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迴落入“狼口”的手,王嬋瞪著哭紅的眼睛,抽噎地說:“不準說啦!師父說的都是什麽話!快點收迴去!” 什麽身死道消,什麽魂飛魄散,他怎麽能一臉平靜地說這種話,真是魯莽!對了,之前是誰教育自己不許魯莽行事來著?!如今他倒不記著了!


    小徒兒像炸了毛的小貓,又像急紅了眼要咬人的兔子,總之怎麽看怎麽可愛,威懾感嘛…… 為零。薑霆之給徒兒順順毛兒,無所謂地說道:“發誓哪兒有收迴的道理,甜甜不哭,我便不說了。”


    好呀,我剛受了委屈迴來,他就是這樣安慰我的?不但不安慰,還威脅上了,這師父,沒法要了!


    小姑娘氣唿唿地鼓起腮幫子,腦袋一伸,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全部蹭在薑霆之潔白的衣衫上,然後把臉埋在他的臂彎裏,得逞地壞笑。這方法懲治潔癖師父,無本萬利!


    誒?等了這麽久,怎麽還聽不到他的訓斥和抗拒,連聲抱怨都沒有?王嬋耐不住好奇,抬起頭小心打量師父的神色,卻見那年輕公子麵容溫柔依舊,眸光似水,自己正被這眼清泉細細包裹,無處可逃。


    他居然不生氣嗎?潔癖治好了?


    薑霆之微微歪頭,不明白小徒兒臉上一連出現的幾個表情是什麽意思,隻覺得有趣得很,許久不見,她仿佛更加靈動可愛了。


    伸手捏捏她的小耳垂,久違的觸感讓薑霆之不禁勾唇輕笑,那笑容能融化漫天飛雪,亦能喚出滿園春光,王嬋一時間看呆了眼。


    師父好看,她一直知道,如今這好看的人對她毫無保留,不求迴報,不畏生死,就…… 更好看了。


    徒兒仰著小臉兒,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臉,薑霆之長眉一挑,薄唇輕啟:“甜甜,你看。”


    說著,手腕反轉,一枚圓潤光滑的墨玉戒指,靜靜躺在男子白皙的手掌心,正是王嬋的儲物戒指!


    “呀!” 小姑娘一聲驚唿,喜笑顏開地從師父手中抓過戒指,仔細看了看,確認就是拜師當天收到的那個,鄭重其事重又戴迴脖子上,用手拍拍,戒指垂在心口,不長不短。


    “以後,可不許再弄丟了。” 薑霆之拍拍徒兒小腦袋,溫聲叮囑。


    王嬋重重點頭,失而複得的感覺原來是這樣,戒指,還有師父。


    “那…… 甜甜送我的香囊,能還給我了嗎?” 薑霆之陪著小心,出言試探。


    “唔,這個嘛,還不行。” 不是王嬋不想還,那香囊被她隨便塞在跨院兒一個抽屜裏,現在可變不出來。


    “不行”二字一出口,師父肉眼可見的打蔫兒,眉梢眼角都隱隱下垂,那樣子委屈巴巴的,像一隻淋了雨的大狗狗,等著主人可憐。


    王嬋不忍心了,連忙補充道:“那日我見到,放在梳妝台的抽屜裏了,現在怎麽還給師父啊?”


    原來是這麽迴事,國師大人頓時多雲轉晴,說了句“等我”,一轉身,大步跨出院外,一眨眼的功夫,便帶了他的寶貝香囊迴來,誌得意滿地在徒兒麵前晃晃,更像狗狗了…… 接到了樹枝,得勝邀功的那種。


    王嬋甩甩頭,把諸多用狗比喻師父的大逆不道言論從腦袋裏趕走,拉住薑霆之的衣袖,要求沐浴。儲物戒指迴來了,她終於又能穿自己的衣服,由奢入儉難啊!


    “好,甜甜稍等。” 薑霆之答應著,不忘先將香囊與平安石裝好,然後駕輕就熟地去準備徒兒的洗澡水。許久不做這種事情,薑霆之竟然覺得手癢,原來養娃娃竟是件會上癮的事嗎?那有朝一日徒兒長大了,不需要他照顧,可有他難受的!


    浴室中,大木桶上飄著氤氳水汽,桶中水麵上覆了一層玫瑰花瓣,唿吸間都是濃鬱的玫瑰香。王嬋慢慢地把身體浸入水中,長發海藻般的浮起,裹挾著花瓣,上下翻滾。


    真舒服啊,天知道在孫奶奶家時,她有多麽想念沐浴,尤其是師父為她備的水,最合王嬋心意。


    一刻鍾後,徒兒出浴,早有當師父的,手捧大絨毯在屏風後等待,入秋了天涼,可不能凍著小公主。於是,身穿絲質寢衣,邊擦頭發邊往出走的王嬋,體會了一把被“套麻袋”的感覺,高大男子長臂伸展,絨毯巨大的陰影瞬間把小姑娘籠罩,裹著她滾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哈哈哈哈真好玩兒,師父,明天還要!” 仿佛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法,絨毯下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笑著對她師父說。


    薑霆之滿臉寵溺,彎腰把徒兒從厚厚的積雲中刨出來,又細致地為她擦了一遍頭發,用綢子發帶輕輕攏好,說了句“好了”,放徒兒在床鋪上打滾兒笑鬧,直至月上中天,鬧累了的小姑娘才沉沉睡去。


    一夜好睡,次日清晨,睡夢中的王嬋被一陣鞭炮聲叫醒,爬起來望著床帳發呆,這不年不節的,放哪門子的炮?


    眼看紗帳上映出了一個小女娃圓圓的後腦勺,薑霆之不自覺地嘴角上揚,睡迷糊了的甜甜,最惹人疼!


    “甜甜醒了?要不要喝水。” 說著,床帳被一隻白皙的大手撩開,而後露出薑霆之那張俊朗出塵的臉,勉強壓下了王嬋的起床氣。


    接過師父遞來的溫水,王嬋抿了一口,問道:“外麵,在放炮?”


    “嗯,吵著我徒兒睡覺了,我這就去教訓他們。”


    “哎哎,別去!天這麽亮,我也該起床了,師父不在,誰給我梳頭?”


    攔住擼起袖子準備打架的薑霆之,小公主歎口氣,心內抱怨:我那穩重成熟的師父去哪兒了?怎麽迴來後這個人比自己還莽撞似的,唉,真讓人操心。


    臨江侯府門前,侯爺許坤帶著兒孫,親自舉起竹竿,挑著一掛萬響的鞭炮點燃。公主平安歸來,他們臨江郡躲過一劫,這樣的日子,比過年都重要!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給整個啟榮街帶來了喜慶的氣氛,六十名小廝兩人一隊,肩上扛著大竹筐,筐裏滿滿的都是銅錢,奉臨江侯的命令,上街派喜錢。


    查封了近十日的西市再度開業,大街兩頭還多了兩個施粥棚,也是由侯府設立,百姓們無論貧富,皆可領到濃稠香糯的粳米粥,粥中加了紅棗,桂圓和板栗,不限多少,吃飽為止,當作補償百姓們近日來的驚嚇。


    昨日城門解封,百姓們已然十分欣喜,他們要的不多,能過安穩日子就很滿足,如今又有喜錢和粥可領,人人歡唿雀躍,一時間,臨江郡街頭還真比過年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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