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一點一點地看著地麵上的痕跡,生怕漏掉了什麽地方便再也尋找不到莫叔了,多日尋找終於得到線索,他又怎麽會放過?


    從縱橫交錯的劍痕以及滿地的血跡來看,當時的打鬥有多麽的激烈,肯定是有人傷亡的,這無疑是讓冬青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最後,他在另一個方向的一棵樹幹上發現了一個沾了些泥土的腳印,應該是有人踏著樹幹借了一記腳力,然後向著遠方逃離而去。


    冬青鬆了鬆心神,這個腳印證明了莫叔很有可能已經逃出了他們的圍殺,雖然不能完全證明莫叔已安然無恙,但總算也還是一個好的信號。


    隻是這當中有一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夥人既然能夠找到莫叔隱居在離嶺村,就不可能不知道他與莫叔的關係,他們完全可以用自己來使莫叔就範。


    可結果就是,即使莫叔逃離了,他們也沒動自己一根寒毛,這不是很奇怪嗎?難道是莫叔逃離了此地之後仍然被他們抓到了,目的達到了也就不需要再節外生枝了?又或者是莫叔大發神威,將此次前來之人統統殺光了?


    冬青甩了甩腦袋,暫時不去細想其中的原因,他沿著莫叔飛走的方向走去,雖然沒有線索表明莫叔已然被害,但是冬青心中還是很不放心。隻是這一路追蹤下去,很快線索就斷了,又是茫茫群山無從查起。


    天色漸晚,冬青拖著疲憊的身子折返,剛一靠近小木屋就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他眼前飛速掠過,這白影速度奇快,即使以他的眼力都沒看清是什麽東西就消失在了林子中。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往那晾曬小魚幹的樹杈上看去,果然,那道法陣被打開了,那小魚幹又掉在了地上,灑落一地!


    不用多想了,肯定就是剛才那道白影破開的法陣,意外之餘也讓本就心煩意亂的冬青大為光火,他咬了咬牙暗道:“我一定要抓到這個偷東西的小賊,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第二日,他找來簸箕去到小溪中,在水草叢中抄來些許小魚小蝦,山中常年無人前來,魚蝦非常多,隻是個頭都不大,味道卻極其鮮美,想來那個小賊也與冬青有著相同的愛好。


    離嶺特產一種名叫“酒椒”的蔬菜,它不僅有酒的香氣,更有辣椒的辛辣,而用酒椒幹與小魚幹一起煸炒不僅容易保存,味道更是出其得好吃,平時沒有多餘時間去做飯菜時,他便是帶著這些配上幹糧就能吃上一頓。


    前世的喬歌由於身體原因根本吃不得辛辣的食物,冬青就無所謂了,每一次都能吃上一盆,有時見莫叔在喝酒,他也會偷偷地用筷子伸進莫叔的酒瓶中沾著嚐嚐味道。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小魚蝦,一如往常般將魚蝦扔到竹篩子上,然後架在樹杈上晾曬,同時,又布下了一個法陣。做完這些,他選了一棵附近的高樹,一躍而上,鑽進了茂密的樹枝叢中。


    過了兩個多時辰,都近午時了,那道白影終於悄悄地出現了,它先是在一棵樹背後仔細地觀察了小屋周圍的情況,見沒有什麽動靜後才往竹篩子方向挪動了幾步,然後又退迴了那棵樹背後去,很是雞賊!


    磨蹭了半天,這才壯起膽子爬上了樹杈,對著竹篩裏頭的新鮮魚蝦咽著口水,隻見它抬起一隻爪子來,照著那法陣就是一拍,“嘩啦”一聲響,法陣破開震得竹篩子不穩而掉落在地。


    躲在濃密樹枝後的冬青臉色一陣發燙,他本以為自己設下的法陣應該是很強的才對,沒想到居然被一隻小貓輕而易舉地給破開了。


    是的,來偷吃的這個小賊就是一隻白色的小貓,潔白的毛發閃閃發光,顯得是那麽聖潔,如耀日般的瞳孔讓人不敢直視,怎麽看這都不是一隻簡單的小貓。若不是親眼所見,冬青都不敢相信,在離山居然還存在著一隻靈獸!


    小貓跳下地來,它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吃魚蝦,而是不停地轉動著腦袋,聳動的它的鼻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環視著周圍,鬼鬼祟祟的模樣讓冬青也忍俊不禁。


    見一切正常後,它這才叼起一條魚來,跳上一棵大樹,美滋滋地吃了起來。冬青微笑,這小東西還真機靈,就算是有什麽生靈靠近,它也能第一時間往樹梢枝頭跑去,它的個頭小、速度快,踏著枝頭葉浪奔跑不成問題!


    來迴幾趟吃飽喝足後,它似乎覺得這地方還不錯,竟跳上了小木屋頂,一邊享受著陽光,一邊舔著自己的毛發,又做了幾個高難度的拉伸後,懶洋洋地縮成一團,它竟在屋頂睡起了午覺來。


    冬青搖了搖頭,剛才還覺得它機靈,這一轉身就放鬆了警惕,他冷笑一聲,心道:“看來有必要給你上一課,讓你明白世間的險惡!”


    他偷偷地從樹上滑了下來,又從地上拿起一個竹簍子,輕輕地繞到它背後去,隻是這當中難免有一些聲響發出,那賊貓似乎耳朵也很好,嚇得全身一震,純白色的毛發根根炸起,然後化作一道白光快速往樹林裏跑,冬青扔下竹簍就追了上去。


    隻是小貓也不知是什麽品種,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冬青全力施為竟完全跟不上它,又讓它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冬青望著小貓遠去的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如果這隻貓當真是隻靈獸,那這就是他看見的第一隻靈獸了。同時,他也在感歎,隻是一隻小貓,在速度上便遠遠超過了自己,這世間還有多少難以想象的生靈?


    “若是莫叔在這兒,他一定知道這隻小貓的來龍去脈!”冬青低聲說道。


    撿起地上的小魚蝦,重新扔進竹篩子中,放置在樹杈上,經過這一次失敗地抓捕,小貓估計不敢再來了。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那幾日後,他從離嶺村返迴離山,在進到小木屋時,他看到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冬青被嚇了一跳,定睛向床上望去,見一隻白貓正對著自己呲牙低吼,身子不住地倒退著往角落裏擠去,而在床板上留下一道血跡,想來是受了傷!


    不知為何,它居然來到了這個小屋,還在這裏住了下來,冬青沒有將它趕走,也沒有再繼續靠近它,它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毛發根根炸起,兩隻前爪露出鋒利的指甲來,齜牙咧嘴,如太陽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冬青解下身後的背包,拿出裏麵的小魚幹來,朝著小貓扔了過去,小貓嚇了一跳,往後退了退,卻看見扔來的是小魚幹,隻是它還未對冬青放鬆警惕,不敢去吃!


    冬青也沒在意,他本想給這隻小貓受傷的部位擦些傷藥,但看它提防的模樣,也隻能作罷,又掏出了一些小魚幹扔在地上,然後對著它說道:“小家夥,我要出去了,等會兒我把門鎖起來,然後布下法陣,這裏很安全!”


    太陽漸漸地落下山去,冬青迴到了小木屋,手中還有一條剛抓來的大魚,這魚可不是普通的山間小魚,是他從一個深潭中捉來的山斑魚,對恢複傷口有很好的效用!


    他破開法陣,打開門鎖,推開木門,往床上看去,結果沒有發現那隻受傷的白貓,隨即,他朝床下看去,果不其然,那隻小貓正躲在床底下的角落裏,一雙圓眼警惕地看著他,雖然沒有齜牙咧嘴,但一點也沒有放鬆!


    冬青笑了笑,拿出一把小刀和一塊木板,一片一片地把魚切成魚片,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然後他便躺在床上,背對著桌子,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床底下的小貓,早就聞到了魚腥味了,它已經兩三天沒怎麽吃東西了,中午的小魚幹很快就吃完了,如今這鮮美可口的魚片就在不遠處,饞得它直流口水!


    外麵好像沒什麽動靜了,它實在是太餓了,原本就愛吃魚的它哪裏能忍受美食的誘惑,偷偷地探出了頭,小心翼翼地匍匐著來到桌底下,望著床上的人正背對著它,它徹底放下心來!小貓叼起一塊魚片然後飛快地逃迴了床底下,在那黑暗的床底,它才安下心來,兩口三口就吃完了魚片!


    它那紅色的舌頭不停地舔著嘴巴,小貓的胃口好像不小,一塊魚片根本不夠它吃的!它又偷偷地伸出了腦袋,一如剛才的模樣,從桌上的木板上叼走了一塊魚片!


    如此來往了三四趟,它見床上那人始終一動不動的樣子,算是徹底地放下心來,身子直接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很快,魚片就被它吃完了,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木板,又跳到了角落裏,找到剛才冬青扔下的魚骨,舔食著上麵丁點的魚肉,舔完骨頭的它迴頭看了眼冬青,卻見他依然背對著自己,它盯著冬青的背影注視了良久!


    清晨,冬青從夢中醒來,翻了個身,突然發現他頭邊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是那隻小貓,它此時正蜷著身子臥在冬青枕邊睡著,隨著冬青起來的聲音,它也被驚醒了。


    小貓與昨晚相比,態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沒有逃走,也沒有對他齜牙,還對著冬青“喵喵”地叫著。


    冬青伸手,順了順它的毛發,然後抓了抓它的下巴,小貓咪閉著眼睛打著咕嚕。


    這時冬青才發現,在它的腹部有一條較深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若是傷口再往裏去一分,隻怕它的小貓命難保了。他從自己的背包中取出傷藥與幹淨的布條來,將藥塗抹在布條上,然後將小貓的整個身子死死纏住。


    在這過程中,小貓隻是瞪著碩大的眼睛看著冬青,一動不動,顯然是徹底放下了戒備。


    冬青看著它的眼睛問道:“你速度這麽快,又這麽雞賊,居然還有別的生靈能傷到你?”以他那天看見過小貓的速度來看,很難想象在這山林中還能有什麽比它還厲害的角色。


    也不知是它聽懂了還是怎麽的,對著冬青就是一陣兇狠地叫喚,接著掙脫開他的手,跑到床上一陣亂跳,同時還站立起身子來比劃著什麽,像是在說著它受傷的經過。


    冬青蹲下身子,對著它笑了笑,說道:“聽不懂,好了,你在家裏養傷吧,我要出去了,中午你吃些小魚幹,晚上我給你帶魚來!”


    小貓看似真得通靈的樣子,很開心地舔著冬青的手背,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腿,親昵地叫著!


    冬青喜歡這隻貓,他覺得一人一貓的命運非常相似,從它冒險來偷吃自己的小魚幹,到它受傷躲進他的小木屋後,他也明白了,與自己一樣,它也是一個沒有父母疼愛的孤兒,以至於受傷了都隻能來這裏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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