬車帶出城外,並在脫離視野的地方將其收起,然後換成普通馬車繼續行進。


    對於王夜刀來說,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遮掩行蹤已經是常態。


    次日,陳家人在得知此事之後,自然是有些失落的。


    明明有個絕佳的翻身機會就在眼前,結果卻被雪晴夫人和陳竹香搞砸了。


    雖然教陳冬理引氣入體是個意外之喜,但那幫人最終選擇直接離開,沒有帶走任何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表達了想要撇清關係的態度。


    分歧的種子已經埋下,雖然雪晴夫人和陳竹香也沒有錯,但這樣草率又昏頭的決定,實在是讓很多傾向於追求利益的族人忍不住感到扼腕歎息。


    錯過了今天的機會,真不知道還要等到何時才能再次相遇。


    看到眾人已經是牢騷滿腹,恨不得扔個臭雞蛋砸臉痛罵陳滿熊等人一頓,陳延虎不得不出麵調解,以免陳滿熊和他的妻女被各方逼迫到精神崩潰的邊緣。


    “唉,到底還是沒有收迴貶謫,可能是我們家族的分量還不夠吧。大家也不要太傷心了,打鐵還需咱們自身硬,別搞出家醜變成別人攻擊陳家的把柄啊。”


    “現在我們族中有了修仙者之後,完全按照這套方案發展下去,奪取一片宗族寶地來發展自己的基業,好日子總會熬出來的。”


    “萬一我們族中的年輕孩子也有修仙資質,能夠讓這一脈傳承下來,那咱們就是從凡人家族翻身成修仙家族了。”


    “在此之前,正常日子還是得過的,別老想著一飛衝天。真給你們飛上去,你們也可以想想當年的我,看看能不配位的人硬推上去是什麽下場。”


    聽到陳延虎的發言,一部分族人逐漸平複了情緒,雖然還是覺得很不甘心,這種機會再怎麽樣也該試一試再說不行,卻覺得真成了也不一定能頂得住壓力。


    畢竟身為修仙者的陳冬理本人,看起來也沒有多神奇。


    在陳冬理真正的修煉有成之前,陳家很難依靠修仙者的名頭來掌控局勢。


    總之,陳延虎不希望陳冬理被人過分捧殺,成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


    其他凡人畏懼修仙者也就算了,真說修仙者是殺不死的,那是不可能的。


    ‘這真是我們陳家的翻身機會嗎?’


    陳延虎克製住了與陳冬理過多交流的衝動。雖然他當然想深入朝野,了解當年造成局勢如此糟糕的原因,但他已經失去了太多,不再擁有年輕時的銳氣和衝勁。


    他選擇了不去追問,因為他覺得到將那些往事慢慢埋葬,大概對後人更好。


    結束家族談話後的私底下,陳金猿悄悄問道:“延虎大哥,你看陳滿熊現在這個樣子,要不我們重新商量商量,要不你來做族長主持大局算了?”


    經過一番思考,陳延虎最終選擇了拒絕:“陳竹香不也具備修仙的資質嗎?在她小時候,你們這樣對待她的父母。等她長大後,她肯定也會對你們心存芥蒂。”


    “家族分合、文武沉浮,我這些年來也經曆了不少。我對是否擔任族長並不感興趣,隻是大家需要我說幾句的時候我會站出來,其他事情我不太想過問。”


    “……好吧。”陳金猿笑了笑,這話題點到為止,兩人不再繼續多說。


    陳延虎並非在推卸責任,陳滿熊也不是想堅持對立,他們隻是在互相湊合過日子而已。


    除非事涉到家族核心利益,情況已經惡化到兄弟之間不得不互相殘殺的地步,否則陳延虎隻想和睦相處,跟隨家族共同走過最後一段旅程。


    然後擺脫這一切。


    在這些事件裏,姚馬桀是相對來說位置比較尷尬的。一方麵,他與陳家人關係密切;但另一方麵,他又不是陳家的族人,對於陳家內部的事情也不便幹涉。


    因此,姚馬桀隻能厚著臉皮去找莫桑文多交流一下,順便認識一下魯哥兒,問問那棺材馬車的造價和用途。


    在王夜刀把第一架棺材馬車給買走,打亂了魯哥兒的計劃之後。


    魯哥兒認為學府和巡捕司不會一直無條件地支持他,預計在給莫桑文和司方雪瑩各配備一架馬車後,還需要考慮其他匠人的趕工以及利潤的可持續性。


    因此,魯哥兒決定將棺材馬車的價格上漲到五十兩銀子,在保質保量的情況下給其他人多分點工錢,免得到時候其他人甩手不幹了,他一個人也效率不起來。


    一個月的平靜時光匆匆流逝。


    再看陳豐縣內,所有被大火燒毀隻剩木炭框架的房屋都已經徹底拆除清理幹淨,隻等待地契的售出,才能開始重建新房。


    可惜牙行的生意也不好做,很多人認為陳豐縣不夠安全,一幫商人再怎麽自吹自擂,也無法抵住地契的價格下降。


    而僵屍活動的跡象並未遭到遏止,它們似乎逐漸成為了奉星國凡人生活中無法規避的一部分。


    即使知道野外有僵屍活動,很多農戶也得繼續勞作,因為再不及時打理農田,等到年底時糧食顆粒無收,一家人將會麵臨比僵屍肆虐更漫長、更痛苦的折磨。


    好在,陳家出了些人手,配合陳豐縣的衙門組建起巡邏隊。他們砍伐那些靠近農田、容易藏匿僵屍的樹林,確保農戶在勞作時不會遭受僵屍的襲擊,效果還行。


    與此同時,莫桑文暫時沒有被分配具體任務,因此一直在陳豐縣進行調查。


    他發現在陳豐縣,精神失常的情況其實並不少見。


    很多人白日裏表麵上裝作一副溫和平靜的麵孔,背地裏就換上了瘋狂的嘴臉。


    比如有些人實在無法接受親人的離去,他們將已經變成僵屍的逝者藏匿在家中地窖,用鎖鏈或籠子困住,悄悄地以血食喂養,希望家人有朝一日能夠蘇醒。


    而在被莫桑文揭露之後,這些人就必須做出選擇。


    他們可以選擇將逝者進行火化,重新迴到正常人的生活;或是帶著逝者離開陳豐縣,搬到那些失蹤絕戶的村落,以確保城內的安全。


    至於那些無人看管的僵屍,則大多是被陳冬理等人設法消滅,將其化為了自身的一絲修為。


    即使采取了這種措施,陳豐縣的人口仍在持續減少,而州府等地區也沒有絲毫增援的意向,全是各憑本事的活著,隻能靠自己保護好自己。


    大家都不知道這陰氣濃度獨占鼇頭的情況會持續多久,因此糧食和武器的價格逐漸上漲。


    在這期間,陳子箋也將虞卿牙一家的香火供奉掰出來一部分,用香爐神通疏通過幾次靈脈來增加靈氣供應量。


    雖然山君廟的無願香火大幅減少,幾乎陷入了非常雞肋的尷尬境地,但虞卿牙還是依靠山河玉璽和山君神通,用香火揉成的泥塑灰胚將神魂重新穩固下來。


    老道士聽說了司方雪瑩和陳冬理的事情,雖然對他們的仙緣有些羨慕嫉妒,但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守著山君廟,並沒有眼饞別人的緣分,就丟了自己的堅持。


    “無名啊,無名啊~”


    老道士歎了口氣,在山君廟中自言自語。


    “曾經那個不算師傅的師傅,如今連他的名字我都記不得了。可是越是追求無名,我卻越是無法忘記他們的容顏。”


    “這又是無名、又是無情、又是無相的,那真的還是人嗎?”


    陳子箋其實也不曉得,不過現在有了虞卿牙山君一家,又有了陳豐縣的修仙種子,他終於擁有了其他的修煉樣本,也有了更加便利的生態型感應屏障。


    起碼有修仙者造訪的時候,這些家夥必定有所反應。


    陳子箋最近在爐中天地折騰設施,他一直在研究靈蘊種子的“螢火蟲”是如何收集和轉換靈氣的,希望能夠從殺伐之術的技巧中找到更加經濟高效的修煉方法。


    無奈的是,緊箍和靈蘊簡直像是超級加密的黑箱技術,陳子箋進行了很多嚐試,仍然沒有搞清楚那些“無中生有”的運作機製。


    光有緊箍是不夠的,必須有靈蘊種子才能將其啟動。而靈根又是獨立於緊箍運作的修煉資質,這兩者是怎麽硬湊在一起的,想來想去都是搞不明白。


    在陳豐縣,莫桑文終於從巡捕司的信函中得知了關於煉屍道人的相關情報。


    莫桑文謝絕了陳豐縣人的挽留,和巡捕司的幾位同僚約好地點,決定帶著全新的棺材馬車前去追捕煉屍道人。


    “江湖路遠,有緣再見,沒有人能護你們一世,好之為之。”


    丟下這句話,莫桑文隨之離去。


    直到秋至的這一天,陳冬理和司方雪瑩才終於依靠殺伐取靈的修煉手段,修煉到了練氣期的第一層。


    由於缺乏修煉資源,他們的修煉速度實在是慢得令人無法忍受。


    也難怪王夜刀在離開時並沒有對他們抱有太大的期望,顯然他知道殺伐取靈之術的局限性很大,幾乎不可能僅憑砍殺僵屍就能修煉到築基的境界。


    “虞問川,你就在此地守著弟弟和妹妹慢慢修煉,爹得去附近看看那些老家夥還在不在,不用多久就會迴來。要是有事,就用這塊玉石告訴爹,知道嗎?”


    虞卿牙目前感覺自身狀態不錯,恢複部分靈力之後,他又能隨時利用土遁術迴到山河嶺,給家裏的毛崽子安排好食物和日常修煉,便抽身離開了修煉洞窟。


    然而,就在虞卿牙離開之後不久,陳子箋突然發現靠近陳豐縣附近的那條大江出現了一些特殊的氣息波動。


    陳子箋運轉神識一掃,隻見那江水仿佛被氣浪劈開,水麵分開的縫隙之中,一艘木篷船上載著一個神情恍惚的老漁翁,突然就從那渾濁的江水之中冒了出來。


    “是我老糊塗了嗎?這種鬼年頭,我竟然感覺還有還有熟人路過?”


    “唉,這破日子真是難熬啊!先看看那些小崽子還在不在吧,希望不要被人當柴燒了……”


    老漁翁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酒壇,伸手從水麵上摸出幾條大魚放進魚簍,便搖搖晃晃地往山河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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