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一夜間多了好多座新墳,那麽多人都迴不去襄陽了,永遠地埋骨他鄉。


    江湖上無風尚且起浪,如今這颶風不止,怎能不大浪滔天?紛紛傳說,魔琴重出江湖,一夜之間滅了歃血盟滿門。施即休那天追著鄭經,一去不返。


    靈嶽領著成峰兩個還沒捂熱乎的徒弟,將歃血盟眾人安葬在了洛水河畔,將李紛至和華遠行勉強拚湊起來的屍身合葬在了一起,那屍堆裏沒有華成雨和青萍。


    華成峰這幾天渾渾噩噩,不知冷熱,亦不知饑飽,目光呆滯,下巴上長出了黑黝黝一茬胡子,兒女情長早已丟到一邊,兄弟義氣也不見了蹤跡。


    紅岫園裏,各門派漸漸地都散了,歃血盟原來住的院子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血跡,不像死過任何一個人的模樣,但怕沒人敢住,索性封起來了,等過幾年風平浪靜,還可以再拿出來用。


    鳳靈嶽琢磨著為成峰師徒三人尋個去處,想來想去除了胥蒙山,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這一迴來得可值,撿了三個流浪漢迴去。


    秦書生還留在紅岫園,等施即休迴來再做打算。


    北上頭天,鳳靈嶽讓成峰再去墳前給他爹娘磕個頭。


    這些天夜裏,成峰總是做夢,夢裏全是這些年來在他爹麵前受氣的場景,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夢給他造出來,夢裏覺得分外委屈,氣得哭著醒來,乍醒來時,還陷在夢中的場景反應不過來,心裏的委屈如萬丈危樓,哭了一會,睜眼望望漆黑的周遭,胸口像遭了一記重錘,還跟爹生什麽氣?爹已經沒了呀。


    可是爹沒了不是正好嗎?反正他這些年也不曾愛護他,不曾器重他,總是偏心和偏愛,也早說了和他斷絕了關係,更不必為他報仇,所有恩怨,就此斷了倒也幹淨。


    ***********************************


    紅袖樓三樓的雅間內,屋裏燃著淡淡的檀香,上首坐著幹癟小老頭神農教聖主教主陳慈悲。


    老頭今天頭發梳得好,油光光的,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衣裳比他的身量寬大許多,人像裝在袋子裏一樣。小老頭右腿蜷縮著,兩隻手抄在袖子裏,烏金蛇頭拐放在一旁。


    胡千斤也兩隻手抄在袖子裏,薄薄的眼皮低垂著,站在他身後,不時給小老頭填一些茶水,溫吞吞,和和緩緩的恭敬模樣。


    沈西樓站在下首,蔣玄武跪在下首。


    小老頭兩個嘴角往下壓著,聽著沈西樓匯報這次大會的情況。


    沈西樓說,“那些章台柏的掌門人們,都沒什麽奇特的,一個個老氣橫秋,還是三年前的套路,無非是功夫又精進了些而已。”


    小老頭點頭,“多年攢下的心性兒,哪那麽容易改了。樓兒,說點新鮮的來。”


    “倒是有兩個人今年額外的惹眼。”


    “哦?你說說。”


    “這一個啊,叫華成峰,是歃血盟已故華盟主的長子。”


    “不就是得了頭籌的那個小子?這些年倒是第一次有新掌門能獲勝的。”


    “對,聖主,為了來參加比武,臨時現湊了個門派出來,本來屬下也沒把他放在眼裏,漸漸才發現他的功夫十分詭異,剛開始幾場,華成峰看著平平無奇,連海下幫的楚別心,他都打得很吃力,屬下還以為他在新人裏,也就排個十名左右,但是他卻一路衝到了頂,遇到比他強的對手,他的功力竟能在瞬間爆發,再上好幾個台階,比他強幾倍的柳花明也被他翻轉戰局,我看他能打敗柳花明,絕不是巧合,以至於最後一場,他的功夫與他父親都看不出大的伯仲之分。”


    陳慈悲皺著眉,“竟有這樣的人!他從險勝楚別心到與華遠行之間打成平手,用了幾天時間?”


    “五日,來的時候也就是我們梅姐的水平,走的時候,恐怕蔣尊主和胡尊主,也不是他的對手,更別說我。”


    陳慈悲微微點頭。


    “而且這華成峰,和無影門的秦書生關係很要好,兩人一直一同出沒。這一次秦書生我也試出來了,他還真是個書生,做起詞來,確實豔絕天下,但功夫是真不行;不過雖然他功夫不行,但是秦書生也是個奇人,他身邊除了這個華成峰,還有一個人,各門派都沒記錄過這個人,便是我要說的第二個人。”


    “這人又有什麽稀奇?”


    “這人武功高絕,我隻在院子裏恍惚看見過他幾次,他偶爾出現在秦書生身邊,深不可測,我看我們幾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怕是與聖主之間,也可較量。”


    “姓秦的居然有這樣厲害的人在身邊?”


    “是啊,而且姓秦的和第三莊那一位季老先生,也是知己好友。”


    “這秦先生,真是長在我心頭的一根刺啊!”


    三個人都不說話,繼而陳慈悲又抬了抬眼,“這個柳花明你們沒有覺得很厲害嗎?也算是個後起之秀吧!”


    沈西樓不明所以評判道,“柳花明功夫雖然也還行,但是也隻是尋常法門,差強人意,況且那是周道奇多年悉心教導出來的,沒什麽稀奇的,再給他三年,進境也未必很大。”


    陳慈悲突然就有點不高興,撇著嘴咂摸了許久,歎了口氣,“樓兒倒是比我看得明白。”偏過頭有對胡千斤說,“千斤啊,你可仔細鑽研一下,子若不頂用,不如棄之,盤子上多了個廢子,早晚壞事。”


    胡千斤頷首溫溫地應答:“是,聖主。”


    “玄武!以後千斤和西樓的事情,你一個也不要沾手,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無事就老老實實在你堂裏呆著,不要出來惹事,這迴能記住嗎?”


    蔣玄武跪在地上一抱拳,“是,聖主。”


    “往後定不會這麽輕易就饒了你,此番給你一次機會將功折罪,你去把華成峰給我殺掉,這樣的人,萬不能留到他羽翼豐滿時,左右你把他老子也殺了,留著他早晚有一日要找你報仇!你要是叫華成峰活著離開了洛陽城,你就來領死罪,可聽清楚了?”


    蔣玄武如龜狀伏地叩拜,“謝聖主開恩,定不負主命!”


    小老頭低頭琢磨,自言自語,“這姓華的也是奇怪,江湖諸多門派,周道奇、方九環、季白眉、沈闔、和尚們,我一個也不擔心,唯有這個華遠行,我總覺得他要搞什麽事情,如今倒好,老蔣也算做了件好事,除去了這個心頭大患,但是老的去了,小的來了,一個接一個的,沒完沒了。”


    三個人都不答話,陳慈悲自己接著說,“從前也是有點小瞧秦書生了,西樓,你去料理一下,盡量不要與我們牽涉上關係,暗暗的做就好。”


    “是,聖主。”


    “如此,也無他事了。”陳慈悲站起來,灰色長袍垂到腳底,便無人能看出他的瘸腿了,陳慈悲拄著他的拐杖,篤篤篤走到蔣玄武麵前,倒懸蛇頭打在蔣玄武背上,“還不快去?再晚些那小兔崽子要跑啦!”


    蔣玄武目光驚訝望著陳慈悲,陳慈悲舉起蛇頭拐作勢又要打,蔣玄武趕緊起身跑走。


    **********************************************


    洛水河畔新墳,荒草都還來不及生,隻是一片棕黃的土,墳前立著幾塊無字木牌。


    鳳靈嶽走上前,在木牌前半蹲半跪,燒著幾張紙錢,身後端端正正跪著聞善,眼睛紅紅的,再遠一點,華成峰站立不動,弦月跟在成峰身後,華成峰曲著雙眼,揪著眉頭,半仰著臉,定定地看著很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聞善對空說,“師爺爺,師父他悲傷太過,見不得你們的墳頭土,土前碑,不肖徒孫齊聞善,今日代替師父在您老墳前磕頭。”聞善說著以頭觸地,砰砰作響,沾了滿額滿臉的灰土,和著臉上的淚,像個泥娃娃,“從此以後,師父跟我一樣,也沒了爹,大師哥也沒有爹娘,咱們三個苦命的,從此就在一處活著,互相照顧著,再也不許丟一個了,師爺爺你在天上好好看著,保著咱們三個百歲平安。”


    鳳靈嶽聽著鼻子發酸,正動情處,忽覺後脊梁起了風,鳳靈嶽的紅眼圈紅鼻頭刷地退去了,轉頭就換上了一道凜冽目光,一手推開聞善,另一手甩出燒紙錢的瓦罐,將背後飛來的一柄短刀隔飛了開去。


    鳳靈嶽站起身,不遠處五六個人迎麵包抄過來,鳳靈嶽對聞善耳語幾句,聞善點頭,拔腿就跑。華成峰和弦月見這邊生變,也趕緊跑過來,成峰腰間抖出鋼鞭,護在鳳靈嶽身前。


    鳳靈嶽高聲道,“柳掌門趁著人上墳的時候發暗箭,可真是光明磊落!”說時遲那時快,一句話未盡的功夫,柳花明已然晃到了眼前。


    柳花明戰敗,被周道奇訓斥,柳花明解釋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敗的,隻能挺著挨罵。周道奇連著幾日追問,不讓柳花明離開他身邊半步,爺倆一天天都苦著個臉。終於周道奇發了話,他們要迴永州了,叫柳花明也趕緊迴去,莫要叫周炳柔等久了,並反複叮囑,迴去要繼續勤學苦練,今年的丟了,下次再奪迴來就是。柳花明唯唯稱是。


    柳花明派出去的人迴報消息,華成峰一行人今日也要走了,他再不來,恐怕就來不及了。


    幾日折騰下來,柳花明都有些憔悴了,眼窩發黑,多了點陰鷙,少了分風流倜儻,他屏退左右,對著鳳靈嶽道,“可能與姑娘單獨談談?”


    鳳靈嶽示意成峰和弦月暫且退下,弦月退了,但華成峰不動,“左右都退下了,柳掌門有什麽話,便當著我兩個一起說吧,要麽就自己憋著別說了。”


    柳花明歎了口氣,“這位姑娘,你我並不相識,那日比武,你拿繡鞋誘導我,致使我輸給了華掌門,這也便可不論,輸了柳某便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也不管姑娘是如何得了這東西,如今且還給我,其他柳某一概不計較。”說著便伸出手在華鳳兩人麵前討要。


    鳳靈嶽從華成峰身後探出腦袋,“柳掌門與那姑娘是什麽關係?”


    柳花明眉目突然抽動了一下,“這與姑娘你沒什麽關係吧,隻需物歸原主即可。”


    “可你又不是那繡鞋的原主,要還,我也該還給那姑娘去!”


    柳花明目光一凜,手上嗖地就多了一把水紋樣的劍,他看著倆人,“華掌門勝我,本就勝得不光彩,你們不想把東西還給我,我正好也想看看小華掌門在我劍下,究竟能走上幾招!”言罷便擺開了架勢。


    一聲小華掌門,準準紮在華成峰心尖上,他怒目橫斜,一條鋼鞭抖得劈啪響,剛猛的內勁傳到鋼鞭上,鞭身上仿佛爆出火花,他伸手將鳳靈嶽往後推了推,“十天前也許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今日,卻未必!”


    鋼鞭抖擻,寶劍精神,兵刃相接,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處,平地唿嘯生風,倆人身法都快極,仿佛已不分你我,柳花明心道,那日比武,華成峰的功夫一看就是臨時胡編亂造出來的,毫無根基,即使一時製得住自己,長久了總要落敗,不過短短這幾日,這人居然變化如此之大,拳腳招式或許能在幾天時間裏更熟練,但內力怎麽可能增長這麽多。


    柳花明分了心,一個躲閃不及,竟被鋼鞭抽在了臂膀上,那力道之大,仿佛要登時去了一條手臂。這一傷卻更激發了他的鬥性,柳花明身法越發迅捷,劍式也更加陰狠,完全不似那日在比武台上,用的都是些磊落坦蕩的招式,看來他為了戰勝華成峰和拿到繡鞋也顧不得名門公子的氣度了。


    四周的人都在觀戰,這個不要命的打法,誰都無法出手相助,其他人功夫不如這倆人的,出手便會受傷。


    再戰了數十合,淩波劍終於找到那鋼鞭的破綻,迅疾挺進,劍鋒唿嘯,劃破了成峰的前胸衣衫,血湧了出來,成峰受痛弓背,手上慢了些,眨眼又被柳花明一劍紮進了大腿,吃了這一記,華成峰從戰鬥圈裏跌了出來,鳳靈嶽急衝上前,接過成峰,將他順著力放在地上,腰間抽出兩柄短劍,撲上去與柳花明戰在了一處。


    鳳靈嶽原不是柳花明的對手,但柳花明剛剛打成峰,十足地用了全力,到最後傷了成峰,自己也氣短了許多。鳳靈嶽打起架來那狠勁仿佛是個小版的華成峰,她身量小,上下翻飛,柳花明到處找人,時常以為自己看準了,劍刺過去卻發現是個虛招。


    靈嶽一對短劍舞得細密不透風,一時間竟壓製得柳花明無還手之力,這時身後華成峰也由弦月撕了衣衫簡單包紮好,如滾石一般,通的一聲又衝進陣,將鳳靈嶽拉出來,成峰眼白裏翻著紅,比剛剛受傷之前還要兇猛十分。


    這倆人輪番打,柳花明漸漸有些不支了,身後幾個人想要進來幫忙又進不來,隻能焦急。


    正不知如何破局,一個爽朗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柳掌門,看來你確實不是華掌門的對手啊,不如我玄雅堂來幫幫你吧!”


    說話的正是宋依稀,身邊是蔣信義,身後是蔣玄武,那倆人猶如兩個巨大的石墩墩,蔣玄武一副誰都瞧不上的神色,“宋領主未免太心慈了些,柳花明與華成峰有何不同,一道亂箭射死了算!”說著慵懶地一揮手,玄雅堂手下的人搭起了兩座三層人塔,手舉重弓。


    柳花明和華成峰都聽見了玄雅堂的名號,在箭雨飛來的一瞬間,交流了一下眼神,無聲中達成了一致,兩人立時分開,各自抵禦箭雨。手下人也紛紛拿起兵器,奮力抵擋。這箭陣著實有些名堂,讓人看著眼花繚亂,不幾時,柳花明手下的人中了箭,成峰肩頭也中了一箭。


    光是箭雨仿佛還不解恨,蔣信義看見了上次在他手裏溜走的鳳靈嶽,蔑笑一聲,抽出靈龍斧,海嘯山唿般朝著鳳靈嶽奔了過來。這倒也是好事,箭雨怕傷到小蔣領主,鳳靈嶽這裏一時到沒了箭雨的壓力,隻專心應對蔣信義即可。兩人兵器相接,靈嶽仗著身形靈敏,左衝右突,能堅持片刻。


    宋依稀要來對戰華成峰,卻被蔣玄武攔住,“你就在這裏看著,盯好了虛眉派的人,別叫他們壞事!”宋依稀拱手低頭。


    蔣玄武如一陣黑旋風般刮到了華成峰麵前,滿臉譏誚神情,此時成峰這的箭雨也停了,但成峰額頭開始冒冷汗,剛剛中了的那支箭被他立時就拔了出來,身上已經三處傷,成峰狠狠地咬著牙抵禦疼痛,嘴上的血色漸漸消散,雙唇微微顫抖,一手執鞭,一手捂著肩頭的血窟窿,弓腰駝背,唯有一雙血眼,仍是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蔣玄武冷笑了一聲,“華公子此番是要給華盟主去殉葬嗎?”


    成峰的臉頰抽動了一下,鋼鞭劈空聲響起,即便在那般吵嚷的環境中,仍然幾乎震碎了每一個人的鼓膜,成峰一字一咬,“便是殉葬,也要拉著你一起去!”


    天公不作美,大片的烏雲悄無聲息爬到頭頂,遠處傳來幾聲滾雷。那一鞭被蔣玄武躲過了。


    劍棍與鋼鞭,電石與火光。


    蔣玄武若是務正業,也該是一代宗師,前幾日自己作死,受了很重的傷,否則這個已經開了幾個口的華成峰在他手下走不過三招。此刻成峰雙眼透著惡毒,已成了個完全不顧生死的兇獸,死咬著蔣玄武不放,三十招一閃而過。


    人力畢竟有限,久戰中成峰一時閃身不利落,背後便狠狠地挨了一劍棍,霎時一個驚雷劈下,瓢潑大雨將眾人籠罩其中,成峰狗嗆屎般撲倒在地,沾了一身的泥水,蔣玄武在他頭上舉起劍棍,怕是這一下就要斃了成峰。


    鳳靈嶽那邊也堅持不住了,眼看就要被蔣信義拿下,大雨一來,更難翻盤。看見旁邊成峰的處境,隻顧著大喊一聲,“成峰!”成峰聞聲,於絕境中鼓起力氣,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過死神。但鳳靈嶽卻在這一喊的時候被靈龍斧劃傷了,傷口自左肩鎖骨往右上到右耳耳垂,可能是上天護佑,薄薄的一層傷口,否則此時已經血噴了。那廂成峰雖然躲過一劍棍,但是力道已經用光,隻是在地上翻滾,慘叫聲聲,被劍棍捅成了個血窿,卻還是不死,連蔣玄武也驚奇,他還急著殺完了人去喝花酒!


    鳳靈嶽見一旁柳花明幾人,隻是應付一些箭雨,處境比她和成峰好很多,腦子裏閃出一線生機,朝著柳花明大喊一聲,“柳掌門,東西我給你!”


    玄雅堂的人聽著奇怪,什麽東西?柳花明卻明白這個交易,鳳靈嶽說的是,救我們一條生路,東西我就給你。


    那還等什麽,柳花明一襲白衣翻身而起,先取蔣信義,蔣信義大吃一驚,雨中淩波劍仿佛隱身了一般,加上大家視線不清,蔣信義手下慌亂,竟被淩波劍將靈龍斧挑飛了出去,失了兵器的蔣信義轉手就被柳花明一套蓮花劍式破了功,身上霎時出了幾個劍花,跌坐在地,一臉驚愕,忙叫人去給他找靈龍斧,這下解救出了鳳靈嶽,鳳靈嶽便又去解救成峰。


    宋依稀見狀也衝上前線,與柳花明戰在了一處。


    鳳靈嶽心裏盤算著,越發糟糕,加上柳花明,也不是玄雅堂的對手。她一邊想把成峰拉起來,一邊用短劍招架蔣玄武的劍棍,隻覺得如泰山重壓,脖子上的傷口被雨水一淋火辣辣地疼,此時劍棍已到眼前,鳳靈嶽跪坐在泥水中,成峰兩眼呆滯地靠在她腿上,怕不是已經死了。


    鳳靈嶽也放棄了生的希望,閉起了雙眼,最後一個念頭說,這麽死了也好,不用去殺施即休,也不用迴汴京城嫁人了。


    但眼前的劍棍卻沒有砸過來,待她睜眼時,隻見眼前的蔣玄武,額頭正中中了一支箭矢,正仰麵向後倒去。玄雅堂的人一齊都衝上來,亂作一團。鳳靈嶽眼中亮了亮,不遠處聞善騎著馬飛奔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匹,鳳靈嶽往蔣玄武所中之箭來的方向望去,見夏弦月正從一顆樹上跳下來。


    鳳靈嶽用盡力氣起身,在聞善的幫助下,將成峰拉倒馬背上,由聞善馱著,弦月另騎一匹,鳳靈嶽一匹,正待要跑,卻被柳花明一把拉住了馬尾,那馬受驚,抬起了前蹄,嘶鳴一聲,鳳靈嶽從袖中掏出那隻繡鞋,扔給了柳花明,還喊了一句,“柳掌門,善惡終有報,盼你能善其身。”


    柳花明接了繡鞋,召喚還在抵擋玄雅堂的四名手下,往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鳳靈嶽迴頭怔了怔,柳花明帶的那四個人,剛剛未見怎麽動手,如今靠他四個,竟能抵擋住宋依稀和玄雅堂二三十個弓箭手,心裏雖驚,畢竟來不及多思索,趕緊策馬奔走。


    宋依稀和蔣信義也覺得奇怪,這四個人的功夫,看著十分熟悉,但是又認不出是誰。


    蔣玄武躺在地上,出著粗氣,指著鳳靈嶽幾人消失的方向,“追……追……”。


    宋依稀帶人擺脫了柳花明的糾纏,朝著鳳靈嶽幾人的方向邊追邊喊:“站住!快快束手就擒!”


    四人三馬一路狂奔,跑了大約兩個時辰,雨停了,人和馬都累得要散了架,於是停下喘息。鳳靈嶽叫成峰,成峰雖能迷迷糊糊的應,但是神誌已經不清晰。


    此時夏弦月才發現鳳靈嶽脖子上的傷口,染紅了一大片領口衣襟,“姐,你這傷……”


    “無大礙,弦月,你救了我一命,你欠我的恩情還完了,多虧了你那一箭,否則我們今天都死在那了。”


    弦月從背上解下長弓,弦已經斷了,射出那一箭,弓弦就斷了,弦月垂下眼瞼,“是歸雲救了我們。”


    夏弦月射出的箭,是他從地上撿了玄雅堂射過來的箭,爬上了樹,他雙手顫抖,對自己這一箭到底行不行完全沒譜,拉弓的時候心裏默念,歸雲,此刻,便去給你自己報仇吧!


    一箭正中蔣玄武眉心,許是穆歸雲在天有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非標準俠客行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木四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木四方並收藏非標準俠客行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