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的離嶺亭外,暗綠色的茶樹叢整整齊齊地隱在山坡之上,葉上滴滴露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凝聚著純潔的光華。


    距江姓男子與黑衣人離去一個多時辰後,從他們離開的方向傳來幾道破空聲,來人個個提刀,黑衣裹身,黑紗蒙麵,竟是先前追殺江姓男子的那夥黑衣人,隻是現在卻隻剩下四個人了。


    “媽的,江家人果然厲害,憑他重傷之身竟殺了我們四個兄弟。”其中一個黑衣人吐了口血水,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咒罵道。


    “江歸年確實是厲害,幸好他中了劇毒,否則就憑我們幾個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黑衣首領道。


    “哦?大哥認識他?”


    “嗯,很早之前便聽說,名揚城江家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才,名叫江歸年,他的修煉天賦之高即使是在江家也是幾千年難得一遇,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未來一定是個絕頂高手。如我所料不錯,那人就是江歸年,今日命喪於此,倒還真有些可惜了,不過這也算為我們除去了一個強敵,否則,他日必定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大哥,既然是如此大的功勞,是不是可以抵去我們沒有找到那個嬰兒的罪責?”一個黑衣人靠近黑衣首領低聲詢問。


    黑衣首領眯著眼睛望著說話之人,沉聲道:“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那個嬰兒的重要性是任何人、任何功勞都無法比擬的,你們不要再有幻想了,找不到那個嬰兒,你、我都難逃一死!”


    一時間竟無人再敢說話,既然功不抵過,那就隻有想方設法找到那個嬰兒這一條出路了。


    “大哥,隻是這茫茫人海,我們又能去哪裏找出一個嬰兒呢?”一人壯著膽子問道,天下嬰兒長得都差不多,他們又如何分辨得出哪個嬰兒才是他們要找的人。


    “別急,這一路而來,在我們緊追不舍之下,江歸年肯定沒有太多時間將那個嬰兒安頓妥當,何況這方圓百裏之內,除了山下那個村莊外,再無人家,隻怕他多半會將嬰兒藏在村裏。並且那嬰兒也好認,在他手臂之上,有一個‘凡’字胎記,我們一搜便知。”


    “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殺進村子,逼問出那個嬰兒的下落,也好早日迴去複命。”一個黑衣人提了提手中的刀,看模樣竟是想著不惜大開殺戒也要將那嬰兒找出來。


    “嗯,遲則生變,眼下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正當他們一番商量之後,便要下山尋找之時,那個黑衣首領像是又想起了什麽,開口喊住了幾人,隻聽見他口中呢喃道:“不對,如果是藏在山下的村莊裏,那就太明顯了,任誰都能猜得到。”


    “大哥,你在說什麽?”


    黑衣首領沉思片刻後,道:“你們想想,這一路追來,百裏之內唯有山下一處人煙,我們是奔著嬰兒來的,這一點江歸年很清楚。如果我們當時兵分兩路,一路去到村裏搜查,豈不是一搜便能找到嗎?”


    “那大哥的意思是?”


    黑衣首領道:“依我看來,江歸年肯定是將那嬰兒藏在了別處。”


    “那該如何是好?”


    “安靜!”黑衣首領四下望了望,隨即目光看向身旁的長亭,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柔和的光芒,籠罩住整座長亭,很快他便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唿吸聲。


    “哈哈,找到了,江歸年居然將嬰兒藏在了亭梁上方。”


    另一黑衣人聽之閃身躍上亭梁,果然發現一個繈褓被置於角落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將嬰兒抱出,落迴地麵道:“果然在這裏,江歸年怎會將他藏在此處呢?”


    “想來,他也是迫不得已,我們一路緊追他不放,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妥善安排,如果將這嬰兒一直留在身邊,總會被我們追上,到時難逃一死。而且,此處是村民上下山歇腳之所,被發現的機率很大。若是他將我們引得遠遠的,再找迴來,那時的變數就大了,如此一來不能說一定安全,但至少有了一線生機!”


    事實上,江歸年想的便是,趁著他還有些餘力,盡可能地將這夥黑衣殺手引開,然後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與之纏鬥,能將其盡數擊殺最好,殺不了也盡量要讓他們喪失戰鬥力。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種毒會如此霸道,以他的實力亦不能很好的控製住!


    四人找到嬰兒後都鬆了一口氣,連日的追擊早已讓他們精疲力盡了,便在長亭中各自找了個地方盤腿歇息,待到明日天一亮再返程複命。


    至此,長亭又恢複了平靜,亭外的茶樹在山風的吹拂下輕輕晃動著,發出微弱的沙沙聲響,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鳥發出“嘎嘎”叫聲,撲騰飛起。


    半月已升至高空,散發著潔白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格外神聖。


    在長亭的正上方,一股微風吹過,將空中的黑雲吹散,同時從四麵八方湧來絲絲天地靈氣,若是有人仔細觀望,便會發現,天地靈氣匯集到長亭上方後,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最終又如一縷輕煙般消失不見。


    起先隻是少量的天地靈氣被引動,尚未引起長亭中的黑衣人的察覺,可到後來,無數股靈氣滾滾湧來,在長亭上方凝聚,終於讓黑衣首領發覺異常。


    “醒醒。”黑衣首領將其餘三人搖晃清醒,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三人細細感受一番,隨即臉色一變,天地靈氣像是瘋了般朝著他們湧來,如此奇怪之事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四人走出長亭,抬頭往天上看去,卻震驚地發現,不知何時在長亭上方多出了一葉筏子,筏子奇特,竟是由九柄古劍鋪成。四麵八方湧來的天地靈氣便是被這葉筏子所吸引,源源不斷地流進筏子中。


    四人雖然不明白這筏子從何而來,又為何出現在長亭上方,但是也能感覺到事情不妙,當下便想衝進長亭內,將那嬰兒抱走。


    可是,當他們正要衝進長亭時,卻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反彈而出,四人均被摔出幾丈遠,原來這亭子早已無法靠近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嬰兒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他們豈能甘心放棄,四人又相繼衝了上去,無一例外都被一股無法匹敵的力量彈開。


    這時,從筏子上發出一道白色光柱,至上而下,穿透長亭屋頂,而籠罩著的竟是長亭中的那個嬰兒。


    氣喘籲籲的四人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長亭中的嬰兒卻什麽也做不了,他們的目光又轉向長亭上方的筏子,或許這一切的變故都出在它的身上,隻要將這筏子擊飛,剩下的說不定就簡單了。


    四人提刀,殺意縱橫,此番任務一波三折,不僅半路殺出個江歸年,現在又遇見一個神秘筏子阻撓,他們心中的怒氣實在是難以抑製。


    隻見他們飛身而起,分處四方,與筏子齊平,刀光交錯,招招轟向筏子正中心。可無論他們的刀芒如何震天裂地,卻每至筏身都神奇般地消失,更別說將筏子擊飛了。


    如此詭異之事讓他們駭然,直覺告訴他們,若是再想不到辦法,隻怕更難得到長亭中的嬰兒。


    黑衣首領指了指長亭對其餘三人示意,四人再次迴到地麵,對著長亭內的嬰兒發起了攻擊。一時間刀芒飛舞,塵土飛揚,攪得大地都在震動,連同亭內長椅上的嬰兒氣息紊亂。


    四人見狀,刀芒劈斬得更加頻繁了,拿不到嬰兒,退而求其次,取了他性命任務也算完成了一半。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筏子大有來頭,莫說是他們四個,哪怕是當今世上最厲害的人物,也難操縱此筏。


    而他們妄想擊殺嬰兒的舉動徹底惹怒了筏子,這筏子下方的九柄古劍,每一柄都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四個黑衣人此舉無異於找死。


    果然,筏子上閃出一道金色劍芒,在四人都還未反應過來時,劍芒直直射向當中一人,劍芒及身,那黑衣人被擊得粉碎,竟是連一片衣角都未剩下。


    這番變故嚇得剩餘三人膽顫心驚,來不及多想,紛紛閃身尋找掩體躲藏。其中一人在驚慌之下,企圖從反方向逃走,卻不及筏子射出的劍芒速度快,被擊殺在半空當中。


    黑衣首領滿頭是汗,他對著不遠處一塊大石頭後的另一人說道:“事到如今,你我二人很難同時逃脫了,一會兒,我們各自選擇一個方向逃離,但願兩人中有一人能活下去。”


    另一人點頭,待得到黑衣首領發出的信號之後,二人同時起飛,向著相反的方向逃去。這時,從筏子上射出兩道劍芒,一左一右追著二人而去。


    嘭!


    血花四濺,微風吹起,帶走了空中最後一絲血腥氣,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離嶺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


    山下離嶺村,一間屋子內,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正盤腿坐在床上休息著,突然,他睜開了雙眼,眼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過,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四下掃視著,仿佛在提防著什麽。


    隻是院子裏全無半個人影,他這才鬆了口氣,隻是眉頭依然緊鎖著,他感受到了天地靈氣的變化,最終目光鎖定在了離嶺亭方向。


    隻是幾個縱越,便來到了離嶺亭附近,側身躲在離嶺亭下方的拐角處,他探出半個腦袋打量著離嶺亭方向,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動。


    以他的能力,若是有生靈在此,他不可能發現不了,除非對方的實力遠遠超過了他,可這偏僻的小山村,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如此人物呢?


    在等待了一炷香的工夫,仍然不見有異動,他這才現出了身子,慢慢地向長亭靠近。


    在長亭外,他發現地麵上有些許血漬,密密麻麻地灑落在石地板上,就像是下了一場血雨一般,這讓男子原本就皺著的眉頭更加緊鎖了。


    讓他奇怪的是,在他一番搜尋之下,仍然沒發現半個人影,更加沒有一具屍體,一切都透著詭異。同時,他還發現了長亭椅子上的繈褓,當中的嬰兒還在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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