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閉眼靜靜傾聽的老祖睜眼,耳畔仿佛還有古琴的餘韻久久不散,看向那個為她撫琴的小姑娘,喬榆楓不解,小姑娘臉紅什麽?


    唿出心頭一口壓了她不知多少年的濁氣,老人家緩緩開口:“世人都說,心心念念的東西,還是得不到的好,就怕心中的期待太多,真正見著了,就隻會是失望。可今日方知此言不能一概而論,姑娘,多謝你能來為我彈琴,和我夢中的一樣好聽,琴伴佳人,賞心悅目,甚是合適。”


    這幾句話算是說到淩霜的心坎子上了,識海裏竹樓那邊傳來一陣清悅的男子笑聲,識海外的淩霜琴不彈自鳴,叮叮咚咚地,為老太太補了個返場小段兒《鳳求凰》。


    把王嬋打了個措手不及,趕緊抬手假裝撫琴,但是沒能瞞過擅長音律的綺樂宗老祖。


    老人家哈哈一笑,撫掌讚歎:“老婆子我福氣不淺,這一曲,竟是淩霜琴前輩親自演繹,好啊!神器有靈,沒有被萬年的等待所磨滅,實乃我等之幸!”


    人家老祖沒責怪她不會彈琴,在這兒糊弄事,反而是高興淩霜琴有了器靈,王嬋嗬嗬幹笑,順著老太太的話客氣幾句:“是,是我們修真界之幸,晚輩獻醜了,多謝老祖不怪罪。”


    識海內不忘駕輕就熟地捏住淩霜的耳朵,邊擰邊抱怨:“你個壞蛋,又讓我出醜,看我今天不把你一雙耳朵揪成大象的!”


    “主人輕點,把淩霜耳朵弄聾了,可就不能給主人彈琴了。”


    王嬋點點他的腦門,不讚同道:“誰說的!我知道有個貝多芬,耳朵聽不見了,彈琴照樣厲害!”


    聽她誇別人彈琴厲害,淩霜默默地鼓起腮幫子,一臉的不服氣。不過主人說那人叫什麽什麽“芬”,名字裏帶這個字,應該是位女子吧?還好,才不許主人聽別的男人彈琴呢。


    “姑娘自中州遠道而來,旅途辛苦,不如在我綺樂宗多住一段時間,還望姑娘不嫌棄我們極南之地靈氣稀薄。”


    老祖邀請她們住下,王嬋起身道謝,欣然同意,之後道了句“晚輩不打擾老祖靜修”,帶著淩霜琴,離開了喬榆楓的洞府。


    來到她和師父們落腳的綺樂宗居住區,王嬋看著一個個差不太多小洞府,犯了選擇困難症。


    條件都一樣,要住哪一個啊?


    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王嬋看到了一個她熟悉的身影,蔣夢卿蔣長老。


    “王嬋姑娘,久等了,我估摸著你快迴來,因此過來給你安排住處。”


    真是及時雨,王嬋朝她明媚一笑,欣喜說道:“多謝夢卿姐姐,我正不知道進哪一個呢。”


    稱唿改變,瞬間拉近了二人的距離,蔣夢卿拉著王嬋的一隻手,給她講解不同位置的微妙差別。


    “最上邊幾層清淨,但是洞府內會更熱一點,中間的洞府涼快,最下層的洞府可能會有蚊蟲,我推薦你住中間的,但是別選那邊的兩個。”


    順著蔣夢卿手指的方向看去,王嬋追問道:“那兩間有何不妥?”


    “洞府是好洞府,可是已經有人住進去了,就是你那兩個同伴。”


    要不是不太禮貌,蔣夢卿都想跟王嬋說:快跑,遠離情種,他們隻會妨礙你修煉。


    原來是這個原因,王嬋沒當迴事,以前她就是彤圖台秋池台兩邊跑,現在依舊按著老規矩來吧,不多占用人家綺樂宗本就不多的靈氣眼。


    眼見勸不住她,蔣夢卿搖頭歎氣著走了,離開前叮囑王嬋,有事就去東邊的琵琶峰找她,那是長老們和內門弟子的居所。


    王嬋起身飛進了薑霆之的那一間,原因無他,記得從師門出發時,聽薑霆之說起在極南之地接了任務。


    極南本不是玄天宗的轄區,有事情需要委托修士,按理來說該找綺樂宗,能越過綺樂宗委托到中州的師門,說明任務本身超出了綺樂宗的能力範圍,應該會比較棘手。


    王嬋想和師父了解一下任務的事,叮囑他多加小心,千萬不能受傷。


    見他們家甜甜進了自己的洞府,薑霆之起身迎了過去,心裏默默鼓掌,慶祝自己贏過謝雲逸一局。


    “師父,我迴來了。”


    小姑娘如常和他打招唿,薑霆之卻想起了之前蔣夢卿的話,於是試探著開口道:“甜甜,以後還是不要叫師父了,你早就記在了雲長老名下,我並不是你真正的師父。”


    王嬋怔愣,從未想過薑霆之的嘴裏,會說出這番話,師父不要她這個徒弟了嗎?


    五歲相識,他帶我出冷宮,把我養在身邊,親手照料事事盡心,這難道是一句記在別人名下就能被遺忘的?!


    誰盡到了教養的職責,誰就是師父,王嬋才不管玄天宗族譜上寫的誰的名字。


    “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師父不開心了嗎?我自幼與師父相識,你待我極好,視如己出,精心養育,這樣的情分,我永世不敢忘。”


    王嬋一字一頓,迴憶著她和薑霆之的過去,聲音略帶顫抖,言辭懇切,她怕若是不這般強調,薑霆之忘了那段日子,真的不要這個徒弟了。


    可是在她看來的美好迴憶,正是阻隔在薑霆之麵前的高山,她說“視如己出”?不行!這事再不能提,修真界容不下師徒相戀,更別提是他親手養大的小姑娘,更要被不知多少人詬病,他自己事小,連累甜甜名聲事大!


    “甜甜,你我現在同為修真界弟子,就忘了凡塵界的一切吧,養育之恩談不上,不過是區區三年而已。”


    忘了一切?!王嬋睜大雙眼,豆大的淚珠子瞬間溢出,心裏委屈極了,沒想到,薑霆之居然是這麽無情的一個人,以前看錯他了!


    三年,那也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相伴於彼此身邊,她從未停止過對他的依賴,還有…… 那一絲奢望。


    沒有迴應也就算了!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竟私自要求她遺忘,真是霸道,王嬋心中暗道:我的迴憶你也要拿走,這是要徹徹底底和我劃清界限?薑霆之,你有種!


    甜甜突然哭了,且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冰冷,薑霆之一瞬間慌了神,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想到要說什麽安慰的話,身體本能般地先一步行動,長臂伸出把淚流滿麵的姑娘拘在懷裏,低頭啄上了她的唇。


    唇齒碰撞在一起,兩個同樣沒有經驗的人都被初戀的感覺撞得生疼,疼痛過去,才體會到源源不斷的欣喜,雀躍,狂熱,放肆探索。


    這下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該懂了,王嬋趴在薑霆之胸前微微有些發喘,臉頰下男子的心口起伏得則要劇烈得多。


    王嬋偷笑,行不行啊這人,大男人肺活量比不過一個姑娘家?


    他那不是喘不過氣憋的,是藏在心底的妄念化作現實,抓不住的鏡花水月被捧在手心,被他深愛著的人,也義無反顧地奔向了他。


    能喘勻氣才怪,不當場犯心髒病,那都算薑霆之身體好。


    “甜甜乖,視如己出這種話,以後再也不要提了,我不想要凡塵界的美好迴憶,成為我們之間越不過的鴻溝。”


    王嬋仰臉看他,故意聽不懂。


    “為什麽我們之間會有鴻溝?我們,到底是什麽?”


    擺正她的身體站好,薑霆之毫不遲疑,他怎麽會放過她給的機會,一臉虔誠地說道:“薑鈺,心悅王嬋,傾心不能自抑,永生永世,再也看不到除你以外的人,我們之間,是姻緣。”


    他這麽一本正經倒讓王嬋不知如何迴應,一時間羞紅了臉,有心逗逗他想看他害羞的樣子,沒想到被反將一軍,真是太丟人了。


    “所以你呢?你可願成全我的妄念?”


    他居然說對自己的感情是妄念,王嬋不樂意了,幹嘛這麽卑微,傻男人。


    “落雪園中驚鴻一瞥,我便知道,這世間再沒有比阿鈺穿白衣更好看的男子,不染纖塵,不入世俗,雲中仙一般的人物。”


    “多謝甜甜的喜歡,可你看” 薑霆之指著自己被牙齒磕破了的嘴唇,眼神清亮地說道:“不染纖塵卻染了血,不入世俗入情關,甜甜,我已然是你的了,望日後多加疼愛,不要始亂終棄。”


    王嬋想了半天才把他這話翻譯成現代漢語,嚐過了,你得買!


    這人,當自己是地攤上的西瓜?不買別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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