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路邊的草葉上沾滿了露珠,山鳥在田地間鳴叫不止,晨風吹過,有些許微涼,卻無法侵襲衣裳單薄的冬青半分。


    他的目光始終望向離嶺方向,直至太陽升起,他也沒能看見莫叔的身影出現在離嶺上。


    心中一股強烈不安的情緒升起,他站起身子往村裏走去,在家門口處他遇見了莫爺爺,得知莫叔已經三日未歸後,也隻是簡單點了點頭。可是當他聽到冬青要獨自進山去尋找莫叔時,這才大驚失色,說什麽也不肯冬青一人進山!


    莫爺爺態度堅決,但是冬青進山的決定更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無法對莫爺爺說出他心中的不安,隻得好生安慰了他一番後,收拾了些衣物、幹糧,徑直往離嶺走去。


    離山,冬青去過很多次了,雖然每一次都是跟在莫叔身後,但是他覺得以現在自己的實力,就算是遇見了什麽巨獸,也能逢兇化吉。


    路過離嶺亭,來到了山嶺的盡頭,以下是離嶺村民的活動範圍了,再往上便是那芒芒離山。其餘地方他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尋,隻得按著以往莫叔帶他走過的路線尋去。


    第一處便是一個山坳,那裏有座孤墳,莫叔帶著他來祭拜過,奇怪的是,墓碑上並無鐫刻任何文字,莫叔也不曾過多說什麽,冬青也沒多問。


    墳前雖然有人為活動的痕跡,但是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顯然莫叔在短時間內也沒有來過此地。


    在簡單的祭拜之後,冬青繼續向山裏走去,依照往日的記憶,他去了一些以前跟隨莫叔去過的地方,同樣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晚,當夜幕降臨後,便不宜在深山裏活動了,好在冬青知道去哪裏尋找住處。


    這是一座小木屋,是以前莫叔與冬青二人蓋的,為的就是夜間能有一個容身之所。不僅僅是這一處地方,在離山還有好幾處這樣的小木屋,說不定在這些木屋當中就會有莫叔的線索。


    然而,當他推開木屋的小門後,屋內卻空無一人,他手指劃過木桌,上麵有些許灰塵,隻怕莫叔也有些日子沒有來過此處木屋了。


    ......


    一轉眼,冬青已經在山裏待了三日了,他所獲得的線索十分有限,根本判斷不出莫叔的具體行蹤,就更別說找到莫叔了。


    至此,幹糧耗盡的他隻得下山去,說不定莫叔也早已經迴去了,如果他發現自己獨自進山來,說不定又會進山來尋自己,到時就真的就錯過了。


    帶著一絲希望,冬青迴到離嶺村,剛一進院便看見莫爺爺正拄著拐杖坐在門口的小竹椅上。冬青快步上前,問道:“莫爺爺,莫叔迴來了嗎?”


    莫爺爺在冬青的攙扶下站起身子,失望地反問道:“難道你這三日還沒找到他?”


    爺孫二人對視一眼,莫爺爺歎息一聲,望著冬青憔悴的臉龐,知他這三日必定勞累了,遂道:“冬青,你先洗洗換身幹淨的衣裳,等你奶奶做好了飯,我再喊你吃。”


    冬青點頭,默不作聲地推開屋門,望著屋內熟悉的一切,往事在腦海中浮現。那道熟悉、偉岸的身影依然在屋子裏,像往常一樣,對著他說著什麽,隻是等他定睛再看時,卻哪裏又有半個人影?


    這是冬青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到恐懼,他不敢去聯想一些讓他害怕的事情,可心中的石頭久久不落,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也經常一個人在家住,可他知道,那種孤獨隻是暫時的,因為有一個人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座燈塔,無時無刻地照亮著他,為他指引著方向,守護著他前行,讓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有所依靠!


    黑夜最是催人淚,他念著想著,默默地流下了淚,說到底,他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罷了!


    他使勁地擦幹了眼淚,他要學會堅強,他要好好地吃飯、好好地休息,深山危險,他必須要保持良好的體力與精神,才能去尋找那個帶給他光的人!


    冬青再一次進山了,他早已做好了長期在山裏尋找莫叔的心理準備了!他打算以他們建造的那些小木屋為圓點,以半日路途為半徑的所有地方。先選擇了一個起始方位,然後一直向前走,沿途仔細地觀察是否有人為痕跡,折返時不原路返迴,而是從靠近來時的路迴來,距離就以他目力所及的範圍,他相信這種犁地似的搜索方法,可以找到有關的線索。


    這一日,冬青又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小木屋處,結果意外地發現,他早晨晾曬在木屋外一棵樹杈上的小魚幹散落在地,這是否代表著有人來過?會不會就是莫叔迴來了?


    念及於此,他邊跑向小屋邊大聲喊道:“莫叔,是你迴來了嗎?”


    可等他打開屋門,裏頭空蕩蕩的,一如他離開時的模樣,這讓他原本有些激動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


    冷靜下來後,他暗罵了自己一聲,莫叔是何等人物,他若是迴來了,絕計不會無聊到將小魚幹給打落在地的。


    將身上的背包扔在地上後,冬青來到小屋前,整理那些掉在地上的小魚幹,果然發現,有野獸撕咬過的痕跡,隻是讓他奇怪的是,周圍不像是有大型野獸走過的痕跡,而且,從這些小魚幹上的咬痕來看,更像是什麽小動物留下的!


    第二天一早,冬青在離開之前設置了一個法陣,他相信就算是有什麽動物過來偷吃,也沒辦法破開他的法陣。自從確定了莫叔失蹤後,冬青已經做好了長期的準備,除了隔一段時間迴一趟離嶺村,他幾乎是一頭紮進了離山。


    半天時間過得很快,冬青正坐在一棵倒下的枯木上,機械地嚼著手中的食物,目光呆滯地望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咵咵”。


    就在這時,從他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將冬青嚇了一跳,在這密林中,除了一些鳥叫與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外,幾乎就沒有其它聲音了。


    在仔細辨別這聲音後,他不難猜測出這是一棵樹將斷未斷時發出的聲音,這足以引起冬青的注意了,無論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人為的因素占據的比例最高。


    他繞過一個山崗,看見這裏一片狼藉,被劍氣切斷的樹枝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麵上。


    天空之上,蔽日的浮雲飄向遠方,陽光直射而下,冬青抬頭向上望去,原本該是茂盛的參天大樹卻是被齊齊地斜削去了一半。


    此道劍氣隻是戰場的最外圍,可仍然有這般殺傷力,足見此人修為之深厚,而莫叔便是有這般道行之人。


    沿著地麵之上那道劍氣劃出的深深溝壑向前方走去,隻是越接近中心位置,他的心中便越是害怕,雖然他始終堅信莫叔的道行,可是至今都不見莫叔的身影,這不得不讓他牽腸掛肚,暗自為之擔憂。


    隨著冬青一步步地接近戰場的中央,周遭也越發狼藉,到處都是被削成兩截的大樹,甚至是那百尺巨樹都有被連根拔起的,地麵早已不是原始麵貌,而是溝壑縱橫,以至於冬青都沒有落腳之地。


    突然,一座巨石橫在了冬青麵前,巨石之大、之高堪比四周的巨樹,而這種漆黑的石頭卻是堅硬無比,更讓他觸目驚心的正是這座巨石被人一劍破開,硬生生在一塊石頭上辟出一條道來。


    而以巨石為中心,四周插著數柄刀劍,皆斷裂開來。從現場的打鬥痕跡來看,應該是有一夥人正在圍攻一個人,冬青已經可以確認,這個被圍攻之人就是莫叔,否則誰會來此深山老林打鬥?


    隻怕是莫叔的什麽仇家尋到了他的蹤跡,追至此處,雙方展開了一場大戰,說不得莫叔就是為了避仇,這才隱居在這偏僻的山野小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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