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笑得麵頰微微發紅,用絲帕拭去眼淚,還不忘打趣自家孫兒一番:“你看看你看看,平日裏你父親定是沒少和你說這話,連鳥都學會啦。” 許文治不服,怕自己在小夥伴們麵前出醜,於是辯解道:“哎呀祖母,其實父親也沒經常說我,是這鸚鵡機靈,學得快,您可不能冤枉孫兒。”


    “好好好,我們文治最近一個月讀書的確用功多了,祖母知道。” 侯夫人邊說,邊抬手拍了拍一旁王嬋的小手兒,問道:“這鸚鵡有趣,甜甜喜歡嗎?讓你表哥給我們甜甜也尋一隻迴來養著?”


    王嬋聽聞,想想便拒絕了,自己不會養,而且立秋後又要上路返京,帶著麻煩。


    “多謝舅姥姥好意,但還是算了吧,我怕養不好,而且舅姥爺這隻鸚鵡肯定要掛在您院裏,我想看了,就去您院裏膩著,舅姥姥趕都趕不走。” 小姑娘的嗓音甜甜軟軟,說的話裏孩子氣中透露著親近,聽得侯夫人心中熨貼,臉上的笑容更深,連聲心肝寶貝地叫著小姑娘。


    這邊祖孫幾人的對話,郝子揚都聽在耳朵裏,也確認那個漂亮得過分的小妹妹,就是許文治之前和他提過的甜甜。


    難怪許文治說有這個妹妹在,他就不會逃課,現在郝子揚信了,小姑娘如此甜軟可人,性格又好,若是他,也願意與這樣的妹妹一同上學。


    接下來輪到許清茹和王嬋小姐兒倆送上壽禮,臨江侯收到雙魚戲水繡品,和王嬋親手所書《福壽雙全》,是百壽圖,卻又比傳統的百壽圖多了一分巧思。


    一百個風格各異的壽字,在紙上拚成一個大大的“福”,因此作品名稱為《福壽雙全》。


    臨江侯捧著兩幅作品,看來看去,眼睛都要不夠用,孫女的繡品他看著舒心又養眼,紅鯉靈動,最可貴的那荷葉蓮花,畫功不俗。而那幅《福壽雙全》,那可是清平公主親筆所作,許坤心裏想著,這得好好裱起來留著一輩輩傳下去啊,公主大才,又深受國師大人寵愛,日後定非碌碌無為安於後宅的小女子,自家收藏一幅公主的真跡,這可是顯耀門庭的資本!


    自家祖父樂得合不攏嘴,許清茹十分滿意,下了座位,拉著王嬋走到許坤近前,語氣輕快地邀功:“祖父,這幅繡品裏也有甜甜妹妹的功勞呢!紅鯉是孫女照著金魚池裏的魚繡的,可那荷葉蓮花難住了我,還好有妹妹幫我畫出繡樣,要不然今日祖父隻能看見兩條魚,光禿禿地飛在絲絹上。”


    大表姐不藏著掖著,直接誇上了自己,王嬋為她的真誠坦率而動容,小手搖了搖表姐的胳膊,開口道:“哪兒能這麽說,還是表姐繡功好,才有這魚戲蓮間如此靈動。”


    許坤聞言,撫掌大笑,心道這下丹青和墨寶都有了。


    “好好好!甜甜和清茹都辛苦啦!下一個休沐日,祖父帶你們上街玩兒!”


    小姐兒倆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雀躍。


    這邊侯府主桌一派天倫和樂,底下女客席第一桌上的關蕊,卻在暗自琢磨著怎麽整安妙楚,叫她出醜離席,不妨礙自己吸引王柬的注意。


    而此時的王柬呢,正側著身子觀察臨江侯手中的書畫作品,越看越喜歡,想占為己有,卻又不能討要人家剛收到的壽禮,隻好轉到堂妹這邊,蹲下身子詢問:“甜甜,也給哥哥我寫一幅百壽圖唄?到時候迴了京,我帶你去郊外放風箏,風箏我親手給你做,你喜歡什麽形狀的風箏我就做什麽,好不好?”


    王嬋正在和一個油燜大蝦較勁兒,平日裏師父會為她細細處理好一切,今日是許久以來第一次自己上手,侯夫人想叫丫鬟幫忙,王嬋卻眼珠一轉,想到了好玩兒的。


    “可以呀,要我寫字嘛,得先等我吃飽,我想吃蝦,可是真難剝,嘖。”


    王柬聽著小堂妹這口氣,心中暗歎果然小孩子心性,怪不得國師大人心甘情願寵著,誰又舍得拒絕她呢?


    一把捏過王嬋沾了菜湯的小手兒,迴身從丫鬟手中的托盤裏取過濕毛巾,細細擦幹淨,王柬低聲下氣地說道:“得了,甜甜的手嬌貴,還是留著寫字吧,剝蝦這種粗活兒,放著哥哥來。”


    侯夫人聽著堂兄妹倆的對話,掩唇微笑,心道小姑娘真會使喚人,讓瑞王府世孫親手剝蝦,心甘情願地做下人的活兒,又毫無跋扈欺人之感,也就甜甜能做到了,不愧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孫媳人選。


    底下關蕊一直注意著自己的“如意郎君”呢,卻見此時,天潢貴胄王府世孫,正在小丫頭一側低眉順眼地……剝蝦?!


    豈有此理!到底是自己小看了那奶娃娃,竟敢仗著自己年紀小,這般撒嬌耍滑,不就是會畫個什麽破荷葉,剛才侯爺大笑著誇她,聲音大得她們這桌都聽得清清楚楚。


    心裏憋著火氣,連帶著看桌上的油燜大蝦也不順眼,關蕊心急如焚,不想再耽擱自己的計劃。


    此時宴席接近尾聲,隻餘一道湯品未上,上湯的丫鬟們正排著隊從門外進來,手中的托盤熱氣蒸騰。瞥見氤氳熱氣,關蕊心中有了打算,斜眼瞟著安妙楚身上的豔麗衣裙,心中陣陣冷笑,哼,安妙楚,你可別怪我,怪隻怪你自己,穿什麽紅色,也不看看你長得那副小家子氣,撐得起來這樣鮮豔的石榴紅嗎?!


    小丫鬟行至切近,關蕊狀作無意迴身詢問一旁侍立的下人,更衣房在哪裏,說著站起身來繞過上湯的丫鬟,手肘借衣袖的遮掩,快速又有力地頂了小丫鬟後腰一側,等小丫鬟吃痛彎腰“哎呦”一聲重心不穩,向前撲倒在安妙楚身上時,關蕊早已走出三四步,還不忘演戲演全套,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迴頭看看。


    被熱湯潑了,安家小姐尖叫出聲,頓時吸引整個客廳所有人的目光。侯夫人心道不好,兒媳安氏被罰禁足,今日沒露麵,對外聲稱受了暑熱身體不適,安家夫人看著將信將疑,這下又把熱湯潑到安家小姐身上,萬一燙壞人家姑娘,落下疤痕,兩家親戚做不成不說,還要結下梁子,這可如何是好。


    自家下人怎會如此毛手毛腳?不應該啊,能被指派來今日伺候的,都是用心挑選出來幹活麻利的穩妥人呀。


    察覺到舅姥姥的不安,王嬋按上侯夫人的手背,柔聲說道:“舅姥姥別急,此事錯不在侯府下人,安家人不會遷怒的。”


    小姑娘此話並非無的放矢,因為剛剛安妙楚尖叫時,王嬋便第一時間看向那邊,正好捕捉到關蕊故作驚訝地轉頭,關蕊麵色驚慌,眼裏的嘲諷和得意卻瞞不過王嬋敏銳的一雙眼,這雙天賜的眼睛,能看破一切偽裝和術法,更遑論一個十三歲,半大姑娘的拙劣演技。


    侯夫人和許清茹去關照安家母女,帶二人去後院更衣並查看有沒有燙傷。王嬋這邊叫堂哥放下手裏的蝦:“別剝蝦了,幫我一個忙,去攬月軒找我師父要兩顆燙傷藥,就說是我要的,然後交給大表姐,告訴她給安家母女用。”


    小堂妹一臉嚴肅,王柬擦幹淨手,點頭後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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